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當然不會隨著阿飽的叫嚷而結束。


    隨著利劍越來越多,阿飽的身上也早已多出數道深淺不一的口子。


    血液的流失帶走更多的體力,可阿飽還在艱難地試圖努力躲過飛來的利劍。


    不能死在這裏吧,她簡直欲哭無淚。


    都已經到了蝸族秘境了,眼看著就要找到神器返回原身了,居然給自己來這麽一出?


    心裏頭正想著,又一次狼狽的躲過利劍的攻勢後,阿飽就瞧見先前還嵌入地下的萬劍忽然在同一時間動了起來,急速的顫抖著,似乎下一秒就會脫鞘而出。


    “不會吧......”


    阿飽心中隱隱有了一絲猜測,可還不敢相信地緊盯著不斷顫動的利劍。


    天色瞬間陰沉,狠狠往下壓了過來。


    無數烏雲吞噬掉了最後一縷光線,整片空間都黑了下來。


    “哧!”


    隨著一聲極其刺耳的哧鳴聲,阿飽的雙眼中除了天地色變,萬劍齊發之景,再也看不見其他。


    “這哪裏是試煉啊,這分明就是奪命好嘛!”


    她驚嚇至極,哇哇亂叫著,心中卻隱隱升起一股不服輸的意念來。


    鸞鳥一族天生好戰,在他們麵前,幾乎不存在認輸與投降一說。


    要麽戰,要麽死。


    早已縮在這具弱小的軀殼裏許久的阿飽,再也忍受不了如此憋屈的時刻。


    “來吧,區區萬劍......”


    阿飽目光炯炯的望著近在眼前的萬劍,忽然豪氣衝天:“死就死了!”


    手中凝聚出自己所有的靈力,化作一片火焰屏障擋在身前。


    阿飽深知這點微弱的靈力說不定一柄劍都抵擋不住,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最後一個念頭,居然有些擔心扶嶼會不會同樣落入了蝸族的圈套中。


    心中的緊張在一瞬間擴大了一萬倍,感官迅速放大,阿飽簡直是以必死之心來麵對這最後的審判。


    忽然一瞬間,空氣似乎都被凍結。


    想象中的萬劍穿心之痛也沒有出現,迅疾的劍風居然也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阿飽有些茫然地睜開了雙眼,卻見眼前的場景驟然一變。


    方才的萬劍塚早已消失無蹤,此刻眼前早已是一片雲煙繚繞、亭台樓宇的熟悉景色。


    這是......天宮?


    阿飽心中頓時大喜,難道自己通過了試煉,所以將她的原身送回了天宮裏?


    這也不太可能啊?


    她狐疑地打量著眼前之景,忽然聽見遠遠有聲音傳來。


    緊接著,幾位娉婷仙子嫋嫋行來。


    “想來這次陛下沉睡如此之久,定然是難以恢複的重傷了,也不曉得還能堅持幾時。”


    “是呀,現在能夠讓陛下蘇醒的,怕是隻有神器了吧......”


    阿飽一愣,怎的父神的重傷又與神器扯上了關係了呢?


    她憂慮父神的傷勢,也無心多想,便順著記憶一路走到父神的寢宮。


    沿途遇到幾位天宮熟悉的友人,卻都仿佛看不見她一般。


    無論自己怎麽招手喊叫,都與她紛紛擦肩而過,視若無睹。


    想不明白的她匆匆進了寢宮,轉入內室,一眼就瞧見了正躺在紫金玉龍床上閉目沉睡的父神。


    望著以往威嚴的父神此刻蒼白著臉,仿佛永遠不會再醒來般一直這樣沉睡著,阿飽忍不住流下淚來,悲泣一聲撲了上去。


    “父神!”


    身側的屏風外忽然又轉進來一個人,正是父神手下的君葉老仙,日常伺候父神起居處理政事,自己也是他看著長大的。


    “公主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


    阿飽淚水連連,望著天帝痛苦不已:“父神,是阿飽回來晚了,請父神恕罪。”


    阿飽的母後早早隕落,父神並未再娶。


    阿飽算是他一手養大,對於她而言,父神也是自己唯一一個親人。


    “公主殿下可是帶回了神器?”君葉滄桑的麵孔上滿是溝壑,帶著期盼的目光詢問道。


    阿飽一愣:“神器?”


    君葉臉色“刷”的蒼白了起來。


    “公主不是為了陛下的傷勢前去取神器了嗎?難道是沒有到手?這下可糟了,現在隻有神器可以救陛下的命,這該如何是好啊......”


    阿飽怔愣的聽著,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去為了父神的傷勢取神器?不不,我明明是因為自己被困在......”


    正說著,忽然手心一亮,隻見一尊金璽散發著淡淡的神光,靜靜地出現在自己的手上。


    “這正是神器啊!”


    君葉大喜過望,隨後激動道:“公主殿下方才為何說沒有拿來?這種時候可別再逗弄老奴啦,快快將神器放於陛下的胸膛,將陛下沉睡的神魂喚醒呀!”


    阿飽一時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順從他。


    正欲將神器放在父神的身上時,忽然手上一頓。


    “扶嶼......”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海君他現在怎麽樣?”


    君葉顯然一愣,隨後不解道:“公主殿下何時開始關心海界之事?聽聞海界已經準備選舉新任海君,扶嶼海君已經......”


    阿飽腦中“嗡”的一聲,急急拉住君葉的手臂,顫聲問道:“他怎麽了?他......”


    “似乎仙體出了大問題,怕是要隕落了,唉,可惜了。”


    君葉感歎了一句,然後說:“公主殿下,這神器有著能令神仙起死複生的奇效,可這般逆天的功能機會隻有一次,咱們快快將陛下救回來,以免遲則生變啊!”


    最後四個大字猶如萬鈞巨石一般,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望著眼前緊閉雙眼的父神,腦中忽然劃過一個念頭,若是扶嶼能夠得到這神器呢,是否......


    “公主殿下,您到底還在猶豫什麽!”


    君葉著急的喚聲驚醒了阿飽,她眼中劃過一絲痛苦的決絕。


    神器起死回升機會隻有一次......


    隨後閉上眼睛,將手中的神器放在了父神的身體上......


    扶嶼,對不起。


    神器爆發出強烈的靈氣衝擊,將阿飽席卷包裹起來。


    她震驚地睜開雙眼,正看見眼前的一切都在飛快的消失,片刻之後,自己再次回到了這片萬劍塚中。


    原來,方才的一切都是幻境,也是試煉的一部分......


    阿飽失望的垂下了頭,心中卻也同時燃起了一絲隱秘的慶幸。


    就在此時,萬柄利劍再次衝天而起,升至半空又調轉劍尖向下。


    強烈的靈力自萬劍中蜂擁而出,一瞬間向萬劍塚中心的阿飽襲來。


    遠遠望去,阿飽似乎被靈力光暈一圈一圈的纏繞在裏麵,像是一隻結了繭的巨大的白蠶。


    天地在這一刻驟然安靜了下來,靈力光暈中的阿飽也早已閉上雙眼,似乎陷入了沉睡中。


    不知過了多久,遙遙天地交界的地方,有一道身影緩慢地向萬劍塚的中心走來。


    他一路艱難地拔出生鏽且布滿沉屙的劍鞘,為自己清出一條道來。


    眉間緊鎖,神色冷凝,雙目中還帶著一絲焦急,不斷前行的身影瞧上去也有些疲憊。


    來人正是扶嶼。


    他微微抬起頭,似乎看到了阿飽所在的那處靈力巨繭,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將無數礙事的劍鞘紛紛用力抽出,丟到兩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直到扶嶼近到能夠看清靈力光暈中那道瘦弱的少女身影,看清上麵密密麻麻被刺穿的傷口與凝固的血跡,瞳孔不由得一縮。


    “阿飽。”他輕聲喚道。


    “阿飽,我來了。”他微微提高了聲音,望著光暈中一動不動的少女。


    見眼前的少女並無任何反應,扶嶼立刻再次拔出兩把破舊的劍鞘,幾滴鮮血慢慢從掌心滴落至地麵。


    原來在拔出無數把劍鞘之後,扶嶼的掌心早已傷痕累累。


    “是不是等你醒來又要用帯恨的眼神看著我。”


    他似乎自嘲了一番,“先前有一刻,我是想過自己去尋找神器的。”


    “臨走時本君又覺得,這麽特別的蝸牛精,若真的死了,怪可惜的。”


    “這樣想來,倒是有些舍不得。”


    扶嶼低低的聲音在這片空曠又寂靜的空間裏響起。


    良久,他才抬眼望向那道靈力光暈,沉重的向前邁出一步。


    就在他的腳落在地麵上的一瞬間,那道光暈大繭忽然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清脆的破裂聲響起,靈力光暈紛紛如蛋殼般碎裂,化作無數碎片升入空中漸漸消散。


    無形的力量托住阿飽,任由她緩緩落在地上,阿飽羽睫輕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入眼是扶嶼俊美無儔的臉龐,望著他透著些許疲憊的神色,她心中微微一顫。


    “扶嶼,對不起......”


    阿飽脫口而出的顫抖,這一刻,她似乎也明白了。


    無論先前是不是幻境,她都在做出選擇的那一瞬間放棄了扶嶼。


    可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作出同樣的選擇。


    也許自己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眼前的這個人,說放棄,也就放棄了。


    她苦澀地笑了,複雜地望著正緩緩向自己走來的他。


    若是此刻有其他人在此地定能夠看到,掌心滴血卻麵帶溫柔的清俊海君,正一步步走向渾身是傷卻神情苦澀的柔弱少女。


    “為何忽然道歉,難不成就這麽不到一日的功夫,你就做了什麽對不起本君的事情?”


    扶嶼終於走到了阿飽的麵前,近距離望著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眉心微蹙。


    看他怪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才反應過來,小臉一紅,立刻扭過了頭去。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胡話。”


    “你沒事就好。”他微微一笑,隨後伸出手來,“走吧,我帶你出去。”


    阿飽視線順著落在他的掌心,頓時驚呼出聲。


    “扶嶼,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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