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的主城,來了一個人。


    啊,不對,嚴格來說,是一具屍。


    他長相俊美,五官清秀,身材挺拔,但渾身上下散發著厚重的死亡氣息。


    他的出現,引起了城中不少人的注意:


    後卿!


    他的畫像早已被貼滿全城,天外天主有令,凡提供此人足跡者,賞高品靈石一枚。


    行動的高品靈石啊!


    一時間,不少亡命之徒紛紛心動。


    提供線索,上高品靈石一枚,那若是活捉他…


    龍鳳棲中。


    一刀客攤開手中畫卷,問旁邊的書生:


    “陳兄,那男人是畫中人嗎?”


    書生拿著薄紙畫卷,仔細對照幾遍,眼神中精光一閃,緩緩點頭:


    “是。”


    “那我們…”


    刀客隱隱有意動。


    他和書生皆不是什麽富貴人家。


    他靠一些灰色收入謀生,書生則靠幫人題詩作詞為業,一枚高品靈石乃至更多枚高品靈石,對他們來說,是半輩子都賺不到的財富。


    如果能把此人拿下,他們餘生將衣食無憂!


    “不急,靜觀其變。”


    書生還是要比刀客更冷靜些的:


    “先等其他人探探他的底子,天主花重金懸賞的存在,怕不會那麽簡單。”


    有錢賺,也得有命花不是?


    不是什麽錢都能賺的!


    “陳兄所言極是。”


    刀客深感讚同的點點頭,按耐住心頭衝勁。


    而在場之人,跟他打一樣主意的不在少數。


    十個人裏,有九個視線都牢牢鎖定著後卿,盡管眼神貪婪,心頭悸動,可都沒有搶先出手。


    等。


    一定要等。


    等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然而…


    萬人中,總有那麽幾個心急的。


    “站住!”


    一紅發男子及其同夥,做了第一個吃麵包的人。


    沒人製止,都在觀望。


    見那紅發男子帶頭,喝住後卿:


    “閣下,來我天外天所為何事?”


    後卿淡淡的抬頭,望了眼男子:


    “找人。”


    “找人?我看你是找事吧?”


    紅發男子輕蔑一笑,抽刀出鞘:


    “本公子也不跟你廢話,跟本公子走一趟,老實的話,可免去皮肉之苦。”


    其同夥也隨之亮出自己的兵器,挪動腳步,形成一個包圍圈,將後卿團團圍住。


    望著周圍魔修,後卿微微皺眉:


    “我等無冤無仇,閣下為何要攔我去路?”


    “我等魔修做事,何需理由?束手就擒吧!”


    紅發男子唯恐夜長夢多,不再多言,大手一揮:


    “上!”


    包圍圈眾人直接使出自己最強殺招:


    “瘋魔拳!”


    “大鵬展翅!”


    “平沙落雁!”


    …


    數道不同的神通,齊齊撞向後卿之軀。


    隨後…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紅發僵屍眼中紅芒一閃,竟不避不閃,任由各種神通撞向自己的身軀。


    “轟!”


    硬抗這麽多道神通,那後卿僵屍直接被神通的能量波動震飛,於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自由落體。


    “砰!”


    灰塵紛飛。


    “噗!”


    僵屍吐出一口精血,昏迷不醒。


    蹭!


    龍鳳棲中,刀客直接站起,一臉不敢相信。


    那幫想坐收漁翁之利的修士,揉著自己眼睛。


    他們寧願相信自己中了幻術。


    包圍圈的眾人,亦傻了眼。


    就…


    就這麽完了?


    連一擊都扛不住?


    這也太弱了吧?


    但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將後卿帶到李長生麵前,任務才算結束。


    “抓人,戒備!”


    走出詫異的紅發男子一聲厲喝。


    眾人回過神,迅速捆好後卿,分工明確,由紅發男子押送,其餘成員警戒,撤離現場。


    早點將此人送入天主大殿,方能安生。


    別忘了,四麵滿是覬覦後卿的亡命之徒呢,為了高品靈石,他們什麽事做不出來?


    拿下後卿不是最大的麻煩,拿下後卿之後,才是麻煩開始,一個不留神,就是替他人編嫁衣。


    眼看後卿要被帶走,刀客站不住了。


    他拔出腰刀,正向飛身下去劫胡…


    “別動。”


    書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古怪,有古怪。”


    “能有什麽古怪?”


    刀客不滿道:


    “再古怪也得等人到了我們手裏再思量啊,人都要被他們帶走了,白花花的靈石要跑了!”


    “做事情要三思而後行。”


    書生麵沉如止水,不急不躁,道:


    “你要知道,我們一旦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得迎接多少麻煩?如果後麵出了什麽意外,我們就等於給他人當了擋箭牌啊!”


    “你這話話裏有話啊。”


    刀客聽到書生的言論,內心火熱淡了幾分。


    兩人是一個組合,書生腦袋靈活,聰慧過人,一直在組合中擔任智囊的角色。


    他提的意見,刀客必須得聽取。


    “天主全城通緝的人,會是這麽個廢物?”


    書上眼神充滿智慧,道:


    “他剛剛死氣外放,不過元嬰修為吧?天主通緝一個小小的元嬰修士,有必要?”


    “你是說…”


    向刀客分析時,書生也慢慢理清了思路,他自信一笑,胸有成竹,頓道:


    “拋磚,引玉!”


    …


    紅發男子的隊伍剛走幾裏地,就被一夥黑衣人堵截,應該是不願意暴露身份,這夥人都蒙著麵。


    他們攔住紅發男子團隊的退路後,為首的黑衣人平靜的看著紅發男子,道:


    “把人交給我,我們就當沒見過。”


    “閣下是什麽跟腳?”


    紅發男子哪能這麽輕易把到手的靈石交出去?


    他臉色一沉,一邊運轉魔氣,一邊自報家門:


    “我乃兄弟盟使者左宗子,閣下給我個麵子,放我等過去,他日兄弟盟必有重謝。”


    這夥黑衣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善茬兒。


    左宗子不是很想跟他們動手。


    畢竟…攔路虎可不止他們一隻。


    “不行。”


    為首黑衣男子的聲音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聽起來沙啞晦暗,猶如磁鐵摩擦:


    “要麽,人留下,你們過去,要麽,死!”


    “沒得商量了?”


    紅發男子做著最後的勸說:


    “不如這樣,我們合作,兩家分錢,不管拿到了多少,我們一人一半,如何?”


    “不行。”


    黑衣人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道:


    “我沒有跟外人分享寶物的習慣。”


    “那就…殺!”


    紅發男子殺字脫口,掌心早已運轉好的魔氣,直接拍向黑衣人首領。


    其手下也瞬間暴起,挑選對手,直接動手。


    盡管紅發團隊先發製人,奈何黑衣人方麵早有戒備,立即拔出刀劍招架。


    雙方戰作一團。


    “鐺!”


    “哐!”


    刀光劍影間,沙塵蔽天,血濺三尺。


    黑衣人首領身中六刀,刀刀命中要害。


    紅發男子小拇指被刀劍斬斷,留下永久創傷。


    然。


    混戰的雙方沒有發現,激戰時,有一道暗黃色的微光,正在悄悄接近被捆綁的後卿。


    “把靈石…呸…把後卿給老子放下!”


    當有眼尖的弟子看到後卿被盜走時,那人已扛著後卿跑出了千裏遠。


    “都他娘的住手!”


    紅發男子和黑衣人首領均是神色一變,同聲道:


    “別打了,操,我們給當成鷸蚌了!”


    啪。


    雙方成員都傻了。


    他們猜到不止對方一波人馬貪圖靈石,但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人會在兩撥人交戰的時候偷走後卿,這不跟虎口拔牙是一個理兒嘛?


    “道友,我之前的承諾依然作數。”


    紅發男子再度向黑衣人首領遞出橄欖枝:


    “合力追回後卿,事成之後,一人一半,如何?”


    雙方損失都很慘重,眼下唯有合作,追回後卿換到靈石,才能將損失減到最小。


    回本?


    那都是奢望了!


    “好。”


    黑衣人首領沉吟幾秒,最終隻能同意:


    “我們散開追,有發現就通知對方。”


    “成交。”


    兩人敲定主意,各飛一方。


    不過,兩支隊伍中,都有幾個成員有意放慢了腳步,朝反方向飛去。


    魔修嘛,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合作夥伴。


    利益當前,唯有自己可信!


    …


    李長生尚不知外界的騷亂。


    他正跟白夭夭在房間裏玩情趣。


    自打白夭夭嫁給趙有才後,他突然對白夭夭有那麽點想法了,不是愛,就是…


    曹賊的想法!


    雖然他知道特別不好,雖然他知道這樣可以會挨小狐狸的揍,雖然他知道…


    總之,不管他知道了多少,他就是控製不住!


    “主子,控製不住就別控製了嘛。”


    白夭夭跪在李長生腳邊,身旁的是趙有才。


    那魅魔紅著臉,道:


    “夭夭是您的奴兒,您想做什麽,夭夭還不是任您使喚嘛~”


    “你當真這麽想?”


    李長生瞥了眼臉色鐵青的趙有才,戲謔道:


    “看你夫婿,臉色怎的這麽難看?”


    “唔…”


    白夭夭微微輕怔,明白李長生想找情調,忙用胳膊捅了捅身旁的男子,道:


    “你幹嘛呢相公?給我高興點,不許在主人麵前愁眉苦臉的,壞了主人興致!”


    “娘子,你即將得被大人給…”


    趙有才哭喪著道:


    “我哪高興的起來嘛…”


    “哎呀,主人難得看上我一回,就一次嘛。”


    白夭夭吧唧了趙有才一口,玉手扒拉著趙有才的左右嘴角,往上揚:


    “好啦,乖笑一個,晚上回去好好伺候你。”


    趙有才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


    “好…好吧。”


    “主人,您看,夭夭的相公笑了。”


    白夭夭似邀功般擺著李長生的腳,諂媚道:


    “您對我們夫妻二人的表現還滿意嗎?”


    “嗯。”


    李長生淡淡的點了點頭:


    “湊合吧。”


    “那…”


    白夭夭小心翼翼的問道:


    “夭夭可以上塌抱抱主人嗎?”


    李長生用腳尖挑起白夭夭的下巴,看了一陣兒。


    白夭夭倍感屈辱,卻很激動。


    片刻後,李長生拍拍身旁的空位:


    “上來吧。”


    “謝謝主人!”


    白夭夭大喜,上塌,牢牢抱緊李長生,嗅著少年陰翳的魔氣,臉色如癡如醉,呢喃道:


    “主人的味道,好神聖啊。”


    “時候不早了。”


    李長生粗暴的掐著白夭夭的臉頰:


    “該辦事了。”


    “是,主人。”


    白夭夭眼神明亮,道:


    “請主人稍後。”


    “嗯?”


    李長生眨了眨眼,任其發揮。


    隻見白夭夭模仿著李長生方才的模樣,像一朵高貴孤傲的白玫瑰,腳背勾起趙有才下巴:


    “說話。”


    趙有才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閉口不言。


    “在家裏我怎麽教你的?忘記了?”


    男人遲遲不開口,白夭夭語氣猛得一厲,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喝道:


    “說話,不要讓本小姐在主人麵前丟臉!”


    “我…是…”


    趙有才抗拒不了白夭夭的威嚴,隻能屈辱的閉上雙眼,俯身,低聲道:


    “請大人…臨幸夭夭。”


    “哼,這還差不多。”


    白夭夭高傲輕哼,轉向李長生時,卻滿臉討好:


    “主人,您還滿意嗎?”


    “還不錯。”


    李長生邪魅一笑,正要有動作,東方雅兒突然闖進了屋,也不管那對夫妻,直接道:


    “主人,後卿,抓到了!”


    “你說什麽?”


    李長生眼神一凝,瞳孔倒縮,驚呼道:


    “怎麽可能?你抓到的?還是誰?”


    不可能啊,傳說中的僵屍,怎麽會被這些連魔帝都沒達到的修士捕獲?


    “帶路,我去看看。”


    李長生穿好衣服,翻身下床,走時,不忘對白夭夭到:


    “等我回來,小魅魔。”


    “是。”


    白夭夭深知李長生要去辦正事,也沒挽留。


    隻是等少年遠去後,一臉冷傲,對趙有才道:


    “過來,幫我清理幹淨。”


    …


    天外天天主大殿。


    李長生和東方雅兒入殿。


    間殿內恭候一渾身是血的紅發男子,和一被五花大綁的紅棕子。


    紅發男子,便是兄弟盟的左宗子。


    他滿身傷痕,一眾弟兄不在身旁,深情悲憤。


    想來應該是慘勝一籌,死光了弟兄,才抵達這天主大殿內的吧?


    但李長生不在意這些。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錢財而死,隻能說他們命不好罷了。


    “後卿?”


    李長生的注意都放在那個五花大綁的粽子身上:


    “雅兒,帶他下去,給他三枚高品靈石。”


    “是,主人。”


    東方雅兒得令,領著由悲轉喜的左宗子離去。


    天主大殿內,就剩李長生和這紅棕子。


    李長生眸中燃著黑火,開啟仙魔法目,圍著紅棕子左右各繞了三圈。


    隨後摸了摸鼻尖,正對那紅棕子模樣的後卿,眉心蓮紋轉動。


    後卿也在看著他。


    兩人都認為自己是獵人,對方是獵物。


    他們互相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外界的太陽落了山,烏鴉飛上了枝頭,取代了喜鵲的位置,唱起了歌。


    一人一屍才各自挪開視線。


    陡然。


    李長生笑了。


    “哈,哈哈。”


    笑著笑著,李長生卻悠悠一歎:


    “唉,我就知道,你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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