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笙歌裝作雲淡風輕,不知輕重的樣子隨口一說,實則仔細觀察著範進的反應和神情變化。


    走路太浪會閃腰:主播666啊,沒想到主播竟想到了這一招,你是要玩死這個便宜女婿嗎?


    花花世界花花心:難道主播看不出範進剛才那句聰穎出彩其實是恭維嗎?


    帶特產回家的蛙:我猜範進現在一定是吞了蒼蠅一般難受。


    北城南笙:難道隻有我一個人覺得主播這個法子甚妙嗎?不要忘記,範進考了三十年二十多次連個秀才都沒考中,你們說萬一主播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考中了,範進會怎樣……


    範進會怎樣?


    笙歌撇嘴,範進好的很。


    範進是典型的大器晚成,前五十年就跟得罪了老天爺似的諸事不順,但五十四歲遇到周學道這麽一個貴人,黴運盡掃,老天又開眼了,就跟開掛似的,一路向前根本不帶停的。


    一個秀才而已,人家範進可是未來進士,學道……


    嗯,是個大官。


    學道是管理全省的教育工作,正三品的地方高官,僅次於巡撫,與布政使和按察使同級。


    類似於她那個時代的省教育廳廳長。


    這麽一想,笙歌瞬間覺得自己這個女婿簡直牛的不能再牛了。


    主播:你們小覷了我這個便宜女婿。


    笙歌熟知範進結局,但直播間的玻璃碴子們不知道啊。


    一旦開掛,範進那絕對是主角人物。


    她剛才那句話雖說是心血來潮,但並不是隨口一說,她是認真的動了這個念頭。


    “怎麽,不可以嗎?”


    見範進久不說話,笙歌粗聲粗氣的追問道。


    範進隻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今天的一切好像都變得不太正常了。


    “倒不是不可以……”


    範進似是難以啟齒一般,磕磕絆絆,半天說不出一句有用的話。


    嗬,範進心中就是覺得不可以,他甚至都覺得胡屠夫有些異想天開。


    他不就是客氣一下嗎,嶽父為什麽要順杆子往上爬。


    讀書人,誰不是年紀輕輕風華正茂都時候開始讀書考取功名,哪像嶽父六十歲的人了,突如其來冒出了讀書的想法。


    說不定還是心血來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他已經可以想象到同窗會怎麽笑話他了。


    本身他幾十年未中就是一個大笑話,如今又多了個嶽父。


    嶽父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屠夫,大字不識一個,說話粗鄙,哪能作為童生去參加院試。


    簡直是在開玩笑。


    “既然不是不可以,那就這麽決定吧。”


    笙歌可不管範進心中的愁腸百結,自顧自的說道。


    “我雖為你的嶽父,但是年紀比你大不了幾歲,所以你也不必覺得難堪。”


    範進低著頭偷偷翻了個白眼,該難堪的不該是嶽父自己嗎?


    “你給我說說參加院試考秀才有沒有什麽要求。”


    笙歌雖說對這個時代的科舉製度有一定了解,但唯恐有偏差,還是多問幾句。


    “……”


    範進沉默,看樣子嶽父還真的打算去參加院試了,看起來興致還頗高。


    “說話啊,你不會是怕我超了你吧……”


    “年輕人,你可不能這麽不自信啊,妄自菲薄最是要不得。”


    笙歌用自己的大糙手拍了拍範進的肩膀,然後又迅速撤了回來。


    好吧,差點兒忘了要保護自己可愛的小手手了。


    範進無語,年輕人?


    上一句還說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現在他就成了年輕人。


    嗬嗬噠,你是嶽父你是長輩,你說了算。


    “嶽父說教的是……”


    又是這句幾乎成了慣例的話。


    笙歌扶額,你倒是回答問題啊。


    “凡應考生員之試者,不論年齡大小,皆稱儒童,習慣上稱為童生。”


    “隻有通過了縣試、府試兩場考核的學子才能被稱作童生。”


    “唯有通過縣試和府試,才能以童生身份參加院試考取秀才。”


    範進也還算是有些靠譜,在笙歌的追問下為笙歌解惑。


    笙歌撓撓自己洗的幹幹淨淨,已經花白的頭發,苦惱極了。


    她以前一直都以為古代小秀才遍地都是,隨隨便便都能考。


    沒看那些風花雪月都話本子中動不動就是窮困潦倒的落魄秀才。


    沒想到,考秀才還這麽麻煩。


    縣試府試,那是什麽?


    “女婿啊,縣試和府試,一般在什麽時候啊。”


    笙歌看看現在的豔陽天,覺得她可能錯過了今年的縣試和府試。


    她做學生時考試一般都在六七月份,哪有在大盛夏考試的。


    “縣試在各縣進行,由知縣主持,每年二月舉行,連考五場。


    通過後進行由府的官員主持的府試,在四月舉行,連考三場。”


    範進看自家嶽父上了心,歎了一口氣認命的盡職盡責詳細解答道。


    他倒是想不耐煩的拒絕,但是他不敢啊。


    嶽父罵起人來,絕對能讓你懷疑活著的價值。


    難得嶽父心情好,他還是不要自找麻煩去觸眉頭了。


    雖說縣試和府試都是最基本最底層的考試,但是他可不覺得嶽父能夠通過。


    以嶽父的暴脾氣,聽私塾先生講課,絕對超不過一個時辰就會爆發。


    再說了,嶽父完全沒有基礎,字都不認識,通過縣試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更不用說跟他一起參加院試考秀才了。


    這麽一想,範進的心氣順了不少,看向笙歌更加低眉順眼。


    範進的心緒變化笙歌自是不知道的。


    “那你的院試是什麽時候?”


    “院試一般三年兩考,醜、未、辰、戍年為歲考,寅、申、巳、亥年為科考。”


    “最近一次院試是幾日後。”


    “下一次乃是明年歲末,十二月份。”


    範進也沒有給笙歌講的太長遠,畢竟鄉試會試殿試什麽的,他也沒有機會接觸。


    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嶽父根本不可能通過,想那麽多幹嘛。


    笙歌掐著指頭算了算,明年歲末那一次院試就是範進開啟開掛人生的起點了。


    人生貴人,周學道也就作為考官來到這裏。


    “還好。”


    “今年考不過不要緊,咱們明年父子倆一起考。”


    嶽父老丈人也勉強算是父親,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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