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墨桃音那個麻煩貨後。顧信領著穀煙煙又回到蘇百伶等人休息的房間。


    蘇百伶一見顧信進門,便問道:“顧兒,桃音呢?”


    顧信撇撇嘴,“您這麽關心她幹甚?”


    蘇百伶眼神埋怨,“這裏也沒有外人,我就直說了!桃音她是齊天宮的人,齊天宮可是你爹也不敢得罪半點的!咱們與墨紀大人的關係也很不錯,於情於理你也不該去惹墨桃音!”


    顧信笑了笑,其實,齊天宮......在他的麵前,又算得了什麽!


    顧信重生之後,現在確實還很弱小。可他是真正萬古不死,萬古不滅的,無論如何,未來終有一日會站在這個世界的巔峰,就和上輩子站在那風月宗,統禦帝尊一脈一樣。


    蘇百伶見顧信隻是在那笑,好像根本沒把她苦口婆心的話聽進去,蘇百伶無奈何的歎氣。


    不過她總算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了,隻自言自語了一句:“這桃音已經回縣的消息,怎麽連我都不知道?墨紀大人也沒聲張......”


    穀煙煙這時剛在椅子上坐下,聽見蘇百伶的話,忙插嘴說道:“我聽說墨桃音是被她的師傅扶月長老帶回來的,可能回來的消息還沒傳太開吧。這些天,墨紀大人自己也在忙著救災呢。”


    蘇百伶盯著穀煙煙,疑惑道:“你又從哪裏聽說的?”


    穀煙煙頓時扶額,神色忽現惆悵,“昨晚上......我臨時出門去買了些東西,路上遇見了肖家的三小姐,她順口對我說的消息。她說她那個哥哥呀,這幾日一大早就爬起來找漂亮的衣裳穿,成天屁顛顛的去圍著墨桃音轉,獻殷勤!”


    ——昨晚上穀煙煙猶猶豫豫躊躊躇躇,看著自己的香囊,不知道該不該送給顧信。臨門終於決定要送了,發現香囊上有一處針腳竟然沒有縫好,於是大半夜匆匆跑出去,買回了金絲縫補。然後就如她自己所說,好巧撞見了半夜溜達的肖家三小姐。這位肖家三小姐也是個瀟灑的性情中人,特別喜歡半夜獨自溜出去喝夜酒!


    蘇百伶語氣有些遺憾,“先前聽桃音說她已經回來好幾日了,我要是早知道她回來了,顧兒受傷那天我就直接去求她幫忙了!幸好,我們顧兒福大命大,到底自己也挺過來了!”


    顧信受傷那日,蘇百伶曾經四處拜訪求救,最後那顆吊了顧信兩日命的“大保丹”,還是鏡湖劍院的院長給的。


    顧信自在一旁笑了笑。又把縣令家的零食碟子端過來,挑些糖給玉翠吃。玉翠仍然拘謹得很,以前縣令的賞花宴裏,她的身邊有花虹陪著,要自如很多。


    不自禁的,顧信心裏有些想念花虹,雖然知道她未曾真的死去,但,還是想她!


    “少爺我不要了,吃膩了。”玉翠小聲說道。


    “這個叫什麽?”


    “酥鹽豆小塊。”


    “那你要不要吃?”


    “要。”


    “哥你快別喂她了!等下還要上宴吃的,吃飽了吃不下了!”


    ......


    張縣令正身著一身單薄的白長衫,這大雨之天,他也不嫌冷。


    張縣令伸出手牽過來一支眼前的花枝,黑精黝黝的枝尖上,一朵含苞待放的骨朵,仿佛再一碰就將開放。骨朵包葉上沾附著水露露的晶瑩雨珠,張縣令輕輕一彈,雨珠抖落,花骨朵真就開放了。


    嬌豔的雨雙羞,散發出淡淡幽香,若有時又若無,宛如雨水濺入煮百花的鍋,異樣甜蜜。


    張縣令也很顯老了,人到暮年,再過幾年,恐怕縣令都做不得了。他蒼老的臉上皺紋變成了笑容,拉住旁邊的下人問道:“都來了嗎?”


    下人立刻恭敬道:“老爺,客人們都到了。”


    “那就開宴!”


    張縣令挺直了身子,顯得自己更加精神些。他穿上丫鬟遞來的厚襖子、純色繡同色春華長擺袍,也不準備係起來,就這樣敞開四麵來風。每次賞花宴張縣令都這身打扮,十分漂亮之餘,又有幾分縣太爺,父母官的霸氣。


    “走。”


    張縣令看了一眼天上連綿的雨,嘩啦啦的雨聲不絕於耳。可這雨雙羞既然開了,天雨便該停了!這幾十年乃至百年難一見的保蘊河大水災,也應到力竭的時候了!


    ......


    縣令為能預測雨停的奇花雨雙羞,專門建了一個圍了三麵的大廊,三麵走廊內是典雅寬敞的屋子,屋子擺上了八張長半圓形的古木桌,席地而坐。各家長輩,比如蘇百伶,與縣令大人一起坐入東房,各家家裏的後生,如顧信,穀煙煙他們,坐於南方。而如玉翠等隨行的下人丫鬟,則坐於西。


    大雨傾盆,澆打在中央七八丈長寬的雨雙羞花樹壇上,四丈高的花樹反而越加挺拔,花骨朵越加嬌豔。明黃色的花骨,在雨水的衝刷之下,即將轉為熾烈的火紅色,仿佛與水相對又相融,如雨幕中欲星熊點燃的無數火源。


    幾十個身著統一青衣,頭戴白色鬥笠的下人,從敞開的北門湧入。他們腳踏雨水,手上端著一個個精致的食盒,動作整齊劃一。


    東房坐首上身著純色繡同色春華袍的縣令一聲令下。


    “上菜!”


    雨幕之中,一位位白鬥笠立即聞聲而動,迅速穿行四方,將一盤盤珍饈菜肴上於東南西房。無論是長輩,晚輩,下人,三間房此時共同麵向中央的盛大燦爛的花樹雨雙羞,桌上所上的菜肴也完全一致,沒有任何高低之分。所謂賞花宴,寓意便在這裏,無論高低,來此宴上,俱為天災將休而祈福慶賀。


    顧信居然把之前歇腳房裏,縣令備著的零食碟給端來了,賞花宴上,諸位桌邊端端齊坐,菜還未上,就他一個人手裏端著個零食碟子,一顆豆一顆豆的磕。


    不過眾人完全見怪不怪,啊,畢竟這位爺,是顧家那個有名的紈絝二少嘛。


    不知道有意無意,顧信右邊坐的自然是穀煙煙,而左邊......竟是墨桃音。


    墨桃音十分看不慣顧信這時候還端起碟子吃零食,她抽抽鼻子,嬌俏的小臉一冷,“顧信快點放下!”


    一邊說,一邊還伸手去拽顧信的袖子。


    顧信沒搭理她。


    一邊嚼著豆,一雙眼睛已然直勾勾的盯著那大雨中燦爛的雨雙羞。


    “這是......”


    雨雙羞。


    “四季既往一朝晴,一點紅落四處春!”


    上等靈樹,四方驚春!


    開花之前春拂曉,我花開後百花殺!


    這哪裏是能預報雨停的奇花樹,分明就是一株奪天地造化的靈植!


    顧信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不不,又不太像是上等靈植四方驚春,我竟然感受不到上麵的靈氣......難道是因為這個世界沒有靈氣,所以這株靈植的靈性已經枯竭了,表麵上變成了一株凡木?”


    “那假如我能用靈氣大量灌溉它,它能不能重新恢複成‘四方驚春’?”


    這玩意假如恢複為了‘四方驚春’,那這些長出來的花骨朵,就可以拿去釀造療傷聖品,回春酒瓊膏!


    就算不去釀酒,就這麽生吞服入肚,一樣是很上等的療傷寶藥!


    “顧信!”


    墨桃音狠狠的掐了顧信一下。


    顧信吃痛,從發現靈樹的驚喜中回神。


    他無語的看著身邊的墨桃音。


    媽的,我被迫和你坐一起就夠煩了,你瞅瞅,現在有多少人因為你坐在我旁邊,恨不得用眼神來吃了我?


    你居然還要掐我,想幹屁?


    墨桃音瞪一雙水靈靈光澤的眼睛,盯著顧信手上的零食碟子,似乎那就是她掐顧信的根究。


    顧信便把碟子遞給少女,“咋,你也想吃?”


    墨桃音惱怒,壓低聲音訓誡道:“這個時候是吃零食的時候嗎?大家都在端正坐著,你看看你像什麽話呀!”


    “那酥鹽豆小塊,你要不要吃?”


    “不要!”


    顧信熱臉貼了她的冷屁股。


    小聲嘀咕道,“小翠就很喜歡吃。”


    墨桃音氣鼓鼓的,“小翠小翠,我最看不起你這種人!哼,仗著家裏有點權勢,把人家一個大姑娘養在身邊服侍自己......你可問過人家的意願?本性可惡無比之人!”


    顧信一臉無所謂,“你要不自己去問小翠願不願意留在我身邊?”


    墨桃音嫌惡道:“還用問嗎?你的兩個貼身丫鬟,玉翠花虹,每一個都是好姑娘!”


    顧信聞言一怔,旋即臉色微黯。花虹......


    墨桃音這時有些奇怪,左右看了看道:“對了,你的花虹去哪了?她雖然不喜歡我,可不至開宴了還不出來吧?”


    顧信笑了笑,“那你說說看,你是有多討人煩,連花虹那麽好的性子都會煩你。”


    墨桃音眉頭一皺,很不高興。少女嘟囔道:“可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對我有敵意啊。她到底在哪裏?”


    墨桃音雖然和顧信的關係不佳,和花虹之間也有某種敵意。


    但因為花虹的修煉天賦極佳,又是天生用劍之人武藝超群,所以墨桃音心裏對花虹也高看很多,對她有點同鄉的天才,大家要惺惺相惜的意思。


    顧信自不能告訴花虹隻剩下魂魄,寄托於神秘的天鏡中,於是道:“花虹她死了。”


    “死了。”


    “什麽?!”


    墨桃音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隨後又滿臉憋紅的坐下來,死死抓住顧信的衣服,憤怒的質問,“你說花虹她死了?!”


    “嗯.......”


    “是你害死的?!”


    “......?”顧信剛想狡辯,可仔細去一想。


    花虹確為了救他而死。


    死於一隻白毛的保蘊河大河妖。


    見顧信不吭聲,墨桃音紅了眼,滿臉不敢置信、失望的看著顧信,“你這個混蛋,居然害死了花虹!就算,就算她是你的丫鬟,你也不能讓她去死!”


    顧信不得不說話了,“你是豬嗎!你說的這些話像話?我會讓花虹去死?!”


    “那她怎麽死的!”


    “你回保蘊縣多久了?”


    “就是這幾天。”


    “保蘊河漲水,有一隻大河妖襲擊了我,花虹為了保護我,葬身河妖口中,香消玉殞。”顧信閉上了眼。


    墨桃音無言,神色有些恍惚。


    許久,墨桃音道:“區區一隻河妖,怎麽能殺得了花虹!我這幾日都在保蘊縣裏,為什麽我沒發現有河妖襲擊?”


    顧信睜開眼,眉頭一皺。


    “河妖襲擊的地方當然在沿河周圍,你家這麽遠,你怎麽發現?河妖襲擊之後,沒多久就被集結的官兵又趕回河裏去了。”


    墨桃音搖頭,“就算我沒有發現,你說得也對不上!能殺掉花虹的大河妖,官兵怎麽可能把它趕進河裏去!恐怕要咱們這裏,鏡湖劍院裏的武修出手才行!”


    墨桃音的爹畢竟是禦史,和顧信的爹一樣,都是官家人。所以墨桃音對保蘊縣官兵的實力情況也非常了解。


    “我記得官兵裏最厲害的一個百軍頭叫陵午,實力也就堪堪到元靈徒,花虹她可是鑄宮境的劍武者,連花虹都無法抗衡的河妖,官兵怎麽去趕走?”


    顧信將手裏的零食碟放下,定定的看著墨桃音。


    關於被襲擊的那一夜,他的記憶其實有些模糊,因為那一夜他尚在睡夢中就被河妖襲擊,一擊即重傷垂死,連意識都完全模糊了!他所知道的信息,大多都是聽管家老馬在他醒來後,為他親口描述的情況。


    因為沒有親眼見到,所以顧信一直也沒多想。


    可今天聽墨桃音這麽一說,顧信才反應過來,在老馬說的情況中,某些地方好像確實有問題!


    一個能殺掉花虹的大河妖上岸襲擊,官兵怎能將它趕回保蘊河?自己貼身丫鬟花虹的實力,可比官兵要強得多!


    ——難道老馬他在撒謊嗎?


    不可能。那夜的事實情況,應該確實是官兵趕來,將上岸肆掠的大河妖趕回了河裏,並且這個事情顧信沒看見,還有很多其他的人看見,當時河妖也不止襲擊了顧信一個人。縣衙裏同樣也可以找到官兵當夜出動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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