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後一節課是數學課,唐老師捧著試卷放在講台上,什麽也沒說,拿起粉筆往黑板上寫下題目,又用三角尺在黑板上畫了畫,然後粉筆丟回盒裏,看樣子是要叫同學上台做題。台下的同學盯著黑板上的題目,不會做的同學都有些害怕會點到自己的名字。


    然而唐老師直盯向劉妍,“劉妍,你來做一下這道題。”


    所有目光都望向劉妍,劉妍有些發愣地站了起來,然後走向黑板。唐老師在講台下插著腰麵無表情的看著劉妍。


    劉妍拿著粉筆對著黑板盯了好一會,她聽到老師從鼻音裏發出的哼聲,像是對她失望至極。


    就在大家以為劉妍做不出來時,劉妍抬起手在黑板上開始解題,教室裏隻剩下粉筆在黑板上發出“噠噠”地聲音。


    劉妍寫完最後一個字竟有些無力,指間有粉筆的粉末,觸感很滑,她轉身將粉筆放回講台上的粉筆盒裏表示她做完了,正當劉妍要下去走回座位時,唐老師叫住她。


    劉妍解出的答案很正確。可唐老師並沒有因為劉妍解出題就欣慰,反而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甚至要發火的樣子。


    “你會做對吧。”唐老師瞪著劉妍,劉妍有些手足無措。


    “既然會做,黑板上的題跟周考試卷上後麵那道大題一模一樣,你為什麽沒做,是時間不夠嗎,啊?”唐老師說到最後,徹底發起火來,完全是衝著劉妍喊出來的。


    劉妍被唐老師嚇得縮了縮身子,她不敢看唐老師。


    台下的同學唏噓的唏噓,觀戲的觀戲,反正被罵的又不是自己。


    唐老師頭疼的撫著太陽穴,劉妍是他最看好的學生,成績也優異,隻是近來一個月卻是離譜得很。


    唐老師走上講台,對著劉妍指了又指,“你是不是有病啊,故意跟老師作故意拖班級後腿對吧,明明會做卻不做。”


    劉妍站在那,眼神害怕地看唐老師指著她越走越近,竟嚇得渾身一顫往後躲。


    唐老師見狀先是一怔,隨後更是氣不打一來處,“你躲什麽,啊?我會打你嗎,你給我過來!”說著上前想拉劉妍,劉妍拚命搖頭往後躲,沒有人看到她眼裏的恐懼,沒有人看到她眼眶裏有淚,看到的隻是她躲退的摔在放在角落的掃帚裏。


    “咣當”一聲響,擺放好的掃帚紛紛打在劉妍身上,同時也撞翻了一旁的垃圾桶。


    霎時,教室裏氣氛凝固,唐老師一陣錯愕,坐在後麵看不到精彩的摔倒畫麵而都站了起來探著頭,有人驚詫,有人掩嘴偷笑,最後一片嘩然。


    回過神來的唐老師趕緊上前拉劉妍起來,在碰到劉妍身體時,唐老師明顯感覺到劉妍的身體在顫抖,尤其是在要扶她時,更是抖得厲害,但卻被劉妍推開,竟大聲地哭了起來。


    教室裏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一秒過後,嘩然聲快要掀翻教室的天花板,有人壯著膽拿出手機拍視頻。


    劉妍哭得很凶,也毫無征兆,視線因淚眼而模糊,眼前的中年男人仿佛是劉妍生命中最害怕的東西,害怕的渾身顫抖,如此狼狽。


    劉妍慌亂中站了起來,竟跑出教室。


    唐老師還沒有緩過神來,待緩過神時才發現教室裏已經炸成一鍋,而劉妍也不見了。


    唐老師很無辜,他啥也沒幹,怎麽就把女同學給弄哭了。


    跑出教室的劉妍直接奔向校門口,教學樓是在學校門口斜麵,隻有五十米左右。


    校門口的大門是關上的,但旁邊的小門是開著的,五十多歲的保安坐在保安室裏,手指敲打著桌麵聽收音機裏播放的欄目。


    在餘眼看到有個人跑出去時,眼睛瞬間睜得老大,將上半身探出窗口,一眼就看到穿著校服的劉妍,便扯著嗓門喊,“回來!上課時間跑哪去?”


    保安縮回身子,跑出保安室,哪還見劉妍的影子。


    而三年級5班這堂數學課也沒法上了,唐老師丟下試卷讓學習委員發放,一句自習便匆匆走了。


    課桌下,網絡迅速傳送到隔壁班,一時間都知道唐老師把三年級5班的一位女學生打哭了,其實沒有打哭,隻是傳播過程中總有誇大其詞的,然後被扭曲成另一種意思。


    辦公室裏,林蕁掛斷電話,盯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唐老師,“保安說他看到有同學跑出學校,估計就是劉妍。”


    “看我幹嘛?我啥都沒幹,她麻溜兒跑個沒影。現在的孩子,腦子裏不知道裝了啥,就劉妍,她…她她…”唐老師說到最後竟也不知要說什麽,然後對林蕁說,“劉妍是有點奇怪。”


    “唐老師,你以後把脾氣收著點,孩子們見了都害怕!”


    “這班崽子沒一個讓我省心的,操心的我頭發都禿了,林老師,趕緊打個電話給劉妍家看她有沒有回去。”


    林蕁點點頭,對麵的唐老師歎了口氣。


    林蕁並不想打電話給劉妍家,萬一劉妍沒回去,接到電話的是劉妍的姥姥,她該怎麽說,才能不讓老人家為這個外孫女擔心。


    想著,林蕁又頭疼了。


    然而電話播出去後,卻無法接通,林蕁想了想,掛斷了。


    此時周仁媛坐在院裏的小矮凳上,傴僂著身子,剝著玉米粒,快要落幕在山腳下的太陽把弄堂映的通紅通紅,陽光把老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廳堂裏放在角落的座機電話,自上次響過以後就再也沒響起過,那根被拔出的電話線靜靜掉在桌角下,沾染灰塵。


    羅玉芬走到門口,看到周仁媛的頭越低越下,似是睡著了才會這般,萬一身體傾斜栽倒在地,磕出個啥來。羅玉芬走進來出聲打招呼,周仁媛一下子驚醒,抬頭看向羅玉芬,鬆弛的臉露出慈祥的笑容。


    羅玉芬笑盈盈,蹲在周仁媛麵前。


    在老人一個人在家時,大多數是羅玉芬串門子陪老人聊天解悶,偶爾送飯菜過來或者拉著老人到她家吃飯。


    羅玉芬會這麽做也是因為劉曾,兩家人的關係向來就好,更多時候是羅玉芬於心不忍,老人沒伴是孤獨的,加之老人有些癡呆,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對於羅玉芬來說,家裏多一張嘴吃飯是供得上。但一想到劉妍的父親劉昌德,羅玉芬就歎息,這爺孫倆指望劉昌德估計是沒望。


    羅玉芬和周仁媛說著家常話,老人的精神很好,時不時張望門口,等待著她的不歸人。


    副校長得知情況後,說是未經批允,私自曠課離校,按校規要給劉妍記過處分。


    好在唐老師和林蕁勸說解釋給攔了下來,隻讓其寫千字檢討書。


    副校長深深給了唐老師一記眼神。


    在晚自習打鈴之前,石智來到教師辦公室,她看到李想也在裏麵,說著請假的事情,石智沒注意聽,自顧自地朝她親愛的班主任辦公桌走去,她的班主任張正在看到她時,一副想躲的樣子。


    石智笑了笑,張正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老師,我要請假。”


    “不批!”張正回絕的很快。


    “老師都不問我原因,就不批。”


    “不批!!”


    “我找校長請。”石智說著,邁開腳步走。張正立馬叫住她,“回來!”


    石智笑嘻嘻的踱回到張正麵前。


    張正不耐煩道,“什麽事?”


    “我大姨媽來了。”盡管麵對的班主任是個年輕的男人,石智依舊說的毫不羞澀。


    然而“啪”地一聲,鋼筆重重拍在桌上,就連李想也看了過來,才發現了石智。


    張正忍無可忍騰地站起來,“石智你有完沒完?有病就吃藥!”


    “老師你就是我的藥啊!”石智燦爛無邪地說道。


    女孩天真的容顏上張揚著青春的氣息,張正被石智一句話回得竟有些尷尬,他嗯哼一聲調節情緒,他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周邊的老師對石智搖頭歎息,甚至有不屑,碰到石智這樣的學生,大概是老師們消耗一生的幸福換來的不幸。


    “你這個月請了兩次假都說是月…姨媽來了,你身體可真行啊,你咋不去醫院檢查檢查?”張正知道石智請假的理由不是月經的事,他到想看看戳破這萬年不變的梗,石智還能編出什麽理由來。


    可石智一笑,張正就知道沒那麽好對付,果然,石智說,“所以我才來請假去醫院看啊!”


    張正徹底崩潰了。


    另一邊的李想同樣也是向他的班主任請假。


    李想的班主任是個30多歲的已婚女,姓趙,她詢問李想為什麽請假時,李想說的沒頭沒尾,導致趙班主任沒有批。


    “沒什麽事就回班裏去!”


    “老師。”李想還想試圖說些什麽,卻被打斷。


    班主任說:“你別跟5班的劉妍走得太近,最近老師聽到不好的流言,希望不是真的。”


    李想聽到後臉頓時不好了,“老師,我和劉妍是鄰居。”


    “好了,你先回去吧!”


    “可您還沒批我假。”


    “我給你家裏打個電話確認一下,老師再批你。”


    石智看過去,李想的臉色很難看,換做是她,早tm杠起來了。


    再回過頭看向自己的班主任,此時,張正在請假條刷的兩下,簽下自己的名字。從張正手中接過請假條,石智放在嘴邊親了兩口。


    張正瞪她,“下次再這樣,就打電話叫你爸來一趟。”


    “我爸早死了。”石智笑道。


    張正氣得直想抽她,拿出a4紙用彩筆寫出三個大字“不生氣”,貼在辦公桌圍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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