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鎮,一如既往,從天空朝下望去,小鎮靜逸,安定祥和。


    身處高空中的應川認準方位,徑直帶著兩人朝自家小院落去。


    兩三個小時的急速飛行三人麵上稍顯倦意,就在他們剛在門前穩下身形時,幾人耳邊便傳來一陣熱切的談笑聲。


    這時,隻見李子光麵色劇變,迫不及待的朝院中走去,聽著院中的話語聲,應川心知肚明他為何如此慌張。


    月前兩人無意中的交談,使得應川心中一直惦記著這些事情,若不然三人順著晟華郡回成鄴,豈不是更為快捷?


    “師傅!”


    就在二人抬動腳步準備入院時,院內突然傳出一道大喊聲,無需看到發出聲音的人,二人僅從聲音中,也能體會出李子光目前無以複加的激動心情。


    待兩人進入院內,隻見李子光趴在…額!正跪在地上對倚靠在堂門邊的馬南北,行著跪拜大禮。


    此時,酒鋪掌櫃就林懷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著高大威武的李子光在院內長跪不起。


    等他揉了揉眼皮確定這一切為真時,這位走南闖北的林家大掌櫃禁不住縮了縮腦袋,隻因男子身旁平躺著的丈八破穹戟,實在太過驚人。


    “哎……”


    馬南北看著走進來的應川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指著李子光講道:“你帶來的?”


    “馬叔,我帶李大哥來的。”


    應川端正的抱拳回道。


    “當年把子光獨留赤明郡,也是身不由己,哎……”


    馬南北看到跪在地上的李子光又是一聲長歎,隨後將自己的往事講了出來……


    武安戰亂時期,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差不多二十年,而大成新曆如今也不過二十六年而已。


    說到這裏,眾人不由得一陣唏噓。


    要知道,以武立朝安天下的武應生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子嗣,在位三百餘年時間裏精心研悟武學極境,以期望達到陳子光口中的劫境修者。


    不知為何,武應生始終沒有達到那個境界,甚至在三十年前消失於世間,若不然以他魂體境圓滿的境界,怎會有東江動蕩,武安覆滅?


    而馬南北常年跟隨在武應生身邊學習技藝,實力也早早達到武一境,最後他還是繼承了父親陳子光的遺誌做了一名守邊者。


    隨著馬南北的講述,院內眾人也逐漸對武應生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


    前朝武君這一生,除了一個視如己出的馬南北,還另收了五名徒弟。


    而這五名弟子皆是合武境圓滿武者,他們也歸馬南北調控,這六人常年呆在西北深處瀾滄江邊,隻因那裏會時不時逃出來一些莫名的凶獸,而六人的目標便是它們。


    二十多年前馬南北在一次歸途中遇到一名李姓孤兒,便是如今的李子光,從此李子光便跟隨在他的身邊。


    那時已經三百餘歲的武應生已經很少露麵,所有的事務全權交托一名宋姓平安使代為管理,而暗信閣便是那時候的產物。


    直到有一天,武應生在追尋涅劫的機遇中消失不見,武安王朝自此動蕩不安,至於當時的馬南北得知消息後,便立刻帶著幾人趕了回來,當時的李子光隻有十幾歲,也才剛剛進行武者之途。


    就這樣,馬南北找了五六年也沒有任何頭緒,得虧當年武安王朝有宋姓平安使坐鎮,還算沒出什麽亂子,李子光在這五六年也算是過上了幾年安穩日子。


    仿佛是刻意為之一般,馬南北從宋姓平安使那裏得知消息,遠在萬裏之遙出現一名疑似武君的男子,當時急昏頭的他根本不顧五名同伴的勸說,執意強渡瀾滄江去往古蘭帝國。


    就這樣,李子光便獨留在赤明郡,馬南北帶著五名同伴踏上了九死一生的路途。


    當時的馬南北根本不知道他這個行為有多可笑,這個在外人看來是一個露洞百出的謊言,可他卻深信不疑,隻因馬南北曾說過一句話,關於他生母沈放的消息。


    這也是武應生為何像著了魔一般想要進行涅劫,隻有踏入劫境,他才有可能去尋找沈放。


    一行六人深入古蘭帝國整整十年,到最後隻有馬南北身受重傷歸來,這其中發生了太多事情,等他回來時,武安王朝已經覆滅,徒兒李子光也不知何處,一切都像滄海桑田般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馬南北藏身成安鎮不過是想見證一下王朝交替的曆史,武應生的不知生死,五名同伴的慘死之狀也揮之不去,導致他根本無心參與這些事情。


    至於與林懷的相識,隻因他的弟弟林陵,若不然一個售賣燒酒的鋪子怎能培養出一名實力高深的武者?


    這些年裏,馬南北還是不曾放棄過尋找武應生的下落,順著前朝武君留下的一些蛛絲馬跡。


    馬南北最遠曾尋到南海域,可武應生的下落沒有找到,倒是讓他尋到關於生母沈放的消息。


    講道這裏,應川起了濃厚的興趣,待幾人將李子光勸起,林懷也適時地開了口講道:“難得他們師徒團聚,年歲之節也臨近,今日我們在這裏好好把酒言歡一番,哈哈哈……”


    酒桌上,馬南北也是放開了心緒,將自己遇到的離奇事情全盤托出。


    在這之前,應川曾將宋愴幾人發現的頭骨講了出來,馬南北聽得此話也是怒不可遏,可隨後又是一陣長歎,隻因他的境界已經退化到合武境左右,若不然幾人根本拉不住他。


    大概是七八年前,應川才八九歲的時候,馬南北去了一次南海域。


    都說大海廣袤,可沒有真正站在根本體會不到那種一目了然的遼闊之意,馬南北在海域中搜尋了大半年,可沒有任何發現,直到有一天,他內心中出現一道模糊不清的聲音,這道聲音不停地引導他飛向東南向。


    又是幾個月過去,他眼中竟然出現一片廣袤的大地,在那裏他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麵。


    寬闊無邊的大地上,高峰群山中逍遙縹緲,目光觸碰中皆是仙跡神蹤,根本不似一場遊曆人間的仙境蓬萊。


    對於這個神秘的地方,帶給馬南北的最初記憶,是帶著過多的期許,夾雜絲絲的後怕,他的腳步在忐忑與激動中,踏在了此處地麵。


    在一座高達數千米的高山腳下,馬南北順著九曲回環的石階一直朝上走去,遊走在蓊蓊鬱鬱的蒼鬆翠柏之中,他想起了武應生對於母親的描述。


    端莊的麵容,灑脫的性子,決絕的身影與癡情的話語,在馬南北心中構成了自己母親的模樣。


    眼前這處高山便是他內心發出聲音的地方,他此時的心情非常激動,也非常迫切,迫不及待的想要站在峰頂,去問詢這道模糊聲音。


    數千米的仙山鋪著平整的階梯,馬南北一路向上,一路尋找,一路被辜負,一路不曾停歇,遍曆春夏秋冬,閱盡花開花落,可他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根本走不到山頂,內心的聲音愈發強烈,他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漸漸地,馬南北感到通體冰涼,因為他內心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


    “我在南,你在北,那麽你就叫南北。


    初見你父,策馬天涯,此後你便叫馬南北。


    如今生死相隔,這處海角,便是我的歸宿。”


    內心深處的話音剛落。


    馬南北耳邊竟傳來一陣陣轟隆聲,抬目眺望,這座數千米的仙山,從山頂降下一幕景象,一名女子站在峰頂,直麵天空中落下的九天仙雷,口中清喝。


    “不曾騙我?”


    猶如回聲般,仙雷發出一陣回應聲。


    一道魂從女子身體出現隨後直接飄上高空,接下來更為令人驚駭的一幕出現了。


    一團遮天蔽日的灰霧從海平麵騰起直接纏上九天仙雷,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這時的馬南北根本看不清任何畫麵,等灰霧退去,他才發現九天仙雷已經不知去向,而封頂的女子軀體則被灰霧卷走朝北向急速掠去。


    更令人驚異的事情還在後麵,馬南北認定女子就是生母沈放,那時的他萬分迫切想要知道生母軀體的去向。


    不知勾動了什麽樣的異狀,馬南北當時隻感一陣頭暈腦旋之感襲來,等他清醒時已經發現他的視角已經跟隨灰霧,以每小時千餘裏的速度朝北邊急速飛馳。


    不知過了多久,馬南北眼裏出現一片巨島,一棵蒼翠小樹碧綠異常,灰霧直接將女子軀體放在小樹旁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至此馬南北的視角中斷,再也看不到之後發生的事情。


    “南海不毛之地?”


    由於應川看過二師兄杜劍鴻留下的信筏,在聽到這裏時,他禁不住猜測道。


    “不毛之地?”


    馬南北口中喃喃自語,然後急迫地問道:“那處巨島隻有一顆小樹,再無旁物,小應川,你知道在何處?”


    “具體我不知,可門內的二師兄杜劍鴻知道。”


    應川如實講道,剛一說完,他腦海中又是一陣發顫,如果杜劍鴻口中的清人遺骸是沈放,那……


    “應川,你來了?”


    沒等應川繼續深想,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溫柔膽怯的話語。


    破落小院內,林樂容垂著腦袋,兩隻小手無意識地拽著衣角,根本不敢正眼看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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