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村人在惶惶不安中清點財產,帶的比較多的,也不過是一背簍一籮筐,相比一個家庭的吃穿用度,這些能夠幹什麽?


    於是,又是鬼哭狼嚎。


    “嗚嗚嗚,你個窩囊廢,什麽都沒有了,以後這日子可怎麽過啊?”武大梅的一支銀鐲子放在床頭沒有拿走,這會正一邊哭一邊捶打顧大壯出氣。


    顧老二被媳婦打得憋屈,但想到以後的日子,也是呱嗒個臉抱頭蹲在地上。


    青海燕看不上武大梅的做派,不過作為好妯娌,還是要勸幾句的。


    “二嫂,不過是一個鐲子,能比得上一家老小的命重要?”


    “是呀,老二家的,這是大家都遭難了,全村不是你一家這樣。”顧老太心疼自己兒子被媳婦打,可自己老了以後還要靠他們,也不敢多說,隻有順著三媳婦的話說。


    “咱們全村啊,估計隻有大房一家是準備充分的,看那小板車,可裝了不少東西呢?再看看他們身上的皮毛襖子,不便宜。”


    青海燕說話陰陽怪氣,武大梅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轉移了,是啊,憑啥他們什麽都沒有了,大房還有?


    再看到大房那一水的新皮毛襖子,武大梅的眼神都扭曲。


    看著武大梅表情,青海燕嘴唇微翹。


    此時,顧老大走了過來,武大梅叫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教訓。


    “小邦子,你穿這麽暖和的襖子,看看你爺奶,還穿著幾年前的老棉襖,你爹就是這麽教你的?連自己親爺奶都不孝順?”


    顧老大看著顧家老兩口穿著薄薄的棉服,立即將身上的皮毛襖子給脫了下來。


    “爺,我的襖子給你穿。”


    顧老頭看著襖子,眼露貪婪,不過還是表現出一副猶豫的樣子,畢竟當初斷親時說的不管富貴貧窮都不往來。


    “你這襖子我可不敢要。”


    “爹,既然是大孫子孝敬你的,你怎麽能不要呢?”顧家老三顧小壯直接把襖子接過來了。


    “是啊,爹,這是您該得的,大哥不在了,小邦子可不得替大哥孝敬您。”


    說著青海燕就將襖子拿到了自己手上。


    “爹,青雲身子骨弱,有些冷,要不這襖子先給青雲暖和暖和?”


    一聽到自己的寶貝大孫子冷著了,顧老頭馬上就是一副慈祥和藹的表情。


    “那還杵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把襖子給青雲裹上,凍壞了怎麽辦?”


    青海燕得意的將襖子裹在了顧青雲身上。


    顧青雲是顧家老三的大兒子,跟顧老五在同一家書院讀書,兩人還是同窗。


    “嗯,這襖子咱家青雲穿著正好,青雲,以後可得好好孝敬爺爺啊。”


    顧青雲點點頭,這邊顧老大對顧老頭的區別對待,沒有一點意見,反而是看著顧青雲有些奇怪。


    “青雲,你不在書院怎麽回來了?”


    顧青雲有些靦腆,頭一直低低的,聲音也很輕。


    “大哥,書院放假我就回來了。”


    顧老大一聽著急了:“書院什麽時候放的假?老五怎麽沒回來?”


    青雲還是低著頭:“書院上午課上到一半就放假了,五哥怎麽沒回來,我也不知道。”


    “那還用說,肯定是貪玩去了。”青海燕漫不經心的說道。


    “貪玩,上午一直下著暴雪,老五去哪兒玩?”


    顧老大轉身就跑,邊跑邊喊。


    “娘啊,娘啊...”


    李薇好不容易緩過來,顧老大這一驚一乍的,差點沒把她心髒病嚇出來。


    “叫什麽叫?”


    “當家的,你的衣服呢?”林大紅見顧老大身上的襖子沒有了,連忙問道。


    “衣服在青雲哪裏。”


    顧家眾人看著顧老大都一臉無語,出去一趟把襖子給丟了,顧老大被大家看得有些懺愧,才想起正事。


    “不是這事,是老五,娘,書院上午就放假了,青雲都回來了,老五卻沒回來。”


    李薇也有些緊張。


    “真的?”


    “青雲就在哪邊站著呢,當然是真的。”


    李薇算了算,午飯到現在至少三個時辰,下午的雪已經小了,老五怎麽走都該回家了。


    這邊,武大梅看著老爺子的襖子裹在了顧青雲身上,就很不高興,不過一直以來她跟青海燕處得不錯,也不好當麵翻臉。


    “爹,你一碗水可要端平,給了青雲一件襖子,咱家青山你也得給一件。”


    青山是顧大壯兒子,今年十二歲。顧老頭耷拉著腦袋,嗒嗒嗒的吸著旱煙,抬頭見顧青山,十二歲的半大小夥子,兩管鼻涕拉得老長。


    “老子沒讓你給我一件襖子,你倒敢打起我的主意。”


    “大房那麽多,讓他們再給一件怎麽了?實在不行,就青雲穿一天,咱們青山穿一天。”


    顧老頭拿起煙杆一下敲打在雪地上。


    “我老頭子還沒死,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作主。”


    顧大壯見老爹發火,急忙把武大梅拉走。武大梅不敢跟顧老頭懟上,隻有不停罵顧大壯窩囊廢。


    眼見二房又要鬧起來,青海燕閃過一絲不耐煩。


    “青雲。”


    隨著聲音,李薇走了過來了,顧青雲嚇得渾身一抖。


    “你幹什麽?這襖子可是爹給青雲的。”


    青海燕以為李薇是來搶襖子的,立即護犢子的將顧青雲藏在自己身後。


    “青雲,老五呢?他沒跟你在一起。”


    顧青雲頭一直低低的:“我不知道。”


    李薇很不習慣看著別人頭頂說話,又沒有犯錯,低什麽頭?一不小心就拿出了上輩子老師的派頭。


    “抬起頭來,看著我說。”


    見李薇竟然敢命令自己的兒子,青海燕一臉不高興。


    “你憑什麽命令我兒子。”


    李薇看著青海燕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有些好笑。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我就是問一問情況,青雲,你隻需要告訴伯娘,你最後看到你五哥是在哪裏。”


    顧青雲見李薇真的不會打人,這才低聲說道。


    “在課堂上,下課後,我就走了。”


    李薇點點頭,沒再說多,轉身離開。


    青海燕已經做好準備,李薇敢動手自己就跟她拚命,沒想到她就這樣走了。


    顧青雲望著李薇的背影,眼神陰狠,但片刻吼又雙眸下垂,恢複成害羞靦腆的樣子。


    青山書院春風園


    顧老五覺得自己好冷,他是不是要死了。


    早上突然下了暴風雪,上課上到一半,夫子通知大家快回家去,鎮子後麵的大杯山有塌方風險,鎮子上的人都準備撤離。


    書院裏亂成一團,顧老五也快步向大門口走去,誰知顧青雲卻拉住他,讓他陪他去宿舍拿一本書再走。


    兩人是堂兄弟,又在一個班,雖然關係不算親近,但是顧老五覺得自己與娘親那樣的沒有見識的市井婦女不同,他與顧青雲既然都姓顧,維護好關係,對以後有好處。


    誰知道他一進顧青雲宿舍,宿舍門便從外麵鎖住了。


    顧老五意識道不妙,大吼大叫,可任憑他嗓子都叫啞了,都沒有人來開門。


    暴風雪越來越大,顧老五又冷又怕,直到精疲力盡,難道自己就要這樣死在這裏了嗎?


    天已經漸漸黑了,氣溫越來越低,眾人情緒多很低迷,有幾家柴火比較多的,拿了一些出來點燃,所有人圍著火堆,一是可以驅走寒意,二是阻止野獸,這個天,野獸沒有吃的會下山來覓食,他們在這四周一點遮擋都沒有的露天,若是引來狼群,隻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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