“她要怎麽安置呢?”


    晏水謠望著她纖瘦的身形,輕聲發問。


    “沒事,她不是擅長園藝嗎,就讓她留在院中打理花圃綠植吧。”


    閆斯燁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視線,“我的確幫你物色了個近身丫鬟,她會點兒拳腳功夫,又跟墨晗學過一段時間醫術,略懂醫理,過幾日就會到。”


    聽這意思,還是個全能型人才,好像的確比這安穗能幹多了。


    他們默契地點到為止,沒再討論這個話題。


    逛完整個四王府,晏水謠悲傷地發現,整座府邸不止是入門的一片區域樸素簡潔,這個風格可以說是貫穿了四王府的角角落落。


    若說晏千祿的相國府是精裝修樣板房,那閆斯燁的府邸就是間一望無際的毛坯房。


    而偌大個王府,軟裝最好的要屬她暫時居住的寢屋了,院裏一片臨時種植的花卉顯得生機勃勃。


    條件稍次一些的是閆斯燁睡臥的主院,就在她現在住的小院隔壁,裏頭擺放的瓷瓶和貴妃榻,一看就是近一月來新添進來的,新家具的氣味都還沒散掉。


    顯然是考慮到正式拜堂成親後,她是要搬過來跟閆斯燁同住的,所以緊趕慢趕添了些不符合這位大佬風格的文藝物品。


    晏水謠總結了下,這片地兒需要設計改造的方麵太多,沒一個持家有道的女主人真是不行!


    她把關鍵的幾間院子格局記下了,決定以後慢慢來。


    閆斯燁把她送回寢屋,她想了想,把安穗叫進來,和顏悅色地問她,“會梳妝發嗎,我晚上要去皇宮赴宴,你可有什麽合適的妝發推薦?”


    安穗一怔,她先前聽晏水謠說喜歡清靜,又遣走了其他婢子,便以為即使留了下來,也隻能在院子裏打雜,沒想到能這麽快近她的身。


    “會會,奴婢以前在宮裏伺候林嬪娘娘的時候經常要做這些事。”


    安穗看見有表現機會了,立即賣力推銷自己。


    “你伺候過六王爺的母妃?”


    晏水謠對著銅鏡整理頭發的動作頓了下,笑道,“六王爺替我從林嬪手底下搶人,那可是折煞我了,接風宴上碰見怪不好意思的。”


    “夫人誤會了,我去年就不在宮中當差了,林嬪娘娘將我賞給六王妃做房中丫頭。”


    安穗上前拿起梳子,替晏水謠梳理秀發,“王妃待我也很好,所以此次六王爺想挑幾個勤懇的婢子來服侍您,王妃就推了我來。”


    “哦?那我運氣還真不錯,這麽多人裏,就選到你這個既服侍過林嬪娘娘,又伺候過六王妃的。”


    晏水謠嘴角含笑,“你必定一個頂三個,去哪兒都招主子喜歡。”


    聽到她這樣誇讚,安穗受寵若驚,忙道,“都是主子們仁厚,抬舉我呢。”


    晏水謠沒再說話,隻是無聲微笑,看著銅鏡裏的小丫頭熟練地為她挽發上發簪。


    光這麽聽著,她的履曆還蠻輝煌的,伺候過的全是夏北最尊貴的主,做事肯定周到妥帖。


    若閆非同沒動什麽別的手腳,其實安排這丫頭來照顧她,也算是極有心的行為了。


    一般男子都不大在意內院有多少丫頭小廝,何況閆非同這樣的王爺,府種內務大約都交給新晉王妃去管了。


    他能把安穗從一眾婢子中挑選出來,顯然是花了心思的。


    可現有的線索太少了,還判斷不出狀況,晏水謠便繼續套話,眨著純真的大眼睛問她,“你服侍林嬪娘娘多久了?”


    安穗手上沒停,一邊回答,“我十歲進宮,服侍娘娘有七年了。”


    “七年呀。”晏水謠笑笑,“那可不短了,就沒想過出宮回家,與家人團聚嗎?”


    安穗垂眼歎息,“夫人有所不知,我父母早亡,兄長也已成家立業,即使離開皇宮也沒我的容身之地了。”


    晏水謠看向鏡中規規矩矩的女子,想了想,說道,“但姑娘大了總要婚配嫁人,越是主子身邊得力受寵的婢女,越要替她尋個好人家……”


    她話還沒說完,安穗即刻變了臉色,她撲通跪倒在晏水謠腿邊,眼淚不值錢似的說掉就掉。


    “奴婢願意侍奉夫人一輩子,求您不要把我嫁出去!”


    她哽咽地問,“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惹夫人生氣了?”


    晏水謠聽見她跪倒時,兩枚膝蓋撞擊地麵的沉重悶響,不由頭皮發緊,深深地替她感到一陣骨頭疼。


    小雪狼本來在牆角啃一塊硬排骨,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動靜嚇得它差點磕到牙。


    “我隻是跟你隨口一聊,怎地這麽大反應。”


    晏水謠伸手去扶她,“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我也初來帝都,認不得幾個人,哪就能給你牽線搭橋了。不過你以後在我院裏幹活,可得改一改這動輒下跪的習慣。”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當主子的苛待下人,把你怎麽了呢。”


    安穗這才慘白一張臉站起來,走到晏水謠身後,繼續為她梳妝。


    晚些時候晏水謠坐在去皇宮的馬車上,跟閆斯燁說起這個小插曲,表情無辜,“我也沒說什麽,她未免反應也太大了吧,看那架勢好像我要把她賣掉一樣。”


    閆斯燁精瘦的指節叩在車窗上,眼光出神地望向外頭快速倒退的街景,“她是林嬪的丫鬟?”


    思忖半晌,他點頭,“嗯,沒印象。”


    晏水謠狐疑地瞅瞅他,“那王爺還記得林嬪娘娘長什麽樣嗎?”


    言下之意:您這位爺還能記得誰?


    “大概吧。”


    閆斯燁笑了下,收回敲叩車沿的手指,改為手肘撐住車壁,掌心輕微托腮,一雙豔麗無雙的眸子款款看向她,“我隻要能一直記著夫人的模樣就夠了,其餘人不重要。”


    聽見他調笑般的情話,晏水謠瞬間老臉一紅。


    雖然她來自作風奔放的現代,但她作為一位標準的母胎solo,遇到這種情況難免也會不好意思。


    她捂住臉嘿嘿笑,直到馬車停在皇宮門口,她才收起傻笑。


    兩手輕拍臉頰,轉瞬露出屬於喬鵲的柔弱神態。


    仿佛今早狠狠踩斷宣儀蘭腳趾的人根本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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