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補習班每次考試都是第一,陳語之很羨慕。李老師把滿分的卷子發給夏天,夏天沒有什麽表情,連看都不看,直接塞進課桌裏。


    陳語之看了眼手中的卷子,才61分他就已經很高興了。


    夏天考了滿分為什麽還不快樂?陳語之小小的光頭,大大的疑惑。


    “你學習這麽好,為什麽還不快樂?”


    夏天說:“我每天都要花很多時間去學習,學習當然好了,我爸爸媽媽,從來都不讓我玩,隻讓我學習。”


    陳語之驚訝的張開嘴巴:“啊,這麽慘!”


    小時候的我們對於學習,總是很抗拒。陳語之又說:“你爸爸媽媽,讓你這麽努力的學習幹嘛?”


    夏天說:“考大學,考清華北大。”


    陳語之天真的追問道:“大學?那是什麽?”


    夏天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我隻是聽我爸爸媽媽經常這麽說。”


    陳語之說:“那一定很好玩。”


    夏天沮喪著臉說:“跳舞,彈鋼琴,奧數,畫畫,這些我每天都要學。”


    陳語之很羨慕夏天能夠學這麽多東西,自己一個都不會,有的連聽都沒聽過。可要是犧牲玩的時間,他就不羨慕了。


    夏天又說:“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陳語之更疑惑了:“你為什麽沒朋友?”


    夏天說:“我爸媽不讓我交朋友,他們說交朋友會影響我學習。”


    陳語之說:“你爸媽眼裏隻有學習嗎?”


    夏天:“是啊。我這次考了全校第一,想來我姥姥家,還是求了我爸爸媽媽很長時間才答應。”


    陳語之平時還要為不考倒數第一而發愁,他無法想象全校第一是什麽概念。


    陳語之:“為什麽你要來你姥姥家?”


    夏天說:“在這裏我可以不用學的很累,我姥姥雖然對我嚴,但沒有我爸爸媽媽那麽嚴。我不喜歡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一點都不快樂。”


    陳語之有些沮喪地說:“我爸從來都不輔導我學習。”


    夏天說:“愛哭鬼,我好羨慕你啊!”


    陳語之從沒想到父親不管自己的學習還會被人羨慕,他平時卻很羨慕那些有父母督促學習的人。


    陳語之說:“我也好羨慕你啊,有爸爸媽媽管著,我爸就從不管我,讓我學會獨立。”


    夏天說:“你爸爸為什麽讓你學會獨立?”


    陳語之說:“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獨立是什麽意思。”


    夏天說:“獨立,就是獨立自主吧!”


    陳語之說:“那我懂了。”


    夏天唉聲歎氣的說:“哎,要是咱倆能換換就好了。”


    陳語之不想換,他可不想一天到晚的都在學習。


    陳語之說:“等會放學你先別回家,我帶你去找林沐晨,李政陽他們玩吧。”


    “玩什麽?”


    “丟沙包。”


    “那是什麽?”


    “玩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


    陳語之自從知道夏天的遭遇後,每天都會想法設法的帶夏天去玩。那段時間,回到家的陳語之滿腦子想的都是夏天,想著該帶她去那玩,玩什麽。


    丟沙包、丟手絹、跳繩、捉迷藏、過家家、跳格子、折紙遊戲、疊飛機、抽陀螺……


    每天放學後,他都會帶著夏天去找林沐晨和李政陽他們玩。


    夕陽下,大街小巷,時常會傳來他們的歡聲笑語。玩完後陳語之就會在後麵跟著夏天,送她回家。


    他會小心翼翼的控製著距離,他怕夏天的姥姥看到他這副樣子後,就不讓夏天跟他一起玩了。連雙休日,陳語之都會去找夏天玩。


    夏天姥姥家是一個二層小樓,樓前有一顆很大的歪脖子樹,長得很茂盛,高度正好對著二樓。


    夏天住在二樓,陳語之爬到樹上,用小石子砸窗戶,這是他們提前商量好的暗號。


    夏天如果能出來就會出來,不能出來,夏天會拿著作業坐在二樓的窗戶前,邊寫作業邊和他小聲聊著天。


    陳語之從夏天口中知道了北京大概是什麽樣子,那個繁華的都市,對於從未出過小縣城的他來說,是無法想象的。他也知道了夏天在北京過的並不快樂,每天都是各種補習班。


    夏天從陳語之口中知道了原來好玩的這麽多,了解到他的家庭。


    他們聊了很多,什麽都聊。那個動畫片好看,誰玩丟沙包很厲害,那種辣條好吃……


    林沐晨上課,不敢舉手上廁所,尿在褲子裏。李政陽被隔壁狗,嚇得哇哇叫……聊夢想,幻想著未來……


    “愛哭鬼,你要考大學嗎?”


    陳語之不知道大學是什麽,反問道:


    “你要考嗎?”


    夏天很肯定的說:“我爸爸媽媽讓我考,那我隻能考了。”


    陳語之:“那我也考,到時候咱們一起上學。”


    夏天喜出望外:“那太好了。”


    “愛哭鬼,快到中午了,你快回去吃飯吧。”


    “我不想回去,沒人給我做飯吃,我還要自己做飯。”


    “那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我媽媽做西紅柿雞蛋麵,那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


    “那我讓我姥姥中午做這個。”說完就跑下樓去。


    “姥姥,我中午想吃西紅柿雞蛋麵。”


    陳語之在樹上等的睡著了,夏天才端著飯出來。


    “愛哭鬼,快醒醒。”


    陳語之睡眼朦朧


    “快下來吃飯。”


    “你怎麽出來的?”


    “我騙姥姥說,門口有一個看起來很餓的小狗,沒飯吃,然後我就出來了。”


    他不介意夏天說自己是小狗,有飯吃就不用餓肚子了。


    陳語之狼吐虎咽的吃著,邊吃邊哭。


    “太好吃了,跟我媽媽做的差不多。”


    夏天說:“慢點吃,好吃我還讓姥姥給我做。”


    他們連續玩了很多天,玩到了7月底。


    陳語之原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有一天。


    放學後,陳語之拉著夏天來到一個角落。很神秘的從書包內拿出一瓶易拉罐啤酒,遞給夏天。


    陳語之說:“我看我爸爸經常喝這個,這個一定很好喝,我今天偷偷的拿了一瓶。”


    夏天二沒說話,直接打開喝了2口,喝的滿臉通紅。


    陳語之看夏天喝的這麽爽快,搶下夏天手中的酒,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澀,喝下去整條腸道熊熊燃燒,他幹嘔半天,這不是他喜歡的味道,和想象中糖果的味道不一樣。


    他不知道這麽難喝的東西,為什麽父親每天都在喝,喝的倒在地上,還要喝。


    他把手中的啤酒憤恨的砸在牆上,都怪它讓父親變成了那個樣子。


    夏天說:“我要向老師舉報,你竟然給我酒喝。”


    酒壯慫人膽,陳語之毫不在乎夏天的威脅。


    “我膽子可大了,才不怕李老師。”


    “那我告訴我姥姥,讓我姥姥揍你。”


    “你姥姥揍我,就沒人帶你玩了。”


    夏天小臉紅撲撲的,眼色迷離:“也對哦,愛哭鬼,你是不是喜歡我?”


    陳語之突然臉色羞紅,扭扭捏捏的,他沒想到夏天小小年紀竟然會說出這兩個“羞恥”的詞。


    夏天又說:“你不能喜歡我。”


    陳語之不幹了:“我為什麽不能喜歡你?”


    夏天說:“我暑假過完就要走了,你再也見不到我了,所以你不能喜歡我。”


    陳語之稚嫩的心好像被人抓了一下,哭的稀裏嘩啦的,怎麽安慰都不好。


    明明沒有得到什麽,可就是感覺失去了什麽。


    夏天牽著他的手說:“你別哭了,給你一次機會,送我回家吧。”


    都說女孩子早熟,喝完酒後的夏天熟的更快了。


    兩隻小手握在一起暖烘烘的,夏天在前麵牽著,陳語之在後麵哭。


    那時候的陳語之不知道喜歡是什麽,他隻知道,他會經常想夏天,看到,看不到都會想。他會自卑,他會想著怎樣才能帶給夏天快樂,他會把辣條分給夏天一半,他會上課時偷偷的看夏天好看的側臉……


    陳語之滿腦子想的都是夏天快走了,自己該怎麽辦。


    聽大人說,兩個人如果很長時間不見就會忘記對方。


    他不想讓夏天忘記自己,他決定要送給夏天一個禮物,那樣夏天應該就不會忘記自己了吧。


    把夏天送回家後,陳語之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他路過一個商店櫥窗,羨慕的看著裏麵的玩具,要是能送一個給夏天就好了。玩具是不會讓夏天永遠記得自己的,玩完就會丟了。


    陳語之沮喪著臉,走在街道上,來到一個櫥窗。聽到一對小情侶說


    “寶貝,我想要那個項鏈?”


    “那個項鏈就是一個鹿角,有什麽好看的。”


    “鹿角,鹿角,一路(鹿)有你。”


    “買這玩意幹嘛,還不如帶你去吃頓好的呢,走咱們去吃火鍋吧。”


    陳語之聽到他們對話,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又看了看腳下破破爛爛的鞋子,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他想著夏天,突然就來了勇氣,走進這與他格格不入的商店。


    還好店員並沒有嫌棄,很熱情的對待陳語之。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陳語之緊張的,結結巴巴的說:“我沒帶大人。”


    “小朋友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陳語之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不知道。”


    “這裏是賣黃金首飾的店,賣的東西都很貴的。”


    陳語之有些打退堂鼓了,這裏一看就不是他能消費的地方,但來都來了,不能這樣走出去。


    他雙手不知道放在那裏是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破爛的鞋子,硬著頭皮說:


    “大姐姐,我就是想問一下,櫥窗那個鹿角項鏈多少錢。”


    “小朋友,那個是白銀的,相對於黃金便宜了很多,賣150塊。”


    他從沒見過這麽多的錢,這筆巨款可以買好多好多的辣條和可樂了,他不知道從那裏搞到這筆錢。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存錢罐。


    “謝謝大姐姐。”說完就一溜煙的跑出商店。


    快速的衝回家,中間一刻都沒有停歇,跑的滿頭大汗,卻絲毫沒感到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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