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天高氣爽,白雲朵朵。


    太玄峰,聽名字便可知,乃是太玄宗,隕星道場的核心所在。平時是絕無可能有外人出入的。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這天正是太玄宗首次金丹大典的日子,此時太玄峰上的仙宮之中,較以往的冷清,稱得上熙熙攘攘。


    正殿上方擺著一尊白玉交椅,一旁身著道袍的薑瀚定定的站著。


    殿下方排著兩排案幾,初略一數,少說便有兩三百張。不少案幾上已經坐上了賓客,細瞧來便可知,大殿中後部位,坐的都是修為不高的中小門派修士、散修,偏前殿部位就坐的都是東勝洲較之三宗六派略次一等的宗門高手或者散修中的金丹宗師。


    大殿最前方的案幾,不想可知,當是三宗六派來賓的位置,此時已經有人落座,引得殿下來賓傳音悄聲討論。


    “那是天火派五爪炎龍楊煉麽?那位又是誰人?”


    “嘿嘿,沒見識了吧,那是少陽派當代唯一的上品金丹宗師,應天霄。”


    “太玄宗真有這麽大派頭麽?聽說三宗六派來人,各個都是上品金丹宗師。”


    “你瞧著這隕星道場的模樣,可有派頭麽?這次太玄宗舉辦金丹大典,定是成就了上品金丹的人物。三宗六派號稱東勝洲九大道門,若是來的不是上品金丹宗師,豈不是被壓去一頭?”


    “這般說來,那少陽派幸好當代還有一位上品金丹……”


    “還不噤聲!你真當傳音入密瞞得住金丹宗師麽?”


    殿下神念交織,若是法力高強者運轉靈識去聽,顯得紛亂嘈雜。


    案幾前,被討論的應天霄靜坐在蒲團上,雙眼微闔,不做理睬。對案坐著一身大紅色道袍的年輕道人,兩名女弟子正服侍他飲酒,臉色似笑非笑,忽然便打招呼道:“應道友,又見麵了,算來也有四五十個年頭了,怎得少陽派都是你在外奔走。”


    應天霄臉色不變,雙目都不睜開便回道:“應某身為首座真傳,為宗門奔波是應當的,不勞楊兄掛懷。”


    原來對案這少年道人,正是與許莊有過短暫交手的天火派真傳弟子楊煉。


    楊煉臉色玩味,還待再說什麽,忽然臉色一沉,便聽殿外有儀仗音樂響起,唱名道:“太素正宗,許莊宗師到!”


    應天霄亦眉頭一挑,近百年來,太素六大真傳名揚神洲,顯然氣運鼎盛,如烈火烹油,沒想到這麽快便又誕生了一名上品金丹,思及自家少陽派內,雖然真傳十數,卻隻有自己一人成就上品金丹,大有青黃不接之相,不由睜開了眼睛去瞧瞧。


    隻見來者五官英挺,眉飛入鬢,一雙眸子如那星辰燦燦,身著著儀仗道袍,大袖飄擺,便是應天霄這等人物見了,也隻有暗讚一聲,氣度不凡。


    許莊在一名太玄宗內門弟子的帶領下,走到大殿前方,右手第二位的案幾來落座,還在楊煉前頭。


    這是因為三宗六派雖然俗稱九大道門,但其實三宗傳道萬載,一直把持東勝洲玄門正統,實則隱隱要高六派一頭,雖然許莊晉升金丹時日尚短,還不如楊煉,應天霄等人名聲在外,但仍要坐在他們之前。


    不過許莊落座右手第二位,前頭還有三位座次,想來當有三宗另外兩宗,上玄宗和靈寶宗的位置了,剩下一位,是何方神聖,能排位太素,乃至三宗之前,倒是令人好奇。


    許莊盤腿坐在蒲團上,案幾上已經備上最高規格的靈果仙茶,糕點酒水,隻瞧其中一碟子,層著四枚果子,桂圓大小,圓潤如珠丸,血也似通紅,似是朱果,雖然年份不長,也十分珍惜。越南,李長風等弟子隻得在後方站著,瞧的眼都直了。


    方一入座,便又聽著殿外唱名,玉霄派眾人也在引領下走了進來,這番正式場合,卻是林珊裳作為真傳弟子領頭了,林鈴隻得隨侍身旁,還不忘衝許莊眨眨眼,一行人便落座在許莊一旁,右手第三座的位置,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


    這時時辰已近,殿外唱名不斷,很快上玄宗餘靜等人也紛紛到來,餘靜落座右手第一位之後,靈寶宗真傳,一名喚作謝宗桓的積年金丹宗師,落座左手第二位……如此一來,三宗六派齊至,將前十位反而隻餘左手第一位還空著。


    如此場景,似乎出乎了許多人的設想,頗引起一些議論,三宗六派宗師的隨侍弟子中也有人憤憤不平起來,倒是餘靜許莊等人不動聲色。


    又過了一會兒,吉時將近,大殿中所有的案幾後都已經坐滿了修士,除了上首之座,正待人人好奇的心癢癢時,忽然聽了許久的唱名終於又響了起來。


    “星宿上人到!”


    此名一響,便見太玄宗弟子引著一人步入了大殿,直往首座,來者鶴發童顏,身高骨寬,著藍色法衣,其上星宿圖形,雲紋符籙,華光流轉,清氣盈溢。


    一時間雖不至於嘩然一片,但也眾皆驚異,連許莊等人,都不禁麵色古怪。


    道是誰人,敢坐三宗六派前頭,位列群修首座,原來確實有這資格。


    星宿上人者誰?乃是神洲修行界都享有不小名聲的一位元嬰修士,號稱尊者!


    元嬰者,元神嬰兒,已經稱得上尊稱一聲大修士,又有尊者之稱。現今神洲修行界,元神真人不顯,元嬰尊者便是尋常修士眼中的修行界之頂端,自然有資格坐著首座了。


    隻是堂堂元嬰尊者,竟然參加小輩金丹大典,自然引得眾修神色古怪了,恐怕有人心裏,還暗暗恥笑:堂堂元嬰尊者,為金丹賀禮,為了捧太玄宗的臭腳,臉都不要哩。


    許莊倒是沒那些無聊的想法,說到底,元嬰尊者在普通修士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元神真人,那是仙神一流的人物,隻存在傳說之中。實際上在尋常修士眼中,很多時候金丹宗師已經代表了頂尖的修為。


    而許莊他們這些道宗真傳,深知道元神真人,跳出生死玄關,長生久視,和金丹,元嬰之流是天差地別,更何況純陽真君,更是另一種概念。


    堂堂元嬰,為金丹大典賀禮,說起來好笑,但若是能在純陽真君心裏留下善緣,那是大大的值當。


    星宿上人不知兩旁修士心中所想,或者說知道,但並不知乎,不動聲色地隨著指引在首座落下,還笑盈盈朝三宗六派的幾位金丹宗師點頭示意。


    眾人自無什麽不可生受的,元嬰在常人眼中是十分高高在上,但對於上品金丹者來說,破丹成嬰是水到渠成之事,算做道友,亦無不可。


    如此這般,賓客總算到齊,吉時業已到來,悠長的鍾聲一道接一道響了起來,遍傳四方,足足九道之後,一位星冠束發的青年道士伴隨著儀仗走了進來,他身材修長,相貌淩厲,神色帶著些許誌得意滿,並不遮掩。


    見到他進來,大殿上方薑瀚終於動了起來,當先拱手道:“恭賀喬師弟成就上品金丹。”所有盤腿而坐的修士,包括星宿上人當即都站了起來,齊聲道:“恭賀喬道友/前輩成就上品金丹。”


    道士在恭賀聲中走到殿上靈玉交椅前,轉身拱手道:“喬飛鳳謝過各位道友。諸位請坐。”


    眾人坐回案幾後,喬飛鳳便在正式端坐在交椅上,薑瀚這時走到他前方,麵帶笑容道:“喬師弟,師兄代宗門賀師弟成就上品金丹。”


    便有一名太玄宗弟子端著一個玉盤,盤上一爵真砂,顆顆形如玉珠,飽滿圓潤,剔透瑩亮,內力雲霧翻滾,五色氤氳。


    原來是一爵五行真砂,這一粒五行真砂,其中蘊含的靈氣便堪比成千上萬的靈石,如此一爵,價值不下與一條小型靈脈。富含靈氣還不是此物的珍貴之處,此物所含的五行靈真,五行圓滿,隨生隨相,號稱無論修煉的是何種道法,哪般法力,都可隨意煉化,毫無損耗的直接增長法力,乃是修行人最是垂涎的寶物。


    此物一出,當即又是引起一陣小小震動,不過倒是沒人出聲喧嘩。


    薑瀚恭賀完畢之後,星宿上人作為首座,當即便緩緩起身上前,他孑然一身前來,竟然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盒,親身給喬飛鳳恭賀。接著便是三宗六派,包括許莊等人,獻上宗門準備的禮品,隨後其他修士也一一上前。


    就單隻這般流程,便耗去了半個日頭,這番正式的恭賀才算結束。


    殿內諸修這時才紛紛動起案幾上的靈果,仙茶來,太玄宗的弟子,侍女也魚貫而入,時不時為賓客添茶倒水,補充靈果。


    薑瀚這時也重新站了出來,朗聲道:“諸位道友,前日我同三宗六派幾位道友約定,在今日大典上舉辦一個小小的法會,叫弟子們切磋一下。”


    此言一出,自是引起詫異紛紛,一些消息靈通的,自是早已知曉,但更許多人,隻覺太玄宗這趟金丹大典,果然不甚平靜,總算到了關鍵一幕!


    薑瀚衝三宗六派,諸位真傳弟子點點頭,從身後弟子手中接過一隻小小杯子,將手托起,言道:“我太玄宗做為主人,舉辦這場法會,自然是要拿出些彩頭來,此物名曰‘玉陽神砂’,同五行真砂有異曲同工之妙,五行真砂可直接增長法力,這玉陽神砂,則可以自然精純法力,今日誰家弟子若能拔得頭籌,便將此物獎勵予他。”


    “當然諸位道友,或者弟子門人,隻要修為尚在道基境界的,有心參與亦可。”


    此言一出,殿下中小門派的修士和散修都是喜形於色,不少人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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