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人小鬼大”,見朧月並不想說,納蘭朔也沒再追問,隻是點了點她的小鼻子。


    本著雁過拔毛,獸走留皮的原則,朧月臨走前包圓了納蘭朔屋裏的糕點,甚至還帶走了半桶幹淨的牛乳,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麽也得帶些東西回去不是。


    納蘭朔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朧月打包糕點,告訴她如果不夠可以隨時來拿。


    臨別前,納蘭朔又問了朧月一遍:“你真得不想做我納蘭朔的妹妹?”


    當然,朧月再次婉言謝絕了納蘭朔的好意,畢竟她已經有哥哥了,而且要是跟了別人姓,她的皇帝阿爹鼻子估計都要氣歪了。


    朧月走後,納蘭朔站在閣樓上,盯著她遠去的背影看了好久。


    “主子,您既然這麽不舍,為何要將人放回去?小孩子不懂得納蘭二字的分量,主子不如找到朧月的爹娘,然後再給些好處,相信朧月小姐很快就能和您成為一家人。”雨翡輕聲說道。


    納蘭朔閉上眼睛,思量了一會,然後吩咐道:“去查,我要知道有關月兒的所有事情。”


    雨翡單膝跪地:“諾!”


    ......


    這邊,朧月喜滋滋地提著糕點回到船艙裏,但是她左看右看卻沒有找到阿娘和哥哥。


    “哎呀,月兒啊,你跑哪裏去了!”二丫娘見到朧月回來,急吼吼地跑過來,拉著她上看下看。


    “我,我拉肚子去上茅廁了”朧月弱弱道,雖然這茅廁上得時間是有點久吧。


    “嬸子,我阿娘和哥哥呢?”朧月問道。


    二丫娘:“哎喲!老村長突然病了,然後你阿娘就去外麵找來了大夫,結果大夫還沒瞧完病,突然又衝出來一幫人要將大夫帶走,然後你阿娘就跟他們起了衝突。剛剛護衛來了,然後以鬧事為由把你阿娘和哥哥都被帶走了!”


    朧月一聽瞬間急了:“啊?到底是怎麽回事?阿娘她們被帶去了哪裏?”


    二丫娘擺了擺手,苦著臉道:“這我不知道啊。”


    “那七叔公呢?七叔公的病情怎麽樣了?”朧月問道。


    說到老村長,二丫娘臉上的表情一下就垮了,皺著眉頭道:“老村長病得很重,還時不時咳血,這一路勞苦奔波,恐怕......”


    朧月聽完,連忙向老村長所在的地方跑去。


    老村長躺在船艙靠後的一個角落裏,一層幹草一層被褥就是他的床鋪。


    幹瘦的老人蜷縮在被褥裏不住地幹咳,他一邊咳嗽一邊朝朧月擺擺手,示意她不要過來。


    但是朧月卻沒有停下腳步,她輕手輕腳地來到老村長的床邊,然後往杯子裏到了半杯牛乳,又拿了一些軟和的糕點,遞到老村長嘴邊:“七叔公,這糕點和牛乳是我在外麵尋得,您吃一點吧,補補身子。”


    躺在地上的老人十分虛弱,皮包骨的身軀上青筋暴起,麵色泛白猶如死灰,這一路的勞累奔波,耗盡了老人的所有氣力,儼然一副燈盡油枯的模樣。


    老村長掙紮著從被褥中坐起來,然後接過朧月遞來的杯子,還沒喝上兩口,就又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


    “七叔公之前身體就不好嗎?”朧月問身邊的二丫娘。


    二丫娘:“那倒是也沒有,七姥爺之前身子還算硬朗,隻是自從上了船之後,就一直沒什麽精神,感覺像是染了什麽病。”


    朧月看了看密閉的船艙,幾百號流民擠在一起使室內的空氣十分汙濁,這種髒亂差的環境十分容易滋生病菌。


    “咳咳咳....我...沒事....不用擔心,上了年紀的人就是這樣”老村長說著說著就咳了出來,甚至還咳出了一團黑血。


    盯著地上咳出的黑血,朧月突然覺得老村長很可能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


    “七叔公最近有吃什麽東西嗎?”朧月扭頭問老村長家的小孫子。


    小男孩盯著放在一邊的糕點舔了舔嘴角,然後回答道:“爺爺這兩天跟我們吃的是一樣的飯菜,就是護衛每天分發的窩窩頭和醃鹹菜。”


    朧月皺了皺眉,這兩天她也在吃這些食物,看來不是食物的問題。


    朧月又問道:“那七叔公有喝什麽嗎?比如喝了生水之類的?”


    小男孩:“沒有,我們都是把江水煮開了喝的。”


    自從經曆了上次的池塘死屍事件,許家村的人後麵喝水都是要將水煮沸了再喝。


    朧月沉思,不是水源的問題,也不是食物的問題,那估計就是七叔公自身的原因了吧。


    到底是什麽問題,還要大夫看了才能知道。


    “咳咳咳...”此時又有一聲低咳傳入朧月的耳朵裏。


    朧月循聲看去,發現離老村長不遠的地方,也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不過那個老人隻有一卷破草席傍身。


    朧月走近一看,發現他的手上沾滿了已經幹枯的黑血,一看就是捂著嘴咳出來的。


    “這個老爺爺病了多久啊?”朧月扭頭望向旁邊疑似家屬的婦人。


    旁邊的婦人長了一張不甚友善的臉,柳眉倒立張口就懟了朧月一句:“你這個小娃娃怎麽說話呢!你才生病了,俺爹好得很,才沒有生病。”


    說完,婦人就抱起孩子躲到了一邊,好像在躲什麽髒東西一樣。


    朧月見狀皺了皺眉沒有說話,然後她又不動神色地巡視了一圈船艙,結果又發現了幾個在咳嗽的老人,他們有人極力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咳嗽的太大聲。


    一問就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沒得什麽病。


    朧月感覺他們這些人是在極力隱瞞什麽,因為大多數咳嗽的人都有著相同的口音,看樣子是從同一個地方過來的。


    在這種密封的環境下,最害怕的就是有什麽傳染病,如果真得有人得了病,那麽這個髒亂差的船艙就成了病毒滋生的溫床。


    朧月心裏想著,老天爺保佑,千萬千萬不要是瘟疫啊,在這擁擠封閉的船艙裏,如果傳開了病毒,那就跟養蠱沒什麽區別。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趕緊找大夫來給七叔公看病,也不知道阿娘那邊是怎麽回事,現在又怎麽樣了。


    “嬸子,你在這照看好七叔公,我出去找阿娘”朧月將剩下的糕點袋遞給二丫娘,然後就扭頭跑了出去。


    “唉!月兒你回來!你一個小孩子亂跑什麽!”二丫娘看著朧月往外跑的身影,連忙焦急地喊道。


    然而朧月卻當做沒聽見,像陣風一樣跑到了外麵。


    甲板上,一隊隊組成方陣的士兵正拿著刀槍進行演練,許景陽因為訓練的時候不專心,被練軍的校頭拎到前排罰站。


    許景陽想不通自己一個搞後勤的冶煉兵,為什麽也要參加這種演練。


    這校頭的態度還十分惡劣,要是擱在以前有人敢這麽吆五喝六地對他,早就身首異處了。


    隻是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扮豬吃老虎,經過這麽多天的逃難生涯,許景陽也認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於是他就收起尾巴裝大貓,任由耳旁的校頭訓斥也絕不還口,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權當耳旁風。


    對於船艙裏發生的事情,許景陽也是毫不知曉。


    朧月遠遠地望著甲板上的阿爹,想著他現在也無法脫身,找他也沒用,於是立即轉身往納蘭朔的閣樓跑去。


    朧月跑到一半,正好遇上一隊巡邏兵,聽到他們在談論公孫家的小兒子中毒一事,於是就側著耳朵聽了一會。


    原來公孫家的小兒子今日突然口吐白沫,公孫家的家主便急忙帶人去尋找隨船大夫,結過大夫卻被沈銀星搶先一步截走了。


    公孫家得知後就立即趕至船艙要帶走大夫,然後沈銀星就不幹了,我們這看病剛看到一半呢,你要是看大夫總有個先來後到吧,哪有二話不說直接搶人的。


    於是沈銀星就跟公孫家的人嗆起聲來,期間還動了手,後來趕到的巡邏兵以鬧事為由帶走了沈銀星和許阿玖,並將兩人關在了船底的牢房裏。


    公孫家?朧月蹙起眉頭,公孫家又是什麽勢力?跟納蘭家有關係嗎?感覺也是非富即貴的樣子。


    想起先前在這艘船上看到了眾多閣樓廳房,朧月明白在這艘船上的不是隻有流民,還有一些非富即貴的大家族,隻是不知道這些大家族又和方啟山,又和袁王是什麽關係。


    “喂!你們之前從船艙帶走的兩個人現在在哪裏?”朧月從後麵追上這隊巡邏兵的步伐。


    看到突然跳出來個小女孩,巡邏兵們楞了一下,眼前小女孩的穿著錦衣繡服,一看料子就知道可能是哪個大家族的千金小姐。


    朧月本就生的好看,錦衣華服穿在她身上,更是顯得她貴氣逼人。


    “敢問您是哪家的小姐?”巡邏兵恭敬地問朧月。


    “我是納蘭家的人”,朧月小臉上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神情,用傲氣淩人的口吻回答道。


    一聽到納蘭兩個字,所有巡邏兵臉上的神色都為之一震,可是從未聽說過納蘭家有什麽未出閣的小姐啊。


    “你們楞著幹什麽,趕緊帶我去找那兩個人,聽說那兩個人做飯的手藝不錯,納蘭公子點名要吃那兩人做的菜。”


    巡邏兵一看朧月這通身不凡的打扮,這華貴的氣度,這傲人的口吻,嗯,很對味,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原來您是納蘭家的人,失敬失敬,小的這就帶您去。”巡邏兵的領隊很狗腿地說道。


    “可是那兩個人衝撞了公孫家,公孫家的家主命令我們狠狠地懲罰他們,要好好關他們兩天。”一個瘦小的巡邏兵突然插嘴道。


    “你個傻缺!這可是納蘭公子的命令,公孫家還能蓋過納蘭家不成!”說完,那個極其狗腿的領隊狠狠敲了小巡邏兵的頭。


    “您稍等,小的這就給您帶路”,巡邏兵的領隊臉上笑容燦爛,好像為朧月服務是一件極其榮幸的事情。


    “嗯,不錯,很上道嘛,以後你就等著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吧。”朧月很滿意他的態度,納蘭朔的名號還真好用。


    朧月說了一大堆,領頭的巡邏兵沒怎麽聽懂,但是他明白自己肯定能得到好處,就算得不到好處,能在納蘭家的人麵前混個眼熟,那也是一件很榮耀的事。


    “小姐您往這邊請”,巡邏兵在前麵帶路,將朧月引向船底的地牢。


    沒走幾步,領頭的巡邏兵突然停了下來:“小姐,牢房裏潮濕陰暗又髒又臭,還有很多老鼠和蚊蟲,不如您在外麵等著,我們進去將人給您帶出來,您看這樣如何?”


    呃,看到這人如此盡心盡力,朧月心想這狗腿子想得還挺周道的。


    於是,朧月就決定在外麵等阿娘和哥哥出來,她並不擔心兩人會在獄中受苦受難,因為有阿娘的屏障技能在,根本不會出什麽事。


    遠遠地,朧月就看見阿娘和哥哥被巡邏兵們帶了出來,兩人不像是受了什麽傷,頂多衣服有點髒。


    “月兒!”沈銀星老遠就看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覺得很是意外。


    許阿玖見到妹妹,也是立即撒丫子跑到朧月身邊,伸手就要抱她。


    然而朧月卻躲過哥哥的擁抱,別過小臉口氣生冷道:“你們就是豫北來的神廚?”


    ???


    神廚是指我嗎?我的廚藝什麽時候這麽受歡迎了?


    沈銀星被朧月突如其來的話搞得有點懵。


    朧月一邊裝出傲氣淩人的模樣,一邊瘋狂地朝沈銀星眨眼睛。


    阿娘阿娘,快配合我一下。


    機智如沈銀星,立馬就看懂了朧月的意思,於是向她行了個禮:“妾身正是來自豫北的廚子,請問小姐找妾身有何事?”


    朧月點了點頭:“很好,納蘭公子聽說你的廚藝無雙,這幾日又吃膩了船上的飯菜,所以想嚐嚐你這位豫北神廚的手藝。”


    沈銀星順勢福了福身子:“為納蘭公子效力,是妾身的榮幸。”


    母女兩人之間的對戲十分自然,看不出一絲表演的痕跡,隻是在一旁的許阿玖心裏非常委屈,他的妹妹怎麽就不讓他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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