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係發達的河北自古以來便是富庶之地,物產豐富,土壤肥沃。


    在農耕文明的時代,土地就好比人民的命根子,人們就算走投無路賣兒賣女,也絕不會賣掉土地。


    沒了土地,就與流民無異。


    袁王分給流民土地的做法,的確很能拉攏人心,所以就算是要為袁王賣命,很多人也是心甘情願。


    這種全民皆兵,拿起鋤頭種田,放下鋤頭殺敵的政策確實明智。


    大船行至江邊,一股帶著桂花香的暖風迎麵撲來,河北都城長春終於近在眼前了。


    納蘭朔在朧月病情轉好的第二天,就被一封急信召回了城裏,他離去之前不知道跟許景陽談了什麽,兩人之間談得有點不愉快。


    此時,大病初愈的朧月正被許景陽抱在懷裏,眺望著不遠處的長春城門,甲板上眾人正在閑聊。


    “聽說這長春城裏,一年四季花開不斷,講究的人家還會戴花朵做得花冠,有些男子也戴呢。”


    “不止啊,聽說城裏店肆林立,熱鬧非凡,還有胡地的美姬當街跳舞呢。”


    聽到這裏,朧月好奇,男人頭上戴花會是什麽樣子?還有胡地的美姬,跳得又是什麽舞?


    “嘻嘻,咱還是想趕緊分到田地,這拿到地契心裏也就踏實了。”身體已經康複的二丫哥,將妹妹舉過頭頂,笑嘻嘻地說道。


    二丫娘:“是啊,漂泊了這麽久,總算是能有個容身之所了。”


    就在眾人閑聊的時候,全副武裝的方啟山帶著一眾士兵登上了甲板。


    長須飄飄的方啟山雙手背於身後,看上去威嚴十足,接著他用洪亮的聲音道:


    “三日前袁王在封業大典登基即位,立國號為袁,現在眾人皆為我大袁子民。”


    “下船後,爾等會由土地司分配田地,一個月後新兵入營接受訓練,每六日可回家耕種一天。”


    朧月聽完直呼好家夥,幾天時間袁王就直接在河北稱帝了?


    而且下船就給分地,當兵還能做六休一,家裏沒勞動力的也不用擔心農活了,考慮周全,不錯不錯。


    看來這位大袁的皇帝還真有兩下子。


    談話間,大船靠岸,眾人終於登上了久違的土地。


    一隊士兵在碼頭上搭了個簡易的涼亭,裏麵放了張長桌和椅子,桌麵上用硯台壓著一摞紙張,紙張旁邊放了一盒按壓手印用的紅泥。


    看樣子那裏應該是土地司的辦公台,大袁的這個土地司主要是負責分配良田以及征收稅務,職位看起來還挺大。


    不過,不知道這位土地司人品怎麽樣,會不會利用職權和豪紳勾結兼並良田,強征賦稅。


    很快,人們就排成一列縱隊,前往涼亭領取地契。


    朧月一看到在涼亭裏忙碌的身影,瞬間笑了。


    這不是張祥嘛?


    下船之後搖身一變就成了土地司。


    張副將,張大夫,張土司....


    這張祥簡直就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搬,堪稱最受上司歡迎的勤勞打工人。


    不過張祥做事的確盡職盡責,就是脾氣有些急躁。


    見到抱著朧月來領地契的許景陽,張祥連忙放下手中的紙筆,拱了拱手道:“許兄,麵對此次疫情,你們家有大功,方將軍已經批準多送三十畝田地,這一共是八十畝地,你在這張地契上按個手印就行了。”


    說完,張祥就將一張地契遞給許景陽。


    不過,可別覺得這八十畝地很多,古代生產技術低下,八十畝地能產200石就不錯了。


    許景陽按了手印,然後就將地契揣在了袖子裏。


    等所有人都辦完手續後,張祥就派人將他們送到了已經被劃分好的住地。


    大袁的軍田務農製,每50人為一屯,每屯大概容納兩個村子,屯裏設置務農都尉、務農校尉。


    許家村的人和其他流民被分到一起,他們所在的屯叫做二裏屯。


    本來朧月還想著進城後,能走在長春街頭,感受一下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的長春城。


    結果不曾料到,他們進屯根本不用入城,領隊直接將他們帶到城郊,然後指著河邊一片開闊的土地說道:“這裏就是二裏屯了。”


    眾人順著領隊的手,放眼望去。


    那是一片長滿雜草的沙地,上麵稀稀拉拉地躺著幾顆鵝卵石,荒蕪的連一片磚瓦都看不見。


    ???


    眾人疑惑道,這裏不就是普通的河灘嗎?


    “再往東走兩裏路,就是你們分到的田地。”說完,帶路的領隊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眾人在一片荒蕪的野地裏,互相大眼瞪著小眼。


    朧月也是瞪大了眼睛。


    就這?


    二裏屯?


    一片啥也沒有的野地?


    咱不說包吃包住了,這地居然連一片磚瓦都沒有,大家還是得繼續露營。


    看著長得有人高的雜草,朧月算是明白了,感情大家是開荒來了。


    直接從撿茅草蓋房子做起。


    怪不得一個月後新兵才進軍營呢,原來這一個月是留給大家蓋房子的....


    嗨呀,連城都不給進,給塊野地糊弄人,這袁王真是沒勁。


    朧月心裏罵罵咧咧,一腳將身邊的小石子踢進河裏,惹得河麵泛起一陣漣漪。


    許家的人圍在了一起,商討接下來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白天蓋房子,晚上繼續睡帳篷。”


    “許佳,我記得你幹過泥瓦匠,咱五叔又是木匠,大家互幫互助,一個月的時間蓋個房子還是能搞定的。”


    “是啊,還有一個月就入冬了,咱們不能一直睡帳篷,河北的冬天又濕又冷。”


    “不過咱們現在人口也不多,加緊點,能在入營前搞完。”


    經曆此次大疫,許家村現在的人口減半,活著的多是些年輕人,老一輩的人在那場疫情中,連兩天都沒撐過去。


    現在許家的人口大概也就隻剩30來人,差不多也就七八家的樣子。


    眾人討論完畢,得出的結論是,立即動手準備蓋房子的材料。


    現在的人們住得大多還是土坯房,基本都是用粘土混合秸稈、稻草做成土磚,然後一塊塊壘成土牆。


    開完會後,男人們先是在野地裏支起了帳篷,然後就開始在河邊挖粘土。


    好在河邊的粘土很多,一鋤頭下去帶出不少土紅色的粘土。


    許家的女人們在河裏摸魚,在岸邊尋找能吃的野菜。


    河北不愧是物產豐富之地,這河裏的魚兒多到成群結隊,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感覺直接拿瓢舀都能舀到不少。


    朧月和哥哥被沈銀星安置在了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河水清淺,石頭上布滿了青苔,朧月脫了鞋子岸邊踩水,偶有一群小魚苗湊過來,輕吻朧月的小腳丫。


    沈銀星則是將一把尖刀綁在長木棍上做成魚槍,然後將褲腿挽到膝蓋,下到河中叉魚。


    別看沈銀星廚藝不好,但是論起打獵摸魚,估計沒一個人是她的對手。


    隻見她站在水中,將手上的魚槍往河裏隨手一插,魚槍再提上來的時候,槍尖上就多了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


    接著,沈銀星取下槍尖的河魚,然後順手一拋,河魚在空中畫了一道優美的弧線之後,就穩穩地落進了岸上的筐裏。


    “阿娘好厲害!阿娘好棒!”朧月坐在石頭上為沈銀星歡呼。


    一條、兩條、三條、四條、五條....很快,岸上的籮筐就被裝滿了,大大小小的河魚一邊吐著血泡一邊甩著尾巴在筐裏蹦躂。


    對於沈銀星抓魚的本事,二丫娘是自歎不如,但是她也能在河中摸一些蛤蜊和小魚小蝦。


    朧月的七嬸牽著兩個娃娃走了過來,她背上的背簍裏裝滿了在河邊尋找的薺菜,薺菜水嫩肥美,莖葉輕輕一折就斷。


    “喲~朧月娘,你這抓魚的本事真厲害,這麽些功夫就抓滿了一簍子魚”七嬸誇讚道,然後拍了拍背簍:“這河邊啊,長著不少能吃的野菜,我還挖到了幾顆野蒜和野辣椒,等會做魚的時候正好祛祛腥味。”


    一筐魚,一簸箕蝦和蛤蜊,一背簍薺菜和野蒜。


    食材收集完畢,許家的女人們開始收拾食材,她們一會要做紅燒鯉魚、薺菜鮮蝦蛤蜊湯、辣椒魚頭、碳烤小河魚。


    夜色降臨的時候,女人們在岸邊燃起篝火,聽著潺潺的流水聲,烤著香噴噴的小河魚。


    沈銀星不會做飯,也懶得學,就繼續拉著許家那些半大的孩子們練武功,朧月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就坐在火堆旁邊幫忙烤小河魚。


    就在眾人忙忙碌碌的時候,許景陽拉著一頭驢車,馱了一個布袋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原來下午的時候,許景陽沒參與挖粘土,而是進長春城玩去了。


    “好你個阿爹,居然偷懶耍滑,自己跑去城裏玩,還不帶上我!”朧月見狀,跳到許景陽麵前,一臉控訴道。


    “嘿嘿,月兒乖,快看我給你帶什麽回來了”說完,許景陽從一個油紙袋裏,拿出兩串掛滿糖晶的冰糖葫蘆,許景陽試圖用糖葫蘆讓朧月忘掉這件事。


    朧月看到冰糖葫蘆,開心得兩眼放光。


    她真得好久沒吃過糖葫蘆了,嗚嗚,現在想一想糖葫蘆那酸甜的滋味,就滿嘴流口水。


    朧月接過糖葫蘆,正要咬上一口,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不對啊,阿爹,你哪來的錢買這些東西。”


    朧月指了指許景陽身後的驢車和馱著的貨物。


    許景陽:“啊,這個啊,我去預支了下個月的軍餉,然後進城買了些蓋房子需要用到的工具,還買了點糧食。”


    許景陽的原身是個木匠,所以腦中留有一些蓋房子的知識。


    “還能預支軍餉?”朧月身後的二丫哥叫了起來。


    看到二丫哥詫異的眼神,許景陽假裝用疑惑的語氣道:“你們不知道這回事嗎?”


    二丫哥傻了眼:“沒人告訴我們啊?”


    “哦,那可能是你們不能,但是朕作為務農校尉可以!”許景陽說完,牛氣地摸了摸鼻子。


    朧月聽完一蹦三尺高:“阿爹!你升職了?”


    許景陽哼了一聲:“嗬,區區務農校尉,朕還沒放在眼裏。”


    “阿爹真厲害!”朧月開心地叫起來。


    其實,由於朧月和納蘭朔的關係,以及此次疫情朧月一家的表現都可圈可點,方啟山覺得獎勵八十畝田地還不夠,於是就又給了許景陽一個務農校尉的職位。


    “好啦好啦,都別聊了,開飯啦!”二丫娘端了一盆冒著熱氣的紅燒鯉魚到大石頭上,笑嘻嘻道。


    接著,鮮掉眉毛的薺菜河蝦蛤蜊湯、烤的黃澄澄焦脆脆的小河魚、用蒜和辣椒嗆得香噴噴的魚頭,都被端到了石頭上。


    許景陽也將在城裏買的一大袋烙餅拿了出來,人們一口烙餅一口魚湯,吃上了逃難以來最舒心的一餐。


    在這裏,不用擔心馬匪流寇,也不用擔心羌軍入侵,更不用擔心渴死餓死被瘟疫搞死。


    人們就聽著嘩啦啦的河水,席地而坐,吃著肥美的魚肉和蝦膏,將苦難的生活過成了一片歲月靜好的模樣。


    朧月吃的小肚子溜圓,然後美美地躺在石頭上看星星,聽著耳畔潺潺的流水與空靈的蟲鳴。


    入夜,大家各自回帳篷睡去,準備第二天去分配的田地裏看一看。


    這天晚上,是朧月睡得最安穩的一晚,她夢到一家人住在三進三出的大豪宅裏,吃著山珍海味,睡著金絲軟床,聽著皮影戲,還養了一群可愛的小動物。


    ......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帶上農具朝東邊的田地裏走去。


    朧月也早早起床,穿好衣服,跟著許家眾人走了二裏路,去看自家分到的那八十畝田地。


    這個時節能種的作物不多,大家今天去也就先去翻翻土,拔一拔雜草什麽的,等會回家還要繼續蓋房子。


    太陽微微露頭的時候,一行人終於走到了田梗上。


    他們腳下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放眼望去廣闊無垠。


    但是站在田埂上的眾人,此時卻瞪大了眼睛。


    呃...怎麽說呢....


    這田地倒是根本不用拔草,帶的鋤頭鐮刀也統統沒用。


    你要問為啥?


    因為它上麵啥都不長,毛都沒有....


    看著腳底下泛著灰白色土壤,以及寸草不生的田地,朧月的頭突然就痛了起來。


    這哪裏是良田?明明是鹽堿地啊!


    坑爹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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