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


    幾道身影如同鷂鷹般從天而降。


    嗖嗖分立四周,隱隱以合圍之勢將他們包圍。


    “昆山宗的餘孽,快把天君令交出來。”


    看著這些腳踏飛劍的身影,皆是築基中期以上的修為。


    唐妍神色一凜,卻是臨危不懼,手中長劍一揮,劍氣吞吐中厲喝大聲。


    “諸位同門,擺五行大衍陣!”


    一眾煉氣弟子聞言,紛紛祭出長劍,五人成群,五群成陣,五陣歸一,形成一個狀如梅花的五行陣,互成犄角,守望相助。


    一把把長劍齊齊指天,無形的陣法將劍氣匯聚在一起,淩厲的鋒芒直衝天際。


    那淩霄的氣勢讓幾個築基修士都不由紛紛心中一凜。


    不愧是九大仙門之首的昆山宗。


    一群煉氣弟子組成的戰陣,居然讓他們幾個築基真修都感到巨大的壓力。


    “嗬嗬,五行天衍陣?老夫久聞昆山福地大五行護宗法陣神威,一直心向往之,可惜始終無緣得見,今日倒要看看你們這些煉氣小輩,掌握了此陣幾分神韻。”


    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


    緊接著一股渾厚的威壓從天垂落。


    諸位煉氣弟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那重若泰山般的壓力震得氣血翻湧,手腳酥麻。


    就連唐妍都隻覺胸口沉悶,胸前仿佛壓著巨石般令人窒息。


    她瞳孔一縮,神色駭然道,“金丹真人?!”


    一眾煉氣弟子聞言,也紛紛臉色一白,神情緊張。


    如果是幾個築基修士,他們憑借昆山宗比普通修者高妙幾分的功法,再結合戰陣之力配合唐師姐這位築基,還能勉強一戰。


    可是如果是金丹真人……


    每個人心頭籠罩了一片絕望。


    “金劍門,你們居然敢以大欺小?!”


    唐妍雙眼淩厲地瞪著眼前從天而降的青衣老者。


    神情無比難看。


    頭發花白的青衣老人淡淡地看她一眼,冷冷一哼。


    “在周天秘境還說什麽以大欺小?把天君令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們每人一個全屍。”


    老者背負雙手,一片施舍道。


    頓時惹得一眾昆山宗弟子義憤填膺。


    “虎落平陽被犬欺,若是我們師長在,焉能容你小人猖狂。”


    其中一個煉氣修士恨聲道。


    “嗯?我們說話,豈有你個練氣小修說話的地方?讓我替你們昆山宗教教規矩吧。”


    青衣老者看了他一眼,雙眸一瞪,蓬勃的金丹精神力迸發開來。


    唐妍見狀,神色猛地一變,“師弟,小心!”


    同時,手中劍光一閃,長劍化作一道劍影擋在了那個弟子身上。


    緊接著,彭的一聲,長劍似乎被無形巨力撞擊,崩飛了出去。


    唐妍隻覺得腦袋一痛,頭腦昏沉中隻聽旁邊一聲痛呼,餘下的精神力還是掃到那個弟子。


    “噗”地一聲,口吐鮮血,昏倒在地。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如果不是唐妍那一劍,那個弟子已經腦袋爆開。


    看著重傷倒地的弟子,唐妍咬牙切齒,“金劍門,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青衣老者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開口,“不敬上位者,給你們個小小教訓。”


    唐妍雙目充血,“你如此肆無忌憚殘害低階弟子,我昆山宗絕不敢望。”


    聽到九大仙門之首的昆山宗之名,其他幾個築基真修聞言,還是有些猶豫。


    畢竟,人的名樹的影,九大仙門鎮壓修仙界百萬年,對修士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可是,青衣老者卻是滿臉不屑道。


    “昆山宗?你們昆山宗倒行逆施,自身都難保了,還想找我們的麻煩?”


    “如今已經是三大聖地的天下,早不是你們九大仙門當道的日子了。”


    “你們九大仙門仰仗著你們純陽法寶,作威作福,壓榨修仙界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時值正午。


    兩道身影在荒草叢生的道路上徐徐而行。


    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一高一矮,前麵的高個是一個不修邊幅的邋遢老道,一身鬆鬆垮垮的五行道袍,背後插了一把掉了毛分了叉的拂塵。


    在他身後跟著一個又黑又瘦的童子,後背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裹,如同小山壓在他背上。


    雙手抱著一杆白布幡,上寫“常侍天尊,無量度人”八個大字,腰間還掛著一柄明顯跟他身高不相符三尺桃木劍,手中提著一個青色酒葫蘆。


    小童大概八九歲的模樣,整個人如同行李架,掛滿了物品,亦步亦趨地跟在那個老道士身後。


    前麵的老道無物一身輕,甩開膀子,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後麵的小童卻是抱著大包小包氣喘籲籲地在後麵追。


    眼見道人的步伐越來越快,身影越來越遠,童子忍不住大聲喊道。


    “師父,等等我。”


    道人聽到聲音,這才停下腳步,轉身看了一眼,忍不住抱怨道。


    “這麽慢?平時讓你勤加修行,就是不停,現在走個路都慢慢騰騰的。”


    他嘴裏嘟囔著,還是停下了腳步。


    這時,小童扛起懷中的布幡,幾個疾速衝到了道人身前,擦了把臉上的汗,忍不住問道,“師傅,那處靈地還有多遠?”


    “就在前方了。”


    道人指著鬱鬱蔥蔥的山林大模大樣的一揮道。


    童子聞言頓時精神一振,激動道。


    “師父,我是不是馬上就能修仙了。”


    “別急,打好基礎,才能蓋好房子,為師費盡心思,特意為你找到這些風水寶地,主要是為你洗去皮囊汙濁,換得琉璃無垢身,如此才能奠定無上道基,一飛衝天,仙道有成。”


    說著,他拿起童子手中的酒葫蘆就要來一口,可是倒了半天,卻一滴也沒有,頓時氣得老道胡子翹起。


    “你這小子,是不是又偷吃了老人的酒了?!”


    小童趕忙搖頭,“沒有,你的酒才不好喝呢。”


    一臉嫌棄的表情。


    “那為什麽我的酒沒有了?”


    小童小嘴一癟,滿臉冤枉。


    “師父,你忘了,你葫蘆裏的酒昨天就沒有了。”


    老道雙眼一瞪,“沒有了,你不會去打嗎?”


    小童聞言把身上的白幡往地上狠狠一杵,伸出髒兮兮的小手。


    “幹嘛?”老道不明所以。


    “給錢,”小童理直氣壯道,“師父,你又沒給我錢,我上哪裏打酒啊?”


    老道神色訕訕道,“師父,這幾天有些困難,你先墊上一點唄。”


    小童拿白眼看著他道,“師傅,你上次,上上次,就是這麽說的,我都給你墊多少次了,這次我也沒有了。”


    說著,他將自己腰間滿是補丁的褡褳翻了出來,翻了個底朝天,對他道。


    “你看看,我是一個銅板都沒有了。”


    老道士神色有些尷尬,“等一下,等一下到了下一個坊市,等我重操舊業,我們的靈石就有了。”


    小童聞言,頓時鄙視道,“師傅,你不會又要騙人吧。”


    看到小童那鄙視的小眼神,老道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操起背後的脫毛拂塵敲了他狠狠一記。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子,怎麽說話呢?我什麽時候騙人了?”


    小童被敲得捂著腦袋直抽冷氣,不服氣道。


    “每每你卜卦算命,不是裝聾就是作啞,不是騙人是什麽?”


    邋遢道人一本正經道,“那是因為你師傅我是有道真修,口含天憲,言語有靈,出口成章,起心動念,驚起十方神煞,怕那些人經不住我的天言批命,我這是為他們好啊。”


    “你就吹吧。”小童斜斜地不拿正眼看他。


    老道士見狀鼻子都氣歪了,“本道爺乃是仙道上真,用得著與你小娃娃吹噓嗎?再說了,沒有你師傅我這門營生,能把你養的白白胖胖嗎?”


    小童看著自己骨瘦如柴的小身板,又看了看老道士油光滿臉,沒有一絲皺紋的紅潤臉龐。


    眼中更加鄙夷了,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謊言道。


    “師父,你掙得靈石全花在你的酒上了,而且還需要我不停倒貼,現在連你吃飯的錢都是我掏的,自從拜師以來,我除了跟你風餐露宿,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說多了都是淚。


    他是真的風餐露宿。


    每天有個銅板都給師父買酒了。


    “你老人家每天用我乞討開的錢好酒好菜的享福,卻讓我每天一早喝西北風,喝露水,還要我念什麽用的經文,這天下有這樣修仙的嗎?”


    說到最後,小童自己都懷疑人生了。


    老道士氣得胡子一翹,振振有詞道,“你這小子,我是在為你補天缺懂不懂?世人大多肉體凡胎,即使那些如太陰太陽之體之類特殊體質,也隻能說資質尚可,不能說超凡脫俗。”


    “那樣的資質,合道天君,羽化純陽還行,想要萬劫紅塵,太虛逍遙,就有些乏力了,至於你這種榆木疙瘩的悟性,與泯於眾人的庸人體質,若是按部就班,今生能坐望觀想就不錯了,就別提什麽胎息築基了。”


    “隻有那些真正的仙骨靈根,才是自五行而孕育,五行為萬法之根基,自陰陽分化,衍八卦,十六卦,二十四卦,六十四卦萬物運轉皆在其中。”


    “先天體質不行的人,後天無論如何努力也難以彌補,因為人身根骨已經定型。如同覆水難收的道理,潑出去的水就像是長起來的大樹,它若是小時候歪著脖子,長大了也不能參天。”


    “所以,我才會想辦法,為你補天缺,補天缺者,天髓也,何為天髓?其一便是山河樹草之氣,其二便是諸天星辰之芒,其三便是月之精華,其四便是太陽之精,其五則為天地之精。”


    “天地之精則是天地人三參,太陽之精也叫大日之心,月之精華便是帝流漿,星辰之芒也叫瓊漿玉液,即使是最常見的山河樹草之氣,也需要在靈氣充沛的地方,等候一年,才能在這一年的天地變遷中,有可能凝聚出一小部分。”


    “不過,這些東西雖然難尋,但是我們人本身就存在於天地間,受日月星辰照耀,感山河樹草之氣,還可以吸收其他東西填補嘛,其中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餐霞食露,積少成多,再加上我給你找的五行靈地,總有一天你會補全天缺的。”


    老道士抬頭挺胸,洋洋灑灑講了一堆。


    他不說還好,一說,小童更加不信了。


    “師父,你又吹牛,修仙不是感應靈氣,引氣入體,練氣築基嗎?什麽時候需要坐望觀想,築基胎息了?”


    小童氣呼呼地道,眼中的懷疑之色更濃。


    他現在可不是幾個月前被老爺爺一騙就走的無知童子了。


    他現在跟著老道士走街串巷,行騙……咳咳……行乞天下,也算是見過世麵了。


    遇到的初入練氣的修仙者沒有八百,也有數十,對這些他已經門熟。


    老頭別想再騙他。


    說到最後,小童用嚴肅的眼神看著老道士,肅然道,“師父,你實話告訴我,你那沒用的破經真的不是唬我?你真的是修仙者嗎?”


    老道士聞言,頓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氣哼哼的道。


    “什麽沒用的經,那是《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乃是正統玄君道藏,多少人想求還求不來呢?”


    說著還挺直腰杆道,“怎麽?你師父不像得道高人嗎?”


    “不像!”


    小童斬釘截鐵,很不給麵子的道。


    “人家高人都是飛天遁地,移山填海,再不濟也是高裏高去,走到哪裏都有人巴結奉承,哪裏像你混得那麽差?”


    老道士聞言,語氣帶著一分清高二分鄙夷三分自得四分高傲道。


    “那些都是為了名利在紅塵苦海中奔波的庸碌之仙,豈可與我這逍遙之客相比?”


    說著,他還麵向東方。悠悠吟誦起來。


    “誰解長生似我哉,煉成真氣下三台。盡知白日升天去,剛逐紅塵下世來”


    老道士背負雙手,迎著大日高升的方向,寬大的袍袖隨風鼓蕩,還真有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可是,小童卻撇了撇嘴,壓根不信。


    當初他就是被對方這副賣相所騙,才跟著他來修仙,沒想到從此踏上了賊船。


    每天過得都是什麽日子?


    他此時對自家師父教會什麽大本事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唯一的念想就是趕快修仙,爭取能吃口飽飯。


    之後,先為師父養老送終,這老家夥無兒無女,活到現在,還在騙人,還怪可憐的。


    他就勉為其難在他生命最後一程為他盡孝吧。


    老道士什麽人呐,眼睫毛都是空的,一眼就看出小童心中的想法,頓時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老家夥,你師父我還要長生逍遙,你還巴望著給我送終,告訴你小子,老夫可是浮黎真仙,這隻是我十二萬九千六百個陽神分身之一,知道什麽是大隱隱於市,知道什麽是遊戲紅塵兒嗎?……”


    老道士還沒說完,小童已經拔起那杆旗幡,提起行囊包袱……走了。


    “誒……你這小子,老夫還沒說完!”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


    “師父,你這些話都已經說八百遍了……”小童背著包袱,扛著旗幡,自顧自朝前走,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


    “你這小子……”老道低聲嘀咕了句,忽然一怔,抬眼望向前方某處。


    前方的童子也一愣,也感受到那裏有劇烈的元氣波動。


    他這幾個月餐霞飲露,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發現自己對靈氣的波動特別敏感。


    就像是湖中的一條魚,即使相隔很遠的方向,也能察覺到湖水的波動。


    此時,在他的感知中,那裏的靈氣如同沸騰了的開水般,傳來劇烈的動蕩。


    在以往的經驗中,這肯定是修仙者之間的打鬥。


    “不會又是爭奪天君令的吧,”小童輕聲咕噥了句,隨即對老道道,“師父,那裏有修仙者鬥法,我們改道而行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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