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這大半年來,扶蘇跟在她身邊耳濡目染,早就不可同日而語。


    可想讓扶蘇成長,最好的辦法隻能是放手讓扶蘇去嚐試。


    否則,永遠都隻能是紙上談兵。


    有李斯這些人規勸著輔佐著,哪怕做不好,總不至於出天大的亂子。


    隻要不是天塌了,她都可以接受。


    嗯,笙歌表示,她絕對不是在為自己出去浪找天衣無縫的借口?


    她瞧著像那麽不靠譜的人嗎?


    本欲再勸的張良,聽到笙歌的話,也就閉嘴了。


    也是,皇榜貼出去大半年了,報名參加科考的屈指可數。


    李斯張良一沉默,其他朝臣就算是有牢騷也隻能閉嘴,大氣不敢出。


    至於武將……


    那一個個視始皇帝如天神,絕對的忠心耿耿。


    對他們來說,凡事始皇帝的命令,就必須無條件執行。


    軍令如山,令行禁止,是他們從軍以來的要遵守的第一個規則。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所以,秦軍令六國聞風喪膽除了彪悍好戰之外,少不了紀律嚴明。


    就這樣,笙歌巡遊一事愉快的敲定了。


    目的地,淮陰。


    蒙恬盡職盡責的跟著笙歌,一路上,各種深山老林人跡罕見的地方都鑽了。


    別的收獲談不上,倒是莫名其妙發現了一些能果腹的東西。


    要麽是奇奇怪怪的果子,要麽是綠油油的草。


    聖上再一次發揮了大無畏不怕死的精神,不顧勸阻,做了第一個試吃的人。


    倒也是上天保佑,聖上現在依舊身體康健,無任何中毒跡象。


    果然,上天之子,就是得天獨厚。


    有了聖上發現的這些東西,大秦帝國百姓的生活也能改善幾分。


    也是這一次巡遊,讓蒙恬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所跟隨的帝王,是無所不能的。


    越是如此,蒙恬就越是自豪。


    ……


    ……


    山南水北是為陽,山北水南則為陰,淮陰就是淮水的南邊。


    淮陰是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有獨屬於江南的婉約和靜謐。


    交通灌溉之利甲於全國,既有邗溝溝通江、淮,又有陸上幹道—善道通達南北,曆來都是各國列強爭奪的重點。


    倒也真真是人傑地靈。


    笙歌乘著馬車,沒有驚動淮陰的地方官員,悄悄的進入了淮陰城。


    淮陰的繁華,竟不輸鹹陽幾分。


    這是笙歌沒有想到的。


    “停車。”


    行走平穩訓練有素的馬車驟然停下。


    笙歌:(つД`)ノ


    不要告訴她,她一進淮陰城就遇到刺殺或是刁民當街挑釁了?


    可她分明就是微服出巡啊。


    現在反賊的消息都如此靈通了?


    “外界何事喧嘩?”笙歌平靜的問道。


    身為帝王,無論何時都得保持鎮靜和威嚴。


    逗逼是隻屬於夜深人靜一個人的事情。


    “回陛下的話,前方人群擁堵,道路不通,許是發生了什麽糾紛。”


    “陛下,是否需要臣驅散前方人群?”


    蒙恬站在馬車車窗外,輕聲說道。


    “算了,朕自己下去看看吧。”


    坐馬車太久,笙歌心中也有了幾分厭倦。


    笙歌挑起車簾,大步走下車,朝著人群走去。


    雖是微服私訪,無人知曉笙歌身份,但因著笙歌衣著精致華貴,自帶氣場,圍的嚴嚴實實的人群還是給笙歌讓開了一條兒縫兒。


    隻見人群中站著一位瘦弱的少年郎,粗布粗衣,隱隱約約還有幾個布丁。


    少年郎麵頰通紅,也不知是因為羞的還是惱怒。


    但,自始至終,無論周圍人如何指指點點嘲笑譏諷,少年郎的脊背都挺的筆直。


    可身側止不住發抖的手指,卻出賣了他心中的緊張和恐懼。


    唔……


    重點是,粗布破衣,都遮掩不了少年郎清秀的容貌。


    還沒長開的眉眼,略顯稚嫩。


    但假以時日,定然會是一副好相貌。


    笙歌挑眉,她這是什麽運氣,竟然隨隨便便就遇到個眉眼如畫的少年郎。


    不過,這少年郎腰間配著劍,為何卻過的如此窮困窘迫呢?


    笙歌有些不明所以。


    “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


    “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


    熟悉的話語,讓看戲的笙歌愣住了。


    這豈不就是韓信曾經所受的胯下之辱?


    說這話的人身材壯碩,絡腮胡子顯得人粗狂非常,手中拿著鋒利的剔骨刀,上麵還有斑駁的血跡。


    傳說中的屠夫?


    她也不知道是該說屠夫運氣好呢還是倒黴,竟然跟著韓信一起被後世熟知了。


    原來,這就是韓信啊。


    那個被後世被譽為“兵仙”,虜魏、破代、平趙、下燕、定齊、濰水殺龍且,垓下破項羽的韓信啊。


    嗯,那張臉倒是與這樣響亮的名聲相得益彰。


    極為相配。


    笙歌開始下意識在心中比較到底是她那個便宜兒子扶蘇好看,還是韓信好看些。


    扶蘇那種芝蘭玉樹,貴胄天成的氣質,就讓常人難以企及,


    扶蘇就好似人間富貴花。


    而韓信便是那苦苦掙紮在奮力長成參天大樹的小樹苗。


    也不知,她為扶蘇尋這樣一個伴讀究竟是對是錯。


    ……


    韓信抬眸看著圍在四周的人,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熱鬧,或無聲嘲諷,或推波助瀾。


    唯有……


    唯有不遠處站著的那位身材高大,衣著打扮精致考究,舉手投足分外優雅威嚴的中年男子,看向他的眼神是驚訝。


    隻是驚訝。


    罷了,不就是胯下之辱嗎?


    他忍了。


    隻見韓信把長劍從腰間解下,珍而重之的放在一旁,就好似是在保護他最後的一份體麵。


    韓信撩起破舊的袍子,準備鑽過去。


    “住手……”


    磨礪心性,也不一定得以這樣羞辱人的辦法。


    “起來吧,他不配你跪著爬過去。”


    韓信看著向他伸來的那隻手,愣了愣。


    那是怎樣的一隻手,說養尊處優也是養尊處優,可有些陳年舊傷卻又那麽醒目的存在。


    “起來吧。”


    見韓信沒反應,笙歌歎了口氣,彎腰拉起了韓信。


    誰能想到不可一世的韓信,竟真的能忍胯下之辱。


    “我就是為他出頭了,我家的小孩兒,他犯了什麽錯,我負責就是,你又何需如此折辱於他。”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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