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那封信並不是袁王寄來的,而是方啟山河北的一位親信所寫。


    信中所說,河北長春城內所有的藥草都在昨日被人收購,現在去外地加急采購則需要五六天時間。


    方啟山看完信後,心中十分憤怒,這分明是有人想趁他病要他命!


    “將軍!將軍!好消息!大夫們已經試出了藥方,現在可以立馬飛鴿傳書到河北,讓人加急采購草藥。”欣喜若狂的張祥舉著藥方跑了進來。


    聽到藥方已經試出來了,方啟山也是喜出望外,但想起城內藥草被人收購一空之事,他臉上的喜色轉瞬即逝。


    張祥聽到長春城內的草藥被人收購一空,心中也是一驚:“什麽人能有如此大的手腕,將城內的所有草藥全部收走?”


    方啟山哼了一聲:“哼!怕是想要我們命的人。”


    張祥:“將軍,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方啟山陰沉著臉,在屋內踱來踱去,然後轉身道:“現在也隻能派人去外地采購草藥了,讓大家再堅持幾天....”


    “這....這....”張祥想說些什麽,但最後又什麽也沒說,隻好應了聲:“諾!”


    遲則生變,五天的時間,大家還能等嗎?


    患者的身體每天都在不斷惡化,遲一分便有一個人死去,早一分就能救活一個人的性命。


    張祥心裏很不是滋味,眼看都已經找出藥方了,可偏偏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掉了鏈子。


    .....


    甲板的帳篷裏,張祥附在黃大夫耳邊說了關於草藥的事情,黃大夫聽完也是滿麵愁容,心頭好不容易燃起來的希望,一下子就被冷水澆滅了。


    然而黃大夫麵對眾人的時候,立馬換了一副表情,麵帶喜色地對說道:“方將軍已經飛鴿傳書派人采購藥草了,大家再堅持幾天,馬上就能有藥了!”


    他深知現在所有人都是吊著一口精神氣活著,隻要心中還有希望,憑著這口精神氣,大家也還能多活幾天。


    現在試藥的湯劑已經被喝完了,沈銀星看著躺在床上虛弱無力的朧月,心裏又急又悔。


    如果早知道這次藥方是對的,就應該讓月兒先喝,這還要等上幾天,誰知道月兒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


    “咳咳咳....阿娘不用擔心,現在已經試出了藥方,月兒可以撐得住。”臉色蒼白的朧月,伸出遍布青斑的小手拍了拍沈銀星的背。


    朧月的兩隻手臂有些浮腫,一些青斑的邊緣已經有了塌軟潰爛的痕跡。


    許景陽也是看得一陣心疼,他上前攔住張祥問道:“張副將,這草藥大概還有多久能到?”


    張祥的回答有些含糊其辭:“快得話兩三天,遲得話可能需要四五天吧....”


    許景陽看出張祥的眼神有些躲閃,思索了一會,然後趁著周圍沒有人,小聲上前問道:“張副將,這裏麵可是出了什麽問題?許某不才,或許能幫上什麽忙。”


    許景陽現在隻是一介流民,真得有事他也幫不上什麽忙,他這樣說隻是想打探點情報,畢竟多掌握點消息總是有好處的。


    張祥看著許景陽,想著他平時倒是有幾分小聰明,說不定現在能有什麽好主意,於是便將草藥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然後讓他莫要聲張。


    許景陽聽完表示自己也沒什麽好辦法,然後轉頭就告訴了自家媳婦。


    知道這個消息的沈銀星,立馬蹙起了眉頭,按照月兒現在的身體情況,怎麽可能堅持那麽久。


    “不行,不能就這麽等下去!”沈銀星唰得一聲站了起來。


    許景陽連忙拉住沈銀星:“你要幹啥去?”


    沈銀星急聲道:“我要去找方將軍。”


    許景陽:“你..你大病未愈,還是老實待在這裏,有什麽話朕替你去說。”


    聽出許景陽口吻中的幾分關心,沈銀星的心軟了一下,然後輕聲道:“我們或許可以讓方將軍找納蘭朔幫忙。”


    接著,沈銀星便將納蘭朔想認朧月為義妹的事情說了出來。


    結果許景陽聽完,大罵納蘭朔:“他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搶朕的皇兒”


    “不是”,沈銀星捂臉:“現在重點又不是這個....”


    “哼”許景陽明白了沈銀星的意思,不開心地哼了一聲,然後甩了甩袖子找方啟山去了。


    .....


    河北城內,長春街頭。


    花香十裏,歌吹為風,人頭攢動,粉汗為雨。


    一輛烏檀木鑲金邊的馬車,緩緩行走在長春大街上。


    車內的納蘭朔正躺在臥榻上吃葡萄,玉盤裏那一顆顆圓溜溜的葡萄顏色、大小完全一致,連吐到玉盤裏的葡萄籽都是一樣的大小。


    雨翡正跪在一邊給納蘭朔剝葡萄,黑紫溜圓的葡萄,輕輕一撕外衣,立即露出香甜的汁水和綠熒瑩的果肉,空氣裏都帶著一絲葡萄的酸甜。


    馬車搖搖晃晃,但雨翡手裏那盤剝好的葡萄卻絲毫不受影響,穩穩地躺在盤中。


    納蘭朔又隨手端起一盞茶,透過清澈香冽的茶湯,可以看見裏麵的每根茶葉粗細長短都完全相同,筆直地立在白色的茶盞底部。


    從馬車內部完全對稱的裝飾,以及連擺動幅度都整齊一致的流蘇來看,這輛馬車的主人恐怕已經是強迫症晚期患者。


    納蘭朔緩緩飲茶,手裏端著的茶盞裏依舊是波瀾不興。


    “月兒送我的那隻牙刷,工匠可做好了?”納蘭朔問道。


    雨翡福了福身子道:“回公子,聽說牙刷已經做好了,回頭我便去取來。”


    “不用,讓車夫改道,我們現在就去取”說完,納蘭朔又道:“算算日子,月兒所坐的大船是不是三日後抵達河北?”


    雨翡:“是的,公子。”


    當初名門貴族居住的地方距離船艙較遠,平時也接觸不到流民,所以豪門望族裏並沒有人發病。他們甚至不知道船上有疫情這一回事。


    在疫情剛出現苗頭的時候,方啟山就找了個理由,命人將他們用快船先行送達了河北,所以納蘭朔也並不知道後麵船上發生的事,也更不知道朧月現在危在旦夕。


    雨翡向馬夫傳達指令之後,馬車一路疾行,來到了巧工閣。


    巧工閣擁有整個河北最好的手藝工匠,擅長做一些十分精巧的物件,供給那些豪門望族們把玩。


    納蘭朔一下馬車,就被店主熱烈地請進了店內,然後取出一個用黃緞包裹的烏木盒子,盒子一打開,一柄用綠色玉石和白色豬鬃毛做成的牙刷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綠色玉石做的牙刷棒被打磨得光滑可鑒,白色豬鬃毛做的牙刷毛,細細密密卻又根根分明,筆直挺拔,長短一致。


    這玉石牙刷的精細程度,看著要比朧月那把塑料牙刷還要好得多。


    納蘭朔看完非常滿意,讓工匠照著樣子再多做幾把。


    就在納蘭朔離開巧工閣,再次登上馬車的時候,一個黑衣侍從騎著快馬,像一陣旋風般奔至納蘭朔的麵前。


    侍衛下馬,單膝跪地道:“納蘭公子,方啟山方將軍急信。”


    “方啟山?”納蘭朔聽見這個有些意外的名字,皺了皺眉頭。


    他和方啟山並無交集,而且軍中之人一般不與豪門望族往來,這方啟山怎麽會有急信寫給自己?


    納蘭朔揮了揮手道:“呈上來吧。”


    馬車內,一封帶著江風的書信被納蘭朔打開。


    納蘭朔隻瞥了一眼,立馬眼神驟變。


    “納蘭哥哥,我們船上現在遭了瘟疫,大夫已經開出了藥方,但是長春城內藥鋪的草藥都被人收走了,不知道納蘭哥哥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幫助我們,現在船上的事態萬分緊急,請納蘭哥哥想想辦法,幫忙收集到所需的藥草,月兒感激不盡。”


    附所需的藥草:五味子、當歸、白芷、甘草、黃苓、知母、麻椒。


    納蘭朔看完信件,明白現在事態十分嚴重,立馬喝道:“雨翡!”


    “屬下在!”雨翡被納蘭朔突如其來的點名嚇了一跳,心中納悶,究竟是出了什麽事,讓主子如此緊張。


    “打開府內的藥材庫,半個時辰內將這張藥方上的草藥全部收集完畢,然後派人用快船送到方將軍的船上”納蘭朔將祛疫的藥方塞進了雨翡手裏,然後又道:“派人去查前兩日是誰將長春城內的草藥買走的,然後找到這批藥草的下落。”


    “兩個時辰內將這些事情全部做完,不然提頭來見!”


    “諾!”雨翡單膝跪地連忙回應,然後飛身翻出馬車。


    納蘭朔掀開車簾喝道:“車夫!立刻掉轉方向,趕往贛江碼頭。”


    “啪~”清脆的馬鞭聲回蕩在長春街上,裹挾著滾滾煙塵向贛江碼頭駛去。


    雨翡從未見過主子這般緊張,還對她下了死命令,看來現在的事態一定異常緊急。


    飛簷走壁間,雨翡從懷裏掏出紫哨,一陣急促的哨聲後,她的身後多出了幾位紫衣侍衛。


    “你們幾個去查前兩日將長春城內所有草藥買走之人,然後找到這批藥草的下落,一個時辰內給我消息,不然提頭來見。”


    “你們幾個跟我回府,然後找齊這方子上的藥草。”


    紫衣侍衛:“諾!”


    ......


    長春城外,福來客棧。


    一隊異域裝扮的胡商,牽著馱滿貨物的馬隊,在客棧裏打尖休憩。


    隊裏一位長滿絡腮胡子的大漢,摸了把油亮亮的光頭,然後坐在桌邊大口喝酒吃肉。


    他旁邊一個瘦小的紅發男子問道:“胡立圖老大,這些藥草等會為啥要燒掉啊,咱們帶回去不好嗎?多珍貴啊,好多藥材我們那都沒有哩,帶回去能換不少錢。”


    “你知道個屁,不該問的別問”胡立圖咬了一口肥得滴油的豬蹄膀,惡狠狠道:“趕快吃,吃了還要辦事。”


    被訓斥了一頓的紅發男子,不敢再說話,低頭開始胡吃海塞,大塊大塊的豬頭肉直接往嘴裏摟。


    半盞茶的功夫,眾人風卷殘雲般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


    “店家,結賬!”胡立圖直接將幾粒碎銀子拍在飯桌上,然後帶著馬隊瀟灑離去。


    城內不能縱火,此事還要彼人耳目,城外的東南角人煙稀少,地勢複雜,正是殺人放火的好去處。


    胡立圖找好合適的地點,命人將馬背上所有的藥草傾倒在地上,然後點燃了火把。


    對於胡立圖來說,這是他做得最輕鬆的一次生意。


    買藥草,燒藥草,然後就能領賞金。


    這種輕鬆又賺錢的活,啥時候能多來點。


    點好火把的胡立圖,看著成堆的藥草,心裏突然也覺得,這樣直接燒了是有點可惜,要是將這批藥草帶回去,又能大賺一筆。


    他心裏有些猶豫,但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遵守與東家的約定,畢竟在道上混,需要講聲譽。


    於是他抬起舉著火把的手臂,往藥草堆上點去。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隻聽一陣嗖嗖得破空聲。


    幾支利箭瞬間穿透了胡立圖的手臂,火把也順勢跌落在地上。


    那些箭射得極準,箭箭命中手臂和腳踝,他身邊的人也接二連三的中箭倒下,紛紛滾落在地,痛哭哀號。


    幾個穿著紫衣紫靴的人拿著弓箭走了過來,然後一腳將地上的火把踢向遠處。


    然後其中一人抽出佩刀,架在胡立圖的脖子上喝道:“說!是誰讓你們做這些事情的?”


    此時的胡立圖麵部已經痛到扭曲,他掙紮著從地上坐起:“是.....”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躺在胡立圖旁邊的紅發男子突然從地上暴起,拔出自己手腕上的箭,然後用力一捅,捅進了胡立圖的心髒。


    他這一捅,讓在場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嗚.....你....”胡立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紅發男子,然後轟然倒地。


    而那個紅發男則是再次拔出胡立圖身上的箭,刺向自己的胸口。


    紫衣侍衛們立馬反應了過來。


    這個人不能死!


    於是紫衣侍衛瞬間閃至他的身後,一掌將要自殺的紅發男打暈。


    “將此事立刻上報公子,然後帶著這些藥草前往贛江碼頭!”領隊的紫衣侍衛吩咐道。


    “諾!”


    ......


    贛江碼頭,在府內找齊了藥草的納蘭朔和雨翡,先行一步登上了快船,往方啟山所在的大船駛去。


    登上船的納蘭朔,看著濤濤江水,心中的萬千焦急匯成一句:“月兒,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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