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崗裏景色宜人,兩個老家夥卻整天吵吵鬧鬧,也偶爾研究一下恢複真身的方法和當前的神州局勢。當然,研究的過程也是你說東我說西,總之一個頂一個撞。四人就這麽在臥龍崗中呆了下來,無聊而又美好。


    這一日,一把形似那日出瀑時破開界印的大刀飛到了何為身前。隻聽段山河道:“何為,這是孔老兒為我打造的山河刃,當然,這把是贗品,徒有其表。我現已附魂其上,但如今還不能出穀,好在咱倆總算逃出了瀑布。”


    頓了頓,他又道:“今日孔老兒就可以打開穀口了。聽大哥一言,你還年輕,你的世界在外麵。隻是世間人心險惡,唯有強者方能行自己所想、達自己所願。但正如我洞中所說,真正的強者都是靠自己一步步修行出來的,你的路還得你自己去走。”


    何為知道分別在即,雖早已預料,但心裏仍然堵得難受。隻道:“段大哥,如何才能助你恢複?”


    段山河笑道:“這個已經沒那麽重要了,一切還需從長計議。我和孔老兒會想辦法的。”


    “段大哥,你有什麽事情需要出去辦的嗎?”


    “我已被困了四百年,一切都已經塵土歸一了,就讓它們去吧!”


    何為聞之悲切,卻又不知該當如何。


    段山河又道:“道天教元月元日就要舉行的十人之會,我希望你能有所收獲”。


    話音剛落,一把柴刀飛至何為手裏,何為緩緩握在了手心。


    這柴刀是父親親手給自己做的,也是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咱倆相交一場,可恨我這個做大哥的卻是空無一物,隻好在這刀裏留了點東西。你有空就去燕州碎星礦場找一個叫歐冶南的人幫你看看吧。”


    何為本想熊抱一下眼前的恩人,奈何竟連他的身體相貌也無法見到。悲痛之情再難掩抑,雙目已是熱淚盈眶。


    終究隻能深深拜別。


    “有朝一日,我定會回到此地,令你重塑真身。”


    “老祖,你真要我出穀?我可不許你老是耗費精元去開關這八卦陣。”草廬內,諸葛秀文吃驚道。


    “那還能怎麽辦,總不能讓你在這穀裏呆成個老太婆?或是把你也變成絕世高手,然後又多刻一塊爛木牌?”


    “我走了你怎麽辦?”


    “嘿,老祖我四百年都過了,還怕沒了你這丫頭就活不成了?再說了,不是還有段鐵皮陪著我嗎?他可比你有趣多了!”


    諸葛秀文也隻好拜別自家老祖。


    諸葛孔明再次打開了臥龍崗,兩個年輕人離開了這個讓他們相遇的美麗山穀。


    少兒兩年一變樣,何為自小山居,本就少有人識,兩年來長得身高體健,此時走在路上倒也無人識得。


    諸葛家本是名門,自諸葛秀武怒斬惡少以來,諸葛雙珠更是名揚四海。好在兩年前的乖俏少女此時已長成亭亭美人,估計連諸葛暮雪見到也難以立刻認出。


    兩人出穀走了一陣,氣氛略顯尷尬。何為硬著頭皮問道:“諸葛姑娘,離那十人之會還有一段時間,不知你有何打算?”


    諸葛秀文想回家見過爺爺和小武,但想起之前何為曾說過急著找妹妹。看他呆頭呆腦一無所知的樣子,多半要像那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撞,便道:“何公子,小女子想回藍都,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我想去洛城。”


    “那倒可以同路。”


    何為聽到可以和她同行一段路,心裏頗為高興,又有些緊張。同時心裏無端冒出一個念頭“父親同自己上山便喪了命,阿道何依依也是被自己帶入了河裏才落得個凶多吉少。自己是不是一個不祥的人,所以身邊的人都會禍事連連?”


    諸葛秀文見他臉色沉鬱,忽覺有些失望。


    行了一段,何為緩緩道:“諸葛姑娘,在下還真急著去找兩個人。是我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


    “你沒把握是嗎?”


    何為點了點頭。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諸葛秀文內心的不快頓時消散,隻是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


    “他們一定兄妹情深吧?也不知小武可好?”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兩人各懷心事默默走在小道上。為掩人耳目,諸葛秀文穿戴普通,臉上還遮了塊絲巾。


    洛城離臥龍崗約隻有百裏,若是飛行當可轉瞬即至,但為了避免驚世駭俗,兩人都默契地徒步而行。


    又走了一段,何為心情逐漸轉好。與當初從迤邐村出逃時的擔驚受怕相比,如今何為也算是神功在身、美女在側,難免有了一絲春風得意。


    “公子好像心情不錯,是對大會充滿信心嗎?”


    何為笑笑道:“說實話,我對那十人大會並不在意,成了固然好,不成也沒有關係。我隻求我的弟弟和妹妹能夠平安就好。”


    “不知公子可否說說他們的事情?”


    “無妨,從此往西數百裏,有一個美麗的村落……”


    何為洋洋灑灑將自己從小至今的事情說了個遍。


    人總是如此奇怪,很多事情說出來了就會輕鬆好多。


    諸葛秀文沒有打岔,也沒有詢問,隻是靜靜地聽著何為的故事。


    “何公子,相較而言我的故事就簡單多了。跟隨老祖多時,我也耳濡目染,不如我說一些神州的局勢給你聽好不好?”


    世間有女,既可竭力助你,又可全你尊嚴,吾謂之慧女。


    昔年孔明未出茅廬已知神州五分。諸葛秀文雖不能同日而語,但也能將如今的神州局勢說得頭頭是道。隻聽得何為暗暗佩服,一時思緒萬千。


    正走著,二人突然停下了腳步,雙雙躲入草木之中。


    何為正想提醒她小心,諸葛秀文卻率先豎指櫻唇,示意他禁聲。


    不一會兒,一幫黑衣人押著一群百姓模樣的漢子從大道上經過。


    遠遠望去,黑衣人勁裝配刀,不似尋常流寇。被押漢子則衣著普通,雙手被縛在背後。眾人被一根粗大的麻繩連在一起,還不時傳來吆喝鞭打之聲。


    何為與諸葛秀文對望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你們這些個賤骨頭,城主給你們安排差事,那是你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一個個的還不樂意。”一個油嘴滑舌的掮客在那裏叨叨不休。


    “王哈皮,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狗腿子,村裏的男人都被你害死了,你以為你會有好果子吃?”一個嘴角流血的枯瘦老漢大聲咒罵道。


    “嘿喲,楊三槐,你這幹老頭猴模猴樣,料來你那如花似玉的閨女也不是親生。虧你平日還護得挺緊,你這一去那丫頭可就成了自在人了。”想起楊小妹如花般的美貌,王哈皮忍不住放聲淫笑。


    楊三槐聽得此話不禁老臉發白,忍不住渾身發顫。正準備破口大罵,忽想起此後自家閨女當真無依無靠,隻得低頭咽聲道:“王保長,剛才老朽滿嘴噴糞,實在對不住,還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定會好好當差,回報你的大恩大德。”


    王哈皮滿臉得意之色,正尋思著是否應該讓楊老頭向自己磕頭,也好乘機打壓一下這幫平日在村裏對自己呼來喝去的漢子,忽然整個人翻倒在地,背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顏護衛有令,從今往後大家都在軍中效力,天坑鎮定會善待各位的家屬。王哈皮你膽敢欺辱軍屬擾亂軍心,信不信我當場剁了你?”一個將官模樣的人手持長鞭,騎著高頭大馬從隊伍前頭趕回來朗聲道。


    王哈皮艱難爬起,點頭如搗蒜,一個勁保證一定保護好軍屬,否則提頭來見。


    “上官家為何連普通百姓都招去充軍?”諸葛秀雲心頭升起一絲不安。


    何為看到那王哈皮的模樣,聽到他的淫笑,心中夢魘鋪天二來,手中柴刀嗡嗡鳴響。諸葛秀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隊伍遠去,何為咬牙道:“諸葛姑娘,那些人看來是要被拿去充軍了。我想把他們救下?”


    諸葛秀文道:“隊伍裏有一個二重後期的高手,其他人倒是不足為慮。”


    “那個交給我吧!”何為說罷率先縱身而去。


    上官顏黑衣黑馬,昔日腰間的銀亮寶劍變成了一把厚重長刀。整個人挺拔端正,戰馬步履矯健。想著兩年時間自己便從二重初境到了如今的二重巔峰,對紫息功和教授自己的向祖已是崇拜到無以複加。


    “加上這批,自己已為天坑鎮招募了八千新軍,一定要將這些人培養成自己的基礎力量”。想到今後馳騁戰場為家族立下赫赫戰功的場麵,上官顏不禁熱血沸騰。


    忽然一股衝天氣勢從八百米外急速靠近,上官顏落地拔刀,紫息勁瞬間灌入刀身。


    來得好快!一個身影雙手握刀,從天上力劈而下,沒有任何氣勁,也沒有什麽招式,就是那麽從天砍下。


    上官顏也趕緊雙手握刀,力劈而上。隻聽一聲脆響,厚重長刀碎了一地。待塵埃落定,一個蒙麵人立在大道中間,身前地麵上一個大洞,看不清裏麵的景象。


    “不想死的馬上給我滾了。”


    眾護衛一陣麵麵相覷,隨後拔腿作鳥獸散去。


    可伶上官顏作為天坑鎮的一代翹楚,兩年前是被聞道的羊角匕首給驚呆,今日更是被何為劈入了地裏。其實他如今的功力已算深厚,奈何總是遇上全力一擊的硬茬。如果讓他知道何為如今還未滿十七,難保不會吐血三升、功喪人亡。


    何為提刀向後走去,王哈皮隻覺得渾身難以動彈,連呼吸都甚是艱難。


    一個芊芊倩影將何為攔了下來,滿眼盡是憂心之色。


    何為提刀喘著粗氣,隨後頹然坐地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回大俠的話,三日前王哈皮拿著加蓋了天坑鎮城主府印的告示回到村裏。說是天坑鎮要招成年男丁去當軍卒。大家當然都不願意去。不料今日大隊人馬進村強行將我們給抓了過來。幸得大俠相助,我等不勝感激。”楊三槐說著跪倒在地,一眾村民也跟著跪了下來。


    何為趕緊讓大家起身。“你們可知招你們去具體是幹什麽?”


    一個壯碩青年道:“回大俠的話,我叫楊大壯,我經常給城主府送菜,看到那裏已經有很多人在訓練,用的都是真刀真槍,看樣子是要去殺人呢”。


    “那個姓王的已被我敲暈了,前邊就是洪川,那裏有船,此地離洛城已近,我們先上船趕到洛城。”諸葛秀文道。


    眾人趕到河邊,諸葛秀文買下兩隻木船,待大家上了船,何為與諸葛秀文各自催動一艘,木船在河麵上飛速朝著下遊掠去。


    眾人擠在船上一會兒怕跌入水裏,一會兒怕家裏老小遭遇不測,當真是如坐針氈。


    “大家放心,一到洛城我們馬上就去接你們的家人。”諸葛秀文安慰道。


    木船在兩人的催動下直接駛入了洛城河道。此地已屬洛城管轄,料來天坑鎮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在此做亂的。


    將一眾漢子放下,何為二人在楊大壯的帶領下又趕去大田村接一眾家屬。


    大田村位於天坑鎮與洛城之間,屬天坑鎮管轄,以種菜為生,當年文道路過此地時還順手拿了些衣物果蔬。甚至還誆那賣包子的大嬸,說自己是大田村的人。


    “我們就在此地靠岸吧,岸邊幾裏就是我們村了”楊大壯道。


    三人上岸沿著成片的菜園往村裏走去。


    “奇怪,怎麽菜地裏一個人都沒有?”楊大壯奇道。


    何為二人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到了村口,可以聽見雞鳴狗吠,但依然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三位腿腳還真快,這位少俠心地善良,武功更是了得,老夫也想討教討教”。一名紫袍中年坐在屋頂,直到他開口說話,三人才發現了他。


    “閣下是何人?可知這一村百姓去了哪裏?你我素不相識,談不上討教不討教。”何為朗聲道。


    “少俠一個時辰前剛剛教訓了我那不成器的犬侄,在下還沒有道謝呢。”那人悠然道。


    “敢問閣下可是天坑鎮上官鶴城主?”諸葛秀文道。


    “姑娘好眼力,沒想到我半生平平,卻能被鎮子外的年輕人認出。”上官鶴跳下屋頂,緩緩而來。


    何為聽聞此人是上官鶴,心中也是一驚。


    楊大壯平日經常往城主府送菜,上官城主的威名那是如雷貫耳,心中早已將其當做神仙一般的人物,此刻聽聞城主來了,不禁腿腳發軟。何為二人對望一眼,知道今日遇到了前所未有之大敵。


    “各位不必擔心,這裏的老小已被接往天坑鎮,還請小哥轉告各位好漢,讓他們盡早來天坑鎮相聚,在下必當以禮相待。”上官鶴說著指了指楊大壯。


    何為與諸葛秀文對望一眼,“看來此人是不打算放我們兩個走了”。


    這也難怪,先不說侄兒被打成重傷,光是為了避免消息走露,他也不能輕易放走這兩個其他勢力的年輕高手。


    “兩位可否到天坑鎮盤桓幾日?”上官鶴笑容可親。


    “多謝城主好意,但我們不巧有要事在身,確時不太方便。”何為道。


    “那就不巧了,在下今日也有要事在身,必須請二位回去。”上官鶴神態輕鬆。


    “諸葛姑娘,我來擋一陣,你趕快帶大壯先去洛城。”何為焦急道。


    “走不掉的,我們聯手還有一線生機。”諸葛秀文說向前幾步,與何為站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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