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對著柳慧語問道:“我這兩首歌寫的不夠好?”


    “.........”


    林哲的臉上,還留著少年的一絲痕跡,說出的話也平靜無波,但是眼神和氣場,卻不輸那些數十年身居高位的大佬。


    視聽室中的氣氛凝重了起來,柳母和夏沫都很緊張,看著沉默的柳慧語幹著急。


    柳慧語沉默了近一分鍾,緩緩的搖了搖頭。


    她要是敢說這兩首歌還不夠好,那耶蘇來了也救不了她了,林哲直接走人。


    “那是這兩首歌不符合你的心境?”林哲看似溫和的問話,卻像重錘一般砸在了柳慧語的心口窩上。


    柳慧語再次緩慢搖頭,昔日天後,跟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般,倔強、沮喪,又不服輸。


    “那你為什麽唱成這個樣子?畏首畏尾縮手縮腳?要自信沒自信,要張揚沒張揚,跟個無病呻吟的精神病患者似的.......”


    柳慧語猛然抬頭,盯著林哲跟他凶狠的對視,剛才還迷茫無神的眼睛,宛若森寒的刺刀一般銳利。


    抑鬱症,也算精神病,而精神病患者,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有精神病的。


    “...........”


    林哲毫不猶豫的跟她對視,就像上一輩子,兩人初見的時候一樣。


    隻不過這一次,柳慧語的眼神中沒有鄙視、沒有嘲笑,更沒有不屑和失望。


    隻有倔強的憤怒。


    柳慧語忽然別過了頭,不再跟林哲對視。


    但是她的眼角,已經有了淚花。


    她拿到這兩首歌之後喜愛的不得了,看到輪椅上的林哲之後,更是以為遇到了同是在逆境中行走的朋友。


    但是現在,她忽然感到非常的失落,不被人理解的滋味,真的很難受。


    柳母站了起來,準備結束兩人之間的交流了。


    就算林哲給了兩首歌,對柳慧語有所幫助,自己的女兒也不能再受刺激。


    但是林哲接下來的話,卻讓柳母停了下來。


    “柳小姐,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給你兩首歌嗎?”


    “因為我不確定,你現在到底消沉到了什麽樣的程度。”


    “如果你喜歡《隱形的翅膀》,那麽你就是一個在生活中遇到了挫折,但是卻不畏困苦,自信堅強,逆行而上的勇敢女孩兒。”


    “如果你喜歡《阿刁》,那麽你就是一個被生活折斷了翅膀,在黑暗中掙紮,最終破繭而出、鳳凰涅槃的人生強者.......”


    “但是現在你既沒有表達出青春向上的自信滿滿,又沒有一往無前的破繭重生.......”


    林哲無奈的攤了攤手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好像躲在自己的世界裏,任憑自己的美麗慢慢的枯萎.......”


    “...........”


    柳慧語已經轉過了頭來,迷蒙的雙眼看著林哲,沒有了剛才的倔強和憤怒。


    “我記得問過你,這兩首歌是不是寫給我的,你當時否認了的。”


    “.........”


    大小姐,你的關注點能不能不要這麽跳脫,我在扮演人生導師欸。


    林哲有些無語,不過他上一輩子跟柳慧語打過交道,知道她的發散性思維,所以還準備了一個後手。


    “我這兩首歌,並不完全是寫給你的,你看我姐姐........”


    林哲把自己老姐拉了過來。


    “我姐姐比你還小兩歲,當時一天打兩份工,每月隻賺六七千塊,其中有五千塊被我消耗掉了。”


    “但是她沒有放棄我,也沒有失去信心,毅然帶著我一起來到魔城生活......”


    “所以這首歌也算是寫給我姐姐,或者說,是寫給全天下,所有在黑暗中向往光明的人的。”


    柳慧語默默的點頭,誠懇的說道:“我很敬佩你的姐姐,我不如她......”


    “我姐姐也喜歡唱歌,柳小姐你和她合唱一曲怎麽樣?”


    “..........”


    柳慧語詫異的看著林哲,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但是旁邊的林溪眼神頓時亮了,興奮的躍躍欲試。


    跟天後合唱唉,這絕對是可以吹噓一輩子的資本。


    “那......好吧!”


    看到林溪希翼的眼神,柳慧語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兩個女孩兒進了錄音室,林哲和柳母、夏沫留在了外麵。


    林哲歉意的說到:“對不起啊華教授,剛才是我唐突了,但是柳小姐總是逃避跟人接觸,不願意跟人交流,真的不是個辦法。”


    “《隱形的翅膀》這首歌,更契合柳慧語的過去,我想華教授也希望她像以前一樣,做一個青春陽光、自信滿滿的女孩兒。”


    “但是此刻的柳慧語好似不願意回到過去,但是卻又沒有麵對現實,勇敢走出來的勇氣。”


    “我希望《阿刁》這首歌,可以引導她的心理意識,讓她涅槃重生.........”


    “..........”


    柳母定定的看了林哲許久,微微點頭:“你好像比我......還要了解慧語。”


    “那不可能,是華教授你不舍得罷了。”


    一個音樂教授怎麽會看不出自己女兒的問題?


    可憐天下父母心,華教授隻是舍不得再刺激柳慧語罷了。


    但是現在看來林哲的辦法還是有用的,起碼柳慧語願意在其他人麵前唱歌了。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


    柳慧語和林溪簡單的在錄音室內唱了起來,因為林溪沒唱過,所以基本上是柳慧語帶著她唱。


    “老姐,你這句唱錯了,你要想象一下生活的美好,而不是充滿了陰鬱和頹喪,你想想我老弟我,想想這個世界上的親人.......”


    林溪眨了眨眼睛,心說我沒頹喪啊。


    “柳天後,你能教教我姐姐嗎?她很笨的,一點感情都代入不了.......”


    林溪翻了白眼兒,你說誰笨?


    “........”


    柳慧語也翻了白眼兒,她是有抑鬱症,但又不傻,林哲明著說的是林溪,其實不就是在說她唱歌沒有代入感情嗎?


    柳慧語醞釀了很久,開始給林溪做示範。


    【我終於看到所有夢想都開花,追逐的年輕歌聲多嘹亮;】


    【我終於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裏會有風就飛多遠吧;】


    錄音室外的林哲和柳母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欣喜。


    柳慧語的聲音依然清冷,但是卻隱隱有了一絲獨屬於女孩兒的甜味。


    一首《隱形的翅膀》,兩個人唱了一個小時,最終真的唱出了一點點青春自信的韻味。


    林哲在外麵問道:“還繼續唱《阿刁》嗎?”


    柳慧語果斷的道:“我現在唱不出來,我的情緒不夠強烈。”


    林哲早有預料的道:“去拉撒看一下天空,找一找阿刁.......等你願意走出來的時候,就可以唱出這首歌應有的味道了。”


    柳慧語鬼使神差的在話筒中懟了林哲一句:“你去過拉撒嗎?”


    “沒去過。”


    “你沒去過,怎麽知道有用?”


    “那不去一次,怎麽知道沒有用?”


    “你一個寫歌的都沒去過,不也寫出《阿刁》來了,我不去,怎麽就不能唱?”


    “可我已經寫出來了,你現在唱不了啊?”


    “也許是你寫的不對呢?”


    “我.......”


    林哲氣的當場就要發火,但是旁邊的柳母卻抓住了他的胳膊,對著他無聲的比劃口型。


    林哲不懂唇語,但是他卻知道柳母的意思。


    因為上一輩子的柳慧語,把自己悶在家裏數年之久,導致抑鬱症持續加重。


    而抑鬱症患者,是應該多接觸人,多接觸自然的。


    “那我們一起去拉撒,看看到底誰是對的。”


    “...........”


    柳慧語隔著錄音室的玻璃,看著外麵的林哲,良久之後才吐出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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