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石行後,許留羨欲言又止。


    陸清淡淡道:“有什麽就說吧。”


    許留羨目光掃過她手上拎著的紙袋,玉台在裏麵。思慮再三,最後道:“於老板一定回來問我你的身份。”


    “如是說。”陸清道。


    短暫的交集,陸清覺得於重和不是盞省油的燈,但很有分寸。


    憑他同香行的關係,便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看在席鏡民的身份上也不會多言。


    許留羨點點頭。


    快要走到香行時,許留羨問:“還進去坐坐嗎?”


    “不了,我有事。”


    事情簡單解決,陸清簡直歸心似箭。


    許留羨道:“蕭小姐,那我送你出地下市場。”


    “不用。”陸清直接拒絕,想了想,又留下一句話:“如果於重和想聯係我,勞你把我的聯係方式給她。”


    她人走了,那些原石開出的料子還在。


    先前,陸清隻是把錦芒的地址留下,但後續肯定還會有問題需要她處理。


    許留羨笑了下,“客氣什麽?順手的事。”


    “不,客氣還是要客氣的。”


    這樣涇渭分明的生疏語氣令許留羨麵上笑意微斂,他偏頭望著陸清,忍不住問:“到現在,我還不能算是蕭小姐特別好的朋友嗎?”


    其實也不必陸清回答,他心裏清楚答案。


    如果真的算是關係很近的朋友,他也不會還稱呼蕭小姐。


    陸清莫名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多說,在香行門口與他道別,一人離去。


    譚筠聞聲從香行裏麵出來時,正好瞧見許留羨佇立原地,一動不動的望著原處。


    他疑惑的循著看去,隻看的到陸清消失在盡頭的一個背影。


    譚筠詫異走至許留羨身邊:“許哥?你發什麽呆;她現在人已經走遠了。”


    許留羨回神,語氣淡淡道:“沒什麽。”


    譚筠疑惑的看著許留羨,對方卻已繞過他進了香行。


    ……


    離開地下市場,陸清拿出手機來,給齊衡發了條消息,交代處理玉料的事。


    走出巷口後,陸清正要打車,一抬頭,倏然停住。


    路口邊,停著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


    秦九就在車身前,站的筆直,麵色僵硬端正,好像車內有什麽洪水猛獸般不敢回頭動一下。


    事實上,陸清這一瞬間,麵色也僵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秦九已張口叫道:“夫人。”


    並不意外的樣子。


    陸清腦子有點空白。


    隨即,秦九往旁邊挪了一步讓開,抬手打開了車門。


    裏麵男人深邃分明的側臉逐漸顯現,偏頭瞥過來,神色平靜淡然的令人頭皮發麻。


    對上傅庭那雙漆黑深沉的冷眸時,陸清捏緊手機。


    這一刻,時間仿佛全然靜止僵直。


    唯他們處在這條直線的兩端,望著對方,難以邁近。


    但這死寂消弭在男人主動的開口中。


    他淡淡望著陸清,朝她伸手:“過來,上車。”


    陸清默了默,收起手機過去,乖乖的坐進去。


    傅庭掃了眼秦九。


    秦九極有眼力見兒的立即關上車門,繞到駕駛位上車。


    車內的陸清覺得氣氛有點沉重,忐忑的問:“傅大佬,那個……你時候來的?”


    “剛剛。”


    男人目光落在他和陸清之間,足以再坐一人的距離,緩緩開口:“坐過來。”


    “……”


    陸清默默挪過去。


    前麵的秦九通過後視鏡悄悄瞄著,忍不住嘀咕道:“什麽剛剛?明明在這兒等了兩個小時了。”


    傅庭擰眉,涼颼颼的眸光落在秦九身上。


    秦九梗著脖子坐直。


    江城地下市場,遍布擇天居的人。幾乎夫人才到地下市場時,就有人發現並上報了。


    他發誓,他接到主子電話時,絕對是他離死神最近的一刻。


    陸清愣了下,心裏的愧疚幾乎溢出來。


    她頭微低,解釋道:“我昨晚收到消息,今天石行的賭石大會,可能會有我師父的下落。所以我……”


    “找到了嗎?”


    傅庭打斷她的話問。


    陸清頓了下,搖頭。


    傅庭嗯了聲,話是朝秦九說的:“開車,去民政局。”


    陸清立即扭頭看向傅庭。


    傅庭察覺到,喉嚨微微滾動。沉默幾秒後,他漆黑眉眼盯著陸清,聲音低啞的問:“不願意?”


    前麵的秦九頓時攥緊方向盤,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怪傅庭這樣問,就是他,在得知本該一早跟主子去領證的夫人意外出現在地下市場時,第一反應都是——


    夫人要悔婚了??


    陸清心頭一緊,“不是。你……不問我為什麽選擇先來這兒?”


    “先找你師父重要,可以理解。”傅庭冷靜的說。


    陸清艱難的問:“那你……怪我嗎?”


    傅庭望著她,良久,抬手摸了摸她腦袋,嗓音低沉:“隻要……小姑娘不是反悔就行。”


    但他搭在腿上的手幾乎收緊,顯示出他並不像表麵這樣平靜。


    沒人知道,他回到傅家,卻沒見到陸清,也沒有等到她時,內心有多掙紮。


    他甚至有了很多陰暗的想法。


    如果小姑娘是反悔要離開……他會派人把她綁回來,強迫也要領完證。


    說了不能反悔,他不接受她任何要離開的決定。


    好在,小姑娘沒有。


    傅庭得知陸清出現地下市場,哪怕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隻要沒離開,他都鬆了口氣,能接受。


    如今知道,他更放了點心。


    陸清望著他,幾秒後偏頭對秦九道:“開車,先回老宅拿證件,然後再……”


    “我帶了。”


    傅庭一字一頓道。


    陸清頓了下,“——去民政局。”


    前麵的秦九應了句是,駛動車子。


    陸清目光回到傅庭身上,看了他片刻,忽而湊上去抱住他,臉埋進他懷裏。


    傅庭垂眸,低聲道:“以後有什麽事,告訴我。我不會攔你。”


    陸清沒說話,但抱得更緊。


    傅庭安撫似的揉了揉她腦袋,也回抱住她。


    可陸清心想,她怎麽敢告訴傅庭?


    連她自己,都覺一團糟,所有事情像迷霧,她摸不到任何線頭來理清所有的一切。


    如果重重迷霧下,真相驚險萬分,那她會連累傅庭的。


    從前她孤身一人,行事無所顧忌,什麽都不怕。


    現在不一樣,現在她有傅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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