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州,藍都。神州大陸廣闊無邊,要論軍武鼎盛,當數燕州,該州不僅人口眾多且曆來崇尚武力,朝歌自古便是頂尖刺客的聖城;要論民風彪悍當數沙州,其西部四十二城多胡族舊部,幾百年前便靠著殺伐果決硬生生衝出大漠占據了沙州;要論商貿發達當數洛州,其地處五州中心,洛城素有“五州通衢”之稱,神州最大的二十二城都可與洛城水陸直連;要論殷實富足當數湖州,其轄內不僅有神州第一大城花都,還有眾多河流湖泊,可謂農業水產工商貿易無所不通,無所不精。但五州裏要論物產富饒生活閑適,當數蓉州,此州地勢平坦風調雨順,出產了神州三分之一的貨品,物美價廉導致人們閑散好玩,造就了藍都這個以美女和玩樂聞名於世的神州第二大城。


    蓉州自來重商抑武,軍備廢弛,轄內也無像樣門派。曆史上不僅有州內的多次謀反內亂,也有其他五州的多次合縱離橫,幾乎每隔百年就要麵臨滅頂之災。


    但每次到了蓉州即將傾覆之時,相國府諸葛氏就會出現一名絕世高手,率領舊部力挽狂瀾,從無例外,世稱諸葛魔咒。


    城主府位於藍都北端,相國府位於藍都南端,一大一小兩個府第由天府大道南北直連,堪稱攜手相望。


    相國府祖師祠堂,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手捧三香正在躬身祭拜。這青年衣著華貴卻肥胖異常,全無年輕人應有的活力氣勢。


    青年躬身良久,嘴裏念念有詞,半晌才將香火插入香籠,落坐在了右手第一個蒲團上喘著粗氣。


    他的對麵,也就是左手第一個蒲團上,坐著一個年老枯瘦的人。燭光中,依稀就是蓉州當今相國,諸葛氏家主諸葛暮雪。


    青年道:“相父,我初接主位,蓉州內外多有不滿,要不是倚仗這曆代祖宗之威名,藍都恐怕明日就會易主。”青年說著向祖宗牌位拱了拱手。


    諸葛暮雪也看了看那些祖宗牌位。這裏放著的並不是青年的祖宗,他的祖宗都供在城主府劉氏祠堂裏。


    老人緩緩道:“城主,守護劉氏基業乃我諸葛氏之天命,你是老城主生前指定的繼承人,也是劉氏之正統血脈,我諸葛氏必與你同進退。”


    肥胖青年聞言大喜,小步跑到相父身旁坐下,低聲道:“相父,敢問當世魔咒可有消息?”


    諸葛暮雪笑了笑道:“城主多慮了,魔咒乃外人之稱,我諸葛氏從未敢自認。再說我諸葛一族之武力放在蓉州尚可,出了蓉州實在是一般,從未想過能培養出絕世高手。以前的那幾個高手前輩出世之後就蹤跡難尋,隻回來了這麽一堆牌位,一切都是命運使然,我諸葛家也從來沒明白過。”


    第一次聽聞如此秘密,當世蓉州之主劉聰險些暈倒在地“這香都上了,這……,你們能靠點譜嗎?”滿肚子娘話的劉聰一臉頹喪地走出祠堂,留下一臉無奈的相父坐在忽明忽暗的祠堂裏歎氣。


    一個十三四歲的紅衣少女從柱子後麵突然竄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諸葛暮雪的脖子,笑道:“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就知道那肥胖聰會是這副表情。想罵又不敢罵,漚死他。”


    諸葛暮雪臉上的無奈似比剛才還深了幾分。佯怒道:“小武,你什麽時候又躲到這兒來了?”“哼!你和那個肥胖聰都是木頭,半點功力也無,他那個跟屁蟲也是個廢物,我略施小計就把他給引開了。”諸葛秀武說得興起還不忘拔了拔爺爺胡子。


    “哎!我說小武啊!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斯文那就謝天謝地了。”枯瘦老人似經不起她折騰,起身往外走去。


    諸葛秀武努嘴道:“嘿,天天看書畫畫有什麽用,咱們諸葛家可是蓉州之守護神,要學武才行”。


    老人聞言飛奔而回,一把捂住少女的小嘴,厲聲道:“這話誰教你說的?”


    少女使勁掙脫爺爺的手,道:“風哥他們都這樣說啊!再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老人問道:“是不是沙城來的那個上官風?”見少女未答,老人肅聲道:“小武你聽好了!諸葛家永遠是蓉州之臣子,一直都是,永遠都會是。哼!守護神?你去守護嗎?我警告你,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紈絝鬼混。”說罷老人揮袖而去。


    少女呆立在空曠的祠堂裏,“爺爺從來沒對我這麽凶過。”諸葛秀武委屈地坐在地板上掩麵哭泣。“就是我去守護咋了?我才十三歲就二重境了,你憑什麽取笑我?難不成你們要靠那個隻會讀書畫畫的去做守護神不成?”


    藍都小酒館。“小武,今天興致高啊!大晚上的約我們來喝酒?”一群衣冠華麗的少年圍著諸葛秀武或問或笑,都快把酒館包間給擠滿了。


    酒館大廳裏或是蒼鷹或是獵犬,把所有桌椅都占了個滿滿當當,想來是這群少年的寵物。酒館門外則獅子老虎或坐或站,甚至還有幾頭不知名的異獸,嚇得路人紛紛繞道,想來是這群少年的坐騎。


    “哎!不說了,來來來,先陪我喝三杯”諸葛秀武推開滿桌的空瓶,一臉醉意地叫道。


    一個腰纏狐尾的少年撇了撇眼,身邊的少年馬上倒了滿滿六杯酒,分別推到小武和名叫上官風的狐尾少年前麵。在推杯過程中還利落地抖了抖衣袖。


    上官風端起酒杯道:“小武,來,喝酒!”說著連幹了三杯,小武勉強陪了三杯,醉意又濃了幾分。


    上官風道:“小武,有什麽心事你給哥哥說,哥哥替你做主。”說完他擺了擺頭,一群少年見勢都悄悄走出了包間並關上了門。


    小武又喝了兩杯,然後一股腦將劉聰、爺爺和雙胞胎姐姐諸葛秀文都罵了個遍。


    上官風聽罷拍案而起,罵道:“他媽的,那個死胖子就是個廢柴禍害,整個劉家都是禍害。要不是你諸葛家愚忠,這藍都城哪裏還有劉家的立足之地?你爺爺也真是糊塗了,就不該扶那胖子上位。反正現在劉家也沒什麽像樣的高手,取而代之我看也不是不可以。”


    喘了幾口氣,他又道:“說起雙胞兄妹我氣就不打一處來,你可知道我那同胞弟弟上官雲?”


    小武道:“不就是那個大眼貓嗎?沒見過也聽說過。”


    “就是他,這小子和你那姐姐如出一撤,也是整日讀書寫字裝模作樣,偏偏長輩們就喜歡他那套。我辛辛苦苦練了一身功夫,偏偏就左右不是人。所以我幹脆就跑出沙城,這藍都可比那裏好玩太多。”


    看著上官風的氣苦模樣,小武相信他確實能懂這種感受。便問道“風哥,那你覺得是我好還是我姐姐好?”


    上官風低頭凝望著小武,少女雙眼迷離、俏臉紅豔、特別是微張的嘴唇嬌豔欲滴。


    上官風一陣眩暈,定了定神,深情道:“小武,當然是你好,你那文弱姐姐和我那膿包弟弟一個樣子,我看著就來氣。小武,你可知道,其實我已愛慕你多時。”說著將他的嘴唇湊了上去。


    “小武!我知道你在裏麵,家裏人到處找你,這麽晚了快跟我回去。”門外一個聲音突然喊道。


    小武一驚站了起來,上官風好事未成,頓時惱羞成怒,吼道:“誰啊?找死嗎?”說著一腳踹開了包間房門。


    門口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相貌與小武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有天壤之別。


    這少女一身白裙,黑發細細撇於腦後,模樣甚是溫婉端莊。不用說藍都第一美少女諸葛秀文到了。


    蓉州自古多美女,而蓉州的美女又以藍都為最。諸葛秀文人稱藍都第一美少女,其美貌可不僅在於五官,更在於氣質才華。上一任獲此稱號的美女不是別人,正是上一任道天教聖女柳月遙,也就是聞道的母親。


    看到房間裏的景象後,諸葛秀文美麗的俏臉瞬間布滿了羞愧氣憤之色。


    上官風呆立原地,第一次看到如此美色,饒是他閱女無數,此時卻不知該當如何。


    小武走了兩步後再也堅持不住,靠在上官風身上昏昏睡去。


    諸葛秀文上前看了看小武,又看了看上官風和包房,心下稍安,扶起小武緩緩下樓。


    快到大門口的時候,上官風終於反應了過來,大吼道:“都死了麽?”


    各色少年聞言紛紛從不同房間裏竄了出來。看了看諸葛姐妹又看了看上官風,機靈膽大點的連忙上前關上了大門。


    在此的可都是些達官貴族的子弟,大多知道這對美女就是蓉州柱石諸葛家的明珠。


    關一下大門已經是他們的極限,再多的事卻是萬萬不敢再做了,隻能由上官公子親自去了結。


    上官風看著這幫龜孫子的慫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過這樣也好,更能顯示出我上官家的非同一般,你們不敢惹的不代表我上官家就不敢惹,懦弱的蓉州根本就不放在我沙州眼裏,廢物一般的劉氏更是不值一提。”


    想到這兒,上官風詭異地笑了笑,道:“你壞了我好事,要雙倍補償,我運氣還算不錯,這雙倍的分量看來是夠了。請吧!諸葛小姐!”說著擺手指向剛才所在的包間。


    諸葛秀文看都沒看他一眼,望了眼大門道:“李偉翰,門是你關的,現在去把它打開我就當你沒關過?”


    一個光膀壯碩的少年嬉笑道:“諸葛小姐,我衣服穿得少,門開著冷得很。你若是熱得慌想吹吹風,隻管脫點衣服啊!實在不成讓風哥幫你一把也行!”說完與上官風一上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其他少年則想笑不敢笑,直憋得一臉通紅。


    這李家乃蓉州世族之首,勢力根深蒂固。平日裏就存了與諸葛家平起平坐之心。


    諸葛秀文看了看酒館內外,不禁有些焦急。她猜妹妹定是在酒館飲酒,但為了不讓家人知道便隻帶了一個扈從前來。誰知會遇到這幫紈絝流氓,那扈從此時竟也不見了蹤影。


    她隻得叫醒妹妹,盼她能說服她的狐朋狗友。可連喊帶拍了數下,妹妹竟毫無反應。


    上官風緩緩走下樓梯,道:“哎!都怪鄙人唐突了佳人,像諸葛小姐這樣的美人怎能讓你自己走上去呢?得抱上去才有誠意啊!”說著向李偉翰使了個眼色。


    李偉翰略做猶豫便舔著舌頭走了過來。看那架勢分明是想讓上官風抱走姐姐,自己則抱走妹妹。


    酒館外,夜幕中的大街空無一人。酒館掌櫃和小二早已不知所蹤,連門口的獅子老虎等坐騎也悄悄躲到了巷子裏。


    以酒館大門為中心,大街兩頭各站著一人。酒館大門上的紅燈籠隨著急風左右搖擺,在大街中間印出兩個搖擺不定的黑影。


    兩人一動不動,夜色裏看不清衣著麵目。隻能依稀看出左邊的人用的是刀,右邊的人用的是劍。


    某一刻,用刀之人突然高高躍起,身子不斷拔高,直到看不見身形。下一刻,他突然從天而降,一刀劈向用劍之人。隨著一陣金屬摩擦的火花和聲響,兩人終於在大街上鬥了起來。


    街麵的石板一時間溝壑縱橫,刀光劍影照亮了黑暗的大街,連帶著街邊的瓦片門板也飛的飛響的響。


    使刀之人刀法剛猛淩厲,開合間刀尖始終不離對方要害,看來是習慣於刀尖舔血的人。


    用劍者劍法井然有序,攻守有度,像是一套高深劍法,隻是他好像所學不精或是所練不熟,守有餘而攻不足。看來一時半會兒兩者難分高下。


    酒館內,李偉翰粗糙的一雙大手已經抱住了小武的芊腰。呆呆瞧著這個平日隻敢垂涎不敢細看的藍都尤物就這麽安靜地躺在自己懷裏,終於得償所願的他雙眼放光,正想肆意狂笑幾聲。


    不料小武卻率先笑了起來,笑得很燦爛,還不忘向自己眨了眨眼。李偉翰正覺不妙,胸前已傳來了一陣冰冷。一把短劍齊根沒入了胸口,他放開小武捂著胸口一步步往後退,口眼大睜,退了五步後終於跌坐在地,就此斃命。


    小武上前一腳踩住其胸口,幹淨利落地拔出短劍,道:“這下你不怕冷了吧!”


    滿場少年不由自主地一陣後背發涼,他們此刻才想起這位呆萌小妹可是一個貨真價實二重境高手。


    上官風還沒來得及向諸葛秀文動手就被眼前一幕驚呆了。他目眥欲裂,李偉翰可是自己的好兄弟,況且自己竟被這個小娘皮如此戲耍。


    “就以為你才是二重天嗎?”


    上官風雙手握掌交叉於胸口,一股紫氣緩緩繞住雙手,他也是上過場麵殺過人的。


    “還真以為我怕了你的紫息功?我裝醉不過是想先斃了那些不長眼的狗腿子。上官風,你這個口是心非的無恥好色之徒去死吧”。諸葛秀武說罷就甩手將短劍仍了出去。


    那短劍越飛越快,到達上官風眼前時已成為一團劇烈的火光,一股氣浪迫使眾人紛紛往後退。


    上官風雙手旋轉,形成一個紫色光球抵住了那柄火劍,正想將之收服,小武箭步橫飛而起,一腳踢在了劍柄上,短劍隨著向前半寸。


    小武倒飛而回,左腳踢向房柱,身子翻卷而回,右腳再次踢向了劍柄。


    頃刻間,小武共計踢了一十八腳,直到房柱被踢成了兩段。


    那短劍已擦著上官風的胸前衣服,燒出了一個微黃的圓圈。旁觀眾人隻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反複飛舞,接著就是一聲聲驚天動魄的腳踢之聲。


    上官風深吸口氣,一掌將紫球和火劍都打向小武,小武閃身讓過,上官風雙掌已到眼前,小武揮拳而上。


    一個雙掌纏繞紫氣,一個雙拳包裹火光,隨著一陣沉悶的擊打聲,兩人竟是掌掌到身拳拳到肉的拚命打法。


    每次交擊,眾人隻覺耳鳴目裂,心肺晃蕩。諸葛秀雲已躲到角落捂住了雙耳。


    又一次四手交擊,兩人分開落地。


    小武嘴角流血,彎腰喘息,上官風也是鼻血長流,喘氣不止。


    兩人望向對方的眼神都有那麽一股不可思議卻又不肯服輸的味道。


    這兩人都是二重天中期,且都屬於無事都要招惹是非的主,並不乏街頭打鬥經驗,因此這一鬥下來當真是旗鼓相當。


    看著那幫目瞪口呆的兄弟,上官風隻覺顏麵掃地,殺意倍增。他一手拄著膝蓋佯裝喘氣,另一隻手負於背後慢慢積蓄功力。


    諸葛秀文看得分明,轉看小武,卻發現她隻是雙手拄膝,雙眼呆呆望向上官風。


    “小武小心!”諸葛秀文焦急大喊。但上官風蓄力已成,扭身轉勢將紫息勁道全力推了出去。


    小武同時也是一聲嬌喝,雙手全力向上招引,小臂並攏擋在了身前。


    一股碩大的紫息勁打在了小武雙臂上,將她遠遠推了出去。空中的小武接連砸碎了三間包房隔板並重重砸在了牆壁上,口吐鮮血並癱倒在了地上。


    隨著兩聲巨響,酒館大門的兩扇門板倒飛而回,一黃一藍兩個身影飛身而入。


    藍色身影飛至小武身旁,二話不說就抵著小武後背全力輸入淡藍色真氣。


    黃色身影飛至上官風身前卻是呆若木雞。眾人跟著看了過去,隻見上官風胸口露出一點劍尖,鮮血沿著劍尖滴落在地,後背上則冒出了半截劍炳。


    上官風劇烈咳嗽起來,血水混著內髒吐在了地上。


    “諸葛家,你們等著!”黃衣刀客怒吼一聲抱起上官風飛出了酒館,聽得一聲虎嘯,想是走遠了。


    第二天,消息傳出,諸葛秀武於小酒館斬殺李偉翰並重傷上官風。


    藍都為之嘩然。一個是蓉州大都督李牧的獨子,一個是蓉州相國諸葛暮雪的愛孫,一個更是上官風雲的長子。這場豪門惡鬥成為了藍都大街小巷今後一年的談資。


    喧鬧的背後並無人知曉上官風在回沙州的路上已不治而亡。諸葛秀武則雙臂粉碎從此無法習武。而另一個被大家忽視的角色——諸葛秀文,在一個月後就走進了諸葛氏的聖地——臥龍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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