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晦不知道師父對葉空的看法這麽高。


    這無疑是在說他遠不如葉空。


    見眾人望向自己,葉空無奈道:“我哪知道什麽是向道之心!”


    聽言,柳晦露出了一抹淺笑,看來師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不過!”


    葉空話語一轉,“我卻知道我為何而出劍。”


    “為何?”柳晦下意識問道。


    胡宇已經捂住眼睛,他知道,葉空要開始裝了。


    果不其然,葉空豪邁一笑,高聲道:“娶最美的妻,斬最強的敵!”


    說完,還深情款款的望著花解語。


    本著請教的態度看著葉空的花解語,在刹那的眼神對視下,她竟然有一種被葉空眼神侵犯的感覺,當即渾身一抖,紅著臉轉過頭,不敢直視那灼熱的眼神。


    柳晦恰好看到這一幕,像極了兩人在明目張膽的眉目傳情,心中哀嚎:真的一點機會都沒了嗎?


    本來師父在那他和小語做比較時,他還覺得跟小語是天作之合。


    他現在隻有一種感覺,媳婦沒了。


    要不是師父在場,自己又打不過他,真想用不悔劍把葉空那張能言會道的嘴給縫上。


    柳晦不服氣的問著:“師父,那您覺得他在三者之列嗎?”


    老人搖頭。


    柳晦見狀大喜,得意的看著葉空,誰都能看出是什麽意思。


    以為你多厲害,還不是跟我一樣。


    葉空卻並不生氣,跟他生氣,顯得自己一點也不成熟,拉低自己格局。


    同時,他也不認為自己天賦不如別人,退一萬步,自己天賦不如別人,那又如何,開掛的還管你那個?


    老人喝了口茶,緩緩道:“少俠雖不在三者之列,非是不如,隻因為老朽眼拙,看不透。”


    “同時,還有黑衣服的少俠,老朽同樣看不透,奇哉怪哉!”


    眾人的視線突然從葉空身上轉移到陳默身上。


    葉空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


    為何這個少言寡語的陳默也與葉空一樣特別?


    沒錯,陳默從來到丁香峰,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一直在默默觀察眼前的老者,行動遲緩,暮氣沉沉,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殺害自己師父的凶手。


    與其胡亂猜測,不如直接詢問。


    陳默起身拱手,道:“家師,李然!”


    “我知道,否則不會讓你到丁香峰來。”老人笑著點頭,擺手示意陳默坐下。


    看著陳默一臉躊躇,不知從何問起,胡宇開口說:“陳默嘴笨,在下代勞,殺害逍遙聖的人是不是您?”


    隨著胡宇開口,眾人臉色一變。


    尤其是柳晦和大長老。


    “你胡說什麽呢?!”柳晦大聲喝道。


    大長老冷眼好似冰刀刮過:“少俠慎言!”


    陳默也苦笑,這胡宇太直接了,我思考斟酌就是為了委婉點,他倒好,不是還好,若是真的,自己的輕功再厲害也不可能跑得掉。


    葉空直搖頭,練刀的果然是莽夫。


    花解語就坐在花靈兒身邊,當即一手抓住花靈兒僵硬的手臂,眼神滿是擔心,這才讓花靈兒放鬆下來。


    “咳咳,就是問問,不是就不是,這麽激動幹嘛!”胡宇不自在的幹笑。


    老人擺手製止了柳晦和大長老,對著陳默輕聲道:“不知道你師父有沒有提起過我。”


    陳默搖頭沒有說話。


    老人歎息一聲:“這小子,我早就告誡過他不要這麽張揚。”


    陳默聽見自己師父被眼前老人稱作小子是一陣苦笑,轉念一想老人一百多了,也就釋然了。


    “我將近九十年沒有出過百花宗了。”老人不禁回憶道。


    大長老聽言一臉羞愧的低下了頭。


    陳默也明白過來,如果真如老人所言,九十年不出百花宗,那就不可能是他所為。


    老人也沒必要說謊,如果他是凶手,說出來,陳默也奈何不了他。


    “老朽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也沒理由去殺他。”老人停頓半晌,緩緩道,“再者,誰告訴你,我出手就能殺得了他的?”


    “什麽?!”正在喝茶的胡宇差點噴出來。


    陳默也滿臉不解,劍神都殺不了師父,那誰的劍法比劍神還高明?


    大長老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沒有反駁。


    “想當初,二十年前,我還提得起劍,那一次他想借閱百花宗的功法,我與他做過一場。”老人陷入回憶。


    幾張小臉緊張的盯著老人,不想錯過這精彩的大戰。


    老人卻沒有過多描述,隻是簡單道:“那一戰,我沒贏。”


    陳默幾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停了片刻,老人繼續,“他也沒贏,但是在臨走之際,他說過,隻要我在百花宗一天,他就不會踏足江州半步。”


    “不對!”胡宇好像想到了什麽,“您可能就是因為這句話才對逍遙聖前輩出手的。”


    因為當年一句話,劍神害怕死了之後,逍遙聖再來侵擾百花宗,借閱功法,所以先下手為強,胡宇很得意自己的推理。


    老人沒有生氣,反而耐心解釋:“幾十年前就在伯仲之間,如今老朽更是行將就木,別說殺人,恐怕劍都提不起了。”


    “額...嗬嗬...”胡宇這才反應過來,摸著腦袋露出傻笑企圖蒙混過關。


    如今總算是見到了劍道第一人,可是卻得知這第一人也不過跟師父在伯仲之間,那又是何等的強者,才能做到那等地步。


    “前輩...可知...凶...手...”陳默心裏不免有些著急。


    可是越著急,說話越慢,越慢就越著急。


    老人看著說話磕磕絆絆的陳默,心下不忍,道:“你想知道誰能比我的劍法更出眾?可惜,我的回答是沒有!”


    “你師父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強者了,能殺他的人必然是超出了劍法的範疇。”


    超出了劍法的範疇?!


    葉空聽到不由得一陣激動,脫口問:“可是劍道?!”


    老人點頭:“法之外,道之內!”


    “有何區別?”葉空又問。


    老人回答:“老朽終其一生也隻是劍法稱神,而非劍道通神。”


    “何謂劍道通神?”葉空雙目仿佛燃起了火焰。


    誰知,老人卻搖頭說道:“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就算是我也隻是求道路上牙牙學語的嬰孩罷了。”


    葉空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說道:“是我太心急了。”


    老人卻露出讚賞的眼神:“意誌堅定,悟性驚人。”


    柳晦心中憤恨不已,自己聽到劍道根本毫無反應,比葉空鎮定多了,怎麽不見師父誇一下我?


    “是誰...”陳默卻隻關心誰到了這個地步。


    可惜,老人想了許久,說道:“無人。”


    胡宇瞠目結舌:“難道是鬼?”


    “不是。”老人失聲笑了下,隨後正色的看向陳默,“就算我知道是誰,也不能告訴你,我還要為百花宗著想。”


    陳默緩緩低下了頭,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臉上失落的表情。


    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麽的?自己又做到了什麽?


    這一刻的陳默無比的迷茫。


    因為他不知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了。


    從始至終,除了知道師父死於劍下,沒有凶手任何線索。


    不僅如此,每次了解師父更多一點,自己的無力感就愈加深厚。


    陳默不止一次的問自己,以他的實力能給師父報仇嗎?


    且不提報仇之事,凶手年齡幾何、高矮胖瘦、實力高低、姓甚名誰完全是一概不知。


    真相忽然變得無限遙遠起來。


    陳默感覺自己漫無目的的走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漠中,越走越累,越走越慢,抬頭看了眼灼熱的太陽。


    太陽變成了胡宇的臉,隨後,太陽又長出了手,不斷拍打自己的臉頰。


    “醒醒!”胡宇焦急的大喊。


    陳默猛吸一口氣,驚醒過來,回到了大堂中,自己渾身都濕透了,猶如水中撈出。


    注意到四周擔心的眼神,陳默心中一暖,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嚇死我了。”胡宇站在陳默身前,雙手還撐在他的肩膀上。


    老人看在眼中,搖頭不迭,歎道:“不到先天,終為凡俗!”


    “你師父的事情該放一放了,等你何時有了實力,才不至於像今日這般心神失守。”


    陳默喃喃道:“先天?”


    胡宇問道:“什麽是先天?我隻知道江湖一流。”


    老人告誡道:“不到先天,今後就別提報仇和真相。”


    “沒有相應的實力,就算告訴你真相,你又能如何?就算凶手在你麵前,你又能如何?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陳默眼神恢複清明,鄭重道:“明白!”


    老人欣慰點頭,說道:“所謂先天,真氣入體,氣返先天,重中之重就是先天真氣。”


    “現如今不能給你們說太多,陳默,你隻要好好修習你師父給你的功法便好。”


    “當初一戰,他跟我提及,想要閱盡天下奇書,自創一門傳世經典,也不知道他成功了沒有。”


    陳默此時突然想到師父的話,修習養生經,小成開神藏,大成自先天。


    這個神藏說的應該是人體寶藏,還沒小成已經耳聰目明,頗為神異;小成後更是玄奇非凡。


    這個先天,應該就是劍神前輩所說的先天。


    老人的話一出,大長老的眼神有一瞬間被貪婪占據,隨後生生壓下。


    傳世經典,別人不知道,她卻很清楚。


    有一門神功便能開宗立派,就如同百花宗就是憑借花神決立的宗。


    神功之上是絕世神功。


    傳聞黑龍教中的蠱毒奇經與不滅魔功便是絕世神功。


    在此之上的便是傳世經典。


    唐門便是借助玄天寶錄這本傳世經典屹立數百年不倒。


    曾經不可一世的天魔教更是憑借不滅魔典有了爭奪天下的資格。


    如今的黑龍教主聽說隻是得到三分之一的不滅魔典,已經有如今的氣候,可見一斑。


    在聽到陳默可能擁有一部完整的傳世經典後,怎麽可能不心動?


    老人端起茶杯示意道:“好比這茶,覺得燙手就先擱在一旁,等合適了,再飲不遲。”


    陳默心下了然,這時在提醒自己做事要循序漸進,不能急躁,等有了足夠的實力才是合適的時機。


    “多謝,指點!”陳默起身心悅誠服的行了一禮。


    大長老當然明白,師祖在警告自己,這茶可能燙手,不能貪心。


    同時,飲不飲這杯茶,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或許,百花宗需要的不僅僅是劍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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