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那婆娘他早就玩兒膩了,一身的毛病,還沒能為周家留下個香火什麽的,白瞎了他當初的十兩銀子,他早巴不得將她賣了。


    他之前去窯子裏問過價了,像錢氏這樣的病瘋子,人家根本不收,而他又不能隨意將她打殺埋了,隻得僵在家裏浪費糧食。


    他現在看見她那黃臉婆的瘋模樣就煩,和當年判若兩人,還不如媚兒嬌花可人!


    要是倆母女真能抵了一千兩,那是他周家賺大發了呀!


    “是啊顧郎中,就讓她們母女倆留下幫您幹活吧!這事兒我做得了主,您就安心使喚,不用給她們工錢,您高興了給她們兩口吃的,不高興了就不給,餓死了就算。”


    顧定裕還是沒停住腳步,隻因周老爹的阻攔動彈不了多少。


    聽到周老爹和周老幺的話,更是氣衝頂門。


    這兩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竟將人命說得比草芥還不如!


    “拿兩個病殃殃的娘們兒就想打發我,周家的,我看起來有那麽好騙嗎?周老幺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錢氏那娘們可是你娶的正房媳婦,你一天不點頭,她就還是你媳婦,還有你閨女也是,萬一哪天一溜煙兒又跑回了周家,那我豈不是賠了瓷碗又沒了人,到時候你們再賴賬,我去找誰說理去?那時候,就算我告到官府去,也沒人會相信我的話,那我可就真成了我老顧家的罪人嘍!”


    周家人一聽顧定裕不情願,那叫一個急喲!


    “顧郎中呐,您可萬萬不能這麽想啊!您又不是沒看見,那小死丫頭可是恨透了我們周家人,要不然,哪會生生扯下我老伴兒手上的一塊肉啊?還有錢氏前幾年就想跑了,隻是沒跑成功被我們逮回來了而已,她哪還會跑回周家?您就放一百個心,我們是真心實意想賠您銀錢的,奈何實在有不起呀!”


    顧定裕還是不動搖,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


    周老幺趕忙附和,再拋出條件,生怕甩不掉錢氏母女倆。


    “這樣吧顧郎中,您要是還不放心,我們可以去請裏正和村長來做個見證,我當著所有人的麵兒休了錢氏,至於小丫頭,直接驅逐出族譜,從此和我周家再無瓜葛。再請裏正擬兩份賣身契,讓她們畫了押交給您,成不?”


    顧郎中繼續沉默,顯然還是不同意,隻是眉頭倒是舒展了許多。


    周老幺注意到這一變化,心下暗喜。


    有戲!


    “郎中要還是覺得不妥,我周家再出二十兩銀子給郎中,連人帶錢一並當著所有鄉親的麵給清,郎中以為如何?”


    周老幺再拋出一項條件,離事情的成功又進了一步。


    聽到還要再出二十兩,周老爹急得要伸手去捂周老幺的嘴。


    家裏的錢都被兒子賭幹淨了,哪裏還拿得出二十兩這麽多?


    家裏連三兩銀子都沒有!


    周老幺直接眼神瞪向周老爹,示意他別說話,就按他說得來。


    他爹就是沒見過什麽大世麵。


    在城裏那些賭場裏的有錢人家,哪個下注不是幾十兩上百兩的下?


    也就他,身上總共也摸不出幾個子來!


    能用兩個沒用的娘們兒和區區二十兩來解決上千兩的事兒,是他們周家占了大便宜。


    再說,家裏沒錢,別處就沒錢嗎?


    他不是還有三個嫁了人的姐姐嘛!


    弟弟有難,姐姐怎麽能袖手旁觀?


    小舅子有難,做姐夫的還能不幫上一幫?


    親家家裏有難,那些個姐姐的公婆還能冷血到見死不救的程度不成?


    “顧郎中,原諒我們實在是拿不出更多的了,您要是同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去請人來?”


    顧定裕繼續沉默了片刻,情緒一定要拿捏到位,這才鬆口道。


    “按照你這種說法也不是不行,那就這樣吧!我顧某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知道你們也的確拿不出一千兩,可顧某也要對得起祖宗才行,雖然我還是覺得我很虧。”


    “我很虧”三個字讓周老幺的身子一抖。


    深怕顧定裕反悔似的,他趕緊從床上跳下來,興奮得全然忘了自己身上插滿了銀針。


    這一跳,牽扯到了一些銀針又陷進肉裏許多寸,疼得他嗷嗷亂叫。


    顧定裕好笑道:“你忙些什麽?我顧某人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躺著,我把你身上的針拔了,你再去也不遲。”


    “哎,好,好!”


    周老幺聽到顧郎中這番話,像吃了定心丸,又躺了回去。


    “爹,你叫一下我三個姐姐回來一趟。就說我娘病了,病得很重,我也病得不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讓她們回來盡孝!”


    “行,你等著,我很快就回來。郎中說了別亂動,你這病還沒好全呢!”


    囑咐了周老幺,周老爹抬腳就往門的方向走。


    請裏正和村長來他沒膽子,叫幾個賠錢丫頭回來倒是沒什麽問題。


    他是她們的老子,白養了她們十幾年,即使嫁出去了,照樣要他一聲“爹”。


    伸手幫一幫家裏,對她們來說也是好事,畢竟周家的香火就一根獨苗苗,以後老幺要是有了兒子,也會叫她們一聲“姑母”。


    在門外聽好戲的楊錦帆實在舍不得收回腳步,又不得不撤離。


    從瓷碗落地之後她就立在門外了,不聽不知道,一聽,真香!


    她竟不知顧郎中還有這般深藏不露的演技,妙哉,妙哉!


    周老爹也是連老臉都不要了,女兒在家時認為女兒是賠錢貨,一文不值。


    現在倒想起來還是一家人,賤不賤啊?


    最可恨的是,他們爺倆根本沒把錢氏母女當人!


    天道好輪回,早晚要把他們收了。


    氣憤之餘,是感動。


    顧郎中嘴上說著不幫,還是出手了。


    一隻仿製瓷碗,解決了她多個棘手的問題。


    看來,拜師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楊錦帆在周老爹出來之前去了錢氏和周沁怡那屋,直到周老幺和周老爹將人都請來,顧郎中叫她,她才走出房門。


    按照之前的約定由裏正來擬好文書,她再將錢氏母女給扶出來畫了押。


    休書、除族文書、賣身契統統交到了顧郎中手中,已經蘇醒的周沁怡還是一直惡狠狠地盯著周家人。


    索性,一切已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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