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數千後輩隨著水流流向那天上的珠子,地麵上的數萬人焦急萬分,拚命攻向那珠子。


    之前,一部分人垂涎那空中的神州,一部分人為了保護下方的後輩,所以老一輩高手大多沒有下水。但此刻水裏的人可都是他們的親友,他們的徒弟,他們各自門派和家族的希望。


    無論如何,神州大陸上第一次上演了數萬人同時向著一個點攻擊的盛況。而且這數萬人裏的不少人還是金字塔上端的人物。


    紅橙黃綠青藍紫,刀劍拳掌棍杵戟,一時各色真氣和各種武器紛紛往那眼球大小的神珠上招呼,在珠子周圍融合成一個白色的光圈。


    非同一般的因定能造就非同一般的果。眾人神一般的力量終於把神一級的寶物給鎖住。漫天的水流停在空中,努力向那珠子飄去,卻被那一圈白色的光芒給阻隔。


    正拉鋸間,一股粗大的亮光自東南方電射而來,望之如同晴天一道霹靂。


    這道電光直直擊在了那白色光圈之上,原本與神珠僵持不下的白圈再難支持,瞬間煙消雲散。漫天的水流重新向著珠子奔騰而去。


    “放肆!”天空上忽然裂開一道裂縫,一隻巨大的人手一巴掌朝著神珠拍去。這看似隨意的一拍便將那道光芒萬丈的電光和神珠不可一世的氣勢給拍得一幹二淨。


    眾人第一次見到如此神跡,隻嚇得目瞪口呆。直到漫天大水從天而降,澆了個渾身濕透,才想起該去尋找自己珠口逃生的親友。


    數千人隨著水流落下,或哭或笑,數萬人在混亂中尋找著自己的親友,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逃生的喜悅。


    除了一個人。那個人在水流散落後並沒有順流而下,反而抬著自己的柴刀逆天而上,一如當年勇敢倔強的砍柴少年。


    “阿為,不要……!”有人發出了絕望般的呼喊。但一切已經無法逆轉。飛升的身影還沒觸碰到巨手就被黑色的珠子給吞噬了。


    巨手輕輕一撈,將珠子帶進了空中裂縫。一陣清風吹過,藍天白雲依舊,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除了滿地的狼藉和混亂的眾生。


    距離神珠現世已經過了十日。十日來,天坑鎮雲水客棧裏多了兩個奇怪的年輕人。


    一個挺拔英俊,麵相五官甚至比女子還要好看得多。偏偏這個俊美青年一來到這兒就將自己關在了二樓一間普通客房裏,十日裏從來沒有出來過。


    另一個青年高大魁梧,年紀輕輕卻已經長起了粗短的胡須。這人既不訂房也不離去,整日就在大堂裏喝酒,喝困了就扒在桌子上睡覺。要不是看在他出手闊綽也不耍酒瘋,掌櫃早已將他攆到街上。


    這一日,俊美青年走了出來,頭發散亂,臉色蒼白。他拉起了桌上的同伴,那同伴已是滿臉黑須。


    天坑大瀑旁,兩個青年默默坐了很久。俊美青年突然拔出一把匕首,隔空在懸崖上刻下了兩行字——此地一為別,孤蓬萬裏征。


    高大青年端起酒壇子一口氣灌了大半,然後抬手將壇子拋向天空,酒壇久久不見落下,兩人踏水消失在了天際。


    外麵下著雨,天還沒有完全亮開,諸葛秀文卻輾轉難眠,左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她自小性溫好靜,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麽焦躁過。


    要說心情不好,爺爺和整個家族如今都十分器重自己,與妹妹的隔閡也隨著自己帶回來的醫方冰消雪融,自己的心情其實比以前好了太多。何況自己心裏如今還有一個他,每每想起總讓人甜蜜到想笑。


    諸葛秀文想到這些忍不住會心地笑了笑。可笑過之後心裏的那股不安卻絲毫沒有消散。


    她輕輕起身披上了外衫,站在窗前靜靜地聽著雨水落下的聲音。藍都本多雨,聽著這滴滴答答的落雨聲,人的心情不知不覺就會變的安靜慵懶。可今天卻是個例外。


    院子裏似乎有人,好像是小六。“他放了什麽東西在門口?”諸葛秀文的心砰砰直跳,趕緊打開房門喊了聲小六。


    “啊!小姐早,都怪我這麽早就吵醒了小姐。”小六是個孤兒,被爺爺留在身邊幫忙送信。此時他邊抓頭邊靦腆地道。


    “我本來就醒了,你拿來的是什麽東西?”


    “哦,那是一封給小姐你的信,洛城來的,加了急的。”


    聽到洛城兩個字,諸葛秀文快步拿起書信打開來看。


    “諸葛姑娘慧鑒:吾自記事以來,與吾兄何為未曾一日相離。然自大瀑而始,吾與吾兄聚少離多,月前幸得相聚,吾心大慰,隻盼日月與吾兄共進。然天地不仁……吾兄與吾等業已天人兩隔,長眠於天地之間,再無漂泊之苦,萬請姑娘節哀,弟聞道頓首百拜。”


    “小姐你怎麽了?來人啊!救命啊!”


    諸葛秀文癱倒在地,小六的尖叫聲在清晨的雨中久久回蕩。


    今日乃正月二十八,再過幾日便是十人之會。數日來,洛城進行了最後的內部角逐。奈何洛州並無像樣門派,也無高手散修,比賽雖然緊張,卻遠遠談不上激烈。但要說本次選拔賽沒什麽看點,那倒也不是。


    第一個看點便是這次比賽城主府裏也出了一人,傳言是城主龍威的親侄兒。此人名叫龍吟,長得高挑英俊,形象氣質當真是萬中無一。他隻出了一次手便令裁判和觀眾啞口無言。全城的女性,無論是老婦大嬸,還是少女丫頭都被他的無雙風采給征服,鮮花信件和呐喊尖叫連日來一直煩擾著他,甚至有好多夫妻為了他吵得天翻地覆。


    另一個看點便是洛城這次終於招到了一個草根。此人名叫阿可蓮,是洛州南部彝族部落的彝人。此女身材矮小,頭上還紮了兩個衝天小辮,分明就是個沒長大的丫頭。偏偏她還穿金戴銀,一個人來到洛城大肆吃喝采買,惹得街頭歹人一路跟隨。這丫頭倒也不怕,在街上大搖大擺,直到尾隨自己的人湊夠了十來個,才在鹽市口廣場上將他們用一根麻繩串成一串,一路拖到了城主府。


    今日一早,蕭兮月帶著龍吟、管野和阿可蓮開始上路,前往東南方的滄海參加大會。


    對於很多人來說,滄海就是心中的聖地。神州曆來信教,道天教曆來大昌。作為道天教的總部,廣大教眾向來有心朝聖卻無門可入。龍吟等三個年輕人自然也沒有去過。


    “我說大個子,你怎麽這麽能吃啊,剛才你一頓就吃了姑娘我三天的東西。還有你這個小白臉,你說你長得這麽漂亮卻一句話也不說,被那些大嬸嚇壞了?大家熟人熟事的,姑娘我可以幫你說道說道?”


    “嗬嗬,阿可蓮,你龍哥哥最近心情不好,你就不要煩他了。”看到旁邊兩位已經被折磨得無精打采,蕭兮月忍不住出聲援助。


    “今天還沒說你呢,你這老頭忒也摳門,你可是堂堂洛州修事,整日就帶我們住小店吃街攤,你對得起你的頭銜嗎?快把銀子都拿出來分了,別想私吞。”蕭兮月隻能以袖掩麵,訕訕走開。


    時日還早,三個男人也不是愛張揚的人,所以四人一路步行,順道看看洛州的防務民生。不料兩日來,三人被這牙尖嘴利的丫頭給數落得一文不值。管野開始還可以回擊幾句,但半日不到就灰溜溜敗下陣來。接下來就隻能看她孤獨表演,然而孤獨也是相對的,這丫頭竟然自己和自己也可以說上半天……


    “喂,你們在這裏等著,姑娘我要上個大。”三人默默地各自尋地坐了下來,當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看來之前沒少遭遇類似情況。


    “喂,老頭,姑娘口渴了。”才走出十裏,剛看見前方茶鋪一角,這丫頭好像突然口渴難耐,又是吐舌又是喘氣。


    這茶鋪建在一株大樹下麵,倒也清涼幹淨。“老板,趕緊端幾碗茶水來,要涼的。”阿可蓮一人占了一根凳子,一隻腳還踩在了凳子上。


    “客官,茶可是現泡現喝才好,小店沒有涼的。”掌櫃笑道。


    “啊,那麻煩你幫忙扇涼吧,姑娘口渴得緊。”


    “哦,好吧!”那掌櫃愣了愣,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哦,對了,再幫他們三個一人來一碗,他們可以自己吹涼。另外有吃的盡管拿些來,這個大個子說他肚子餓得緊。”說完不忘對管野嬌憨一笑。


    管野呆了呆,這次卻報以傻笑,看來還真是餓得緊了。


    眾人正喝得開心,茶鋪裏又來了兩個人,一人是個駝背老頭,頭發稀疏花白,一人是個黃衣少年,生了雙大眼,半躲在老人身後。


    蕭兮月慢慢站起,笑道:“荒野遇故人!不亦樂乎,華老請。”


    “嗬嗬,蕭長老客氣了,請。”那老者抱拳還禮,另尋了一張桌子坐下。


    “店家,勞煩送上兩碗茶!”那黃衣少年語調低緩,神態似有點羞澀。


    “又來一個乖乖臉,大個子,你說他的眼睛像不像……”


    “久聞雲公子乃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蕭兮月趕緊打斷丫頭的話,抱拳道。


    那大眼少年起身抱拳,道:“上官雲見過蕭長老和各位賢仁。”這次聲調更低,一雙大眼仿佛還左閃右躲,話一說完便趕緊坐下低頭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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