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仙師幫振武門救治一番後也離去了,順帶著還有劉誌和受傷的封虎。


    胖子吳亞趕著牛車載著傷號一起上路,車上還拉著六七個沒了爹娘的娃娃……


    鍾環歎息一聲:“先帶回振武門養著吧!以後再給他們尋個活路……”


    武道根基受損的老劉供奉喝了一壺燒酒,執意要繼續幫鍾環和呂不煩兩個押送剩餘的囚徒去丹徒山。加上老黃和另外一個老供奉,三個老家夥坐在大石頭上嘮嘮叨叨的感慨著……


    呂不煩來到鍾環身邊,開口說道:“鍾叔,白玖仙師說……有晴暝峰主兜著,這些囚徒就算多報些損傷也不打緊。”


    “你想做什麽?”


    呂不煩看了看剩下的二百來個囚徒,新趕來的八個趟子手正把能動彈的人重新鎖上,借著初升的太陽、幾個戰戰兢兢的女子正在燒火做飯。


    “可以慢些走,我仔細看看這些人裏麵有多少是真正無辜的百姓……要是能區分出一些人來,能不能在山裏把人放走一些?”


    鍾環笑了笑:“行!你自己看著辦吧!現在也隻能慢慢的走,十日內能到丹徒山就行!那些有血債有罪行的就交上去……剩下的,受傷的就近安排在你說的那些躲在山裏避難的老百姓那兒、其餘的就在丹徒山百裏外遣散了……”


    “我替那些能活下來的百姓謝過鍾叔……”


    “滾蛋……少廢話,老子負責戒備,趟子手歸你分配、五日內你要挑選完畢再準備好糧食!”


    “不煩遵命!”


    一個山穀裏的大坑之中碼放著一具具屍體,有些都已經被狼群撕咬得不堪入目了。


    呂不煩看到,那幾個一路上蠢蠢欲動的刺頭和那個腳底磨爛的家夥全都死掉了。


    呂不煩帶著一些囚徒用衣兜和雙手一點點的拿土把死者埋葬掩蓋起來……心裏卻在思索著,這些人……打家劫舍是這些人,殺人放火也是這些人!反抗仙門和朝廷是他們,裹挾無辜百姓的又是他們!調戲女子的是他們,狼群來襲挺身而出把老弱婦孺護在身後的還是他們……


    他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都散開一些……”


    武夫鍾環低喝一聲,見眾人退卻之後,鍾環拔出長刀一聲大吼……長刀揮出一道近丈長的刀芒!瞬間劈碎了好大一片山壁!


    嘩啦啦的土石坍塌下來,將屍體徹底埋葬,防止野狗野物扒出屍體吞吃。


    一些親友遇難的囚徒跪下,哀哀的哭了起來。


    鍾環這一刀徹底鎮住了所有的囚徒,一個六境巔峰武夫加上一柄極品靈器長刀,足以對陣任何一個中三境的山野修士……狼群這種程度的威脅根本不是問題!


    呂不煩仔細看著這些表情各異的囚徒,默默地區分出一些麵色冷厲或是幸災樂禍的人,還有真心哀傷的普通百姓……


    “到下一個山穀,休息一天!第二天上路……振武門正午時分會有一批麻布金瘡藥和幹肉糧食運過來……以後的路上不會再有傷亡了,都安心吧!”


    隊伍慢慢的起身,離開了這座依舊散發著血腥味和灰燼味道的山穀。


    一條灰色巨狼舔舐了一下肩膀上的傷口,靜靜的臥在一棵山頂上的大樹下,看著山下慢慢消失的人群……


    嗷嗚……嗚嗚……嗚嗚……


    一聲悲傷的長嚎回蕩在眾人身後的山穀之間!


    眾人一個機靈全神戒備!


    呂不煩側耳傾聽了一下,對皺著眉頭緊握長刀的鍾環說道:“我在山裏跟師父生活了許久,能聽出來一些門道……狼王是在哀傷它死去的同族,沒有要複仇的意思……”


    鍾環歎息一聲:“一個狼群幾乎都被咱們屠殺光了……它能不記仇?”


    呂不煩點點頭:“晴暝仙師說它已經開了靈智,鍾叔一刀砍殺了那個操控它的禦獸門野俢,也算是救了它一命……獸類心思簡單,恩仇必報、不會再為難咱們了!”


    鍾環歎息一聲:“希望如此吧!”


    足足有一百多條野狼被振武門人和瘋狂的囚徒打死,一些囚徒剝下完整的狼皮隨身攜帶著、狼肉也沒被浪費,被女子們架在篝火上烤成了肉幹……


    呂不煩坐在一張用草木灰和鹽堿土簡單處理好的狼皮上麵,喝著竹筒裏麵的米粥。


    振武門的人帶來了一些糧食和藥品,還順帶把胖子吳亞和那輛牛車也一並趕了回來……


    胖子一臉鬱悶的坐在一旁,旁邊那頭反應迅速比他還怕死的老牛悠閑的吃著嫩草。


    鍾環看了看這個胖子,丟給他一壺燒酒。胖子笑著接過來喝了一口,隨後屁顛屁顛兒的去幫那些女子生火做飯去了。


    “這個家夥靠譜嗎?”


    “不靠譜……不過應該沒有惡意,看著不像武夫,也不像什麽野俢……咱們這些人沒什麽值得大人物惦記的,晴暝仙師已經撕破了臉皮……應該沒事了。”


    鍾環撫摸了一下呂不煩身後背著的重劍:“怎麽樣?用得慣嗎?這次回去了,你也跟著我和封虎幾個一起去太華宗的瓏城峰選一件趁手的法兵……”


    “不用不用,我特別喜歡這柄重劍!不用換兵器的,振武門現在傷了元氣、留幾件好東西也好再招幾個好供奉或者得力的門人!”


    鍾環拍了一下呂不煩的肩膀:“這不是已經多了一個三境的大供奉了嗎?哈哈哈……隨便,你自己喜歡就好!”


    用了丹藥調息一晚上的小白仙師也緩了過來,騎著一匹馬跟在隊伍後麵的牛車旁邊。一路上還和那個油嘴滑舌的吳亞吹牛打屁、一點都不像是個仙門高高在上的仙師……


    呂不煩也仔細的看在眼裏,心裏對這些山上仙門的修士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晴暝、白玖……小白仙師,山頂上那個操控狼群屠殺無辜的禦獸門野俢,還有素未謀麵卻被晴暝仙師一記劍丸炸毀一座山頭的不知名仙師……


    老師明爺和黃九是練氣士,明爺擅長陣法和布局,黃九則是一心練劍悟劍的八境巔峰劍修!瘸子杜元和聾子寒武是八境巔峰武夫……


    現在看來,鍾環這種山下武夫就已經是大宗門外頂級的存在了,雖說遇到朝廷的人和仙門的人還會矮上三分……可在江湖上,一個六境武夫足以橫著走了!


    這兩日偶遇的幾個江湖人,見到鍾環的氣勢後全都戰戰兢兢的……根本就不敢上前招惹!


    慢慢走了六日,第七天終於到了丹徒山外百裏左右的地界。官道變得有些平坦了,來往的商隊和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鍾環看了看天色,帶著二百多人走進一座小湖泊旁邊的樹林裏安營紮寨。


    湖水旁邊,呂不煩和幾個老供奉正在洗涮自己身上的汙穢塵土,幾個女囚徒則小心翼翼的結伴去一處隱秘的角落洗刷……油嘴滑舌的那個吳亞居然樂嗬嗬的去幫忙放哨,也不知道這廝會不會第一個去偷看!


    鍾環嘩啦一下甩掉頭上的水珠,對身後的呂不煩說道:“怎麽樣?看了六天……選好要放走的囚徒了嗎?”


    呂不煩擰幹一條毛巾遞給鍾環擦拭,輕聲說道:“挑了三十二個人出來……都單獨鎖在一起了,那十六個女子……也都放了吧!”


    “一共就四十八個?那還剩一百五十多個要押解進丹徒山服苦役的?我還以為你至少要放走一半的人呢……”


    呂不煩搖了搖頭:“剩下的人,我不敢說都有罪過……但我能區分出來的、應該沒那麽多罪孽的人,隻有這些了。我不是聖人,也不想事事求完美。這些人我們要是放走了問心無愧,至少他們還能照顧這些女子……”


    “今天晚上就把他們單獨分隔開來,別走漏了風聲……就說明日進丹徒山要分開交付給丹府分配就行了!”


    “嗯,我一會兒就去安排……”


    “那些要放走的人,你和老劉供奉兩個押著……放走之後讓他們往西北方向逃,糧食和那些破爛刀劍給他們帶上一半、讓他們先躲進深山老林晝伏夜出慢慢的走……出了靈州地界就安全多了。”


    “鍾叔……你是不是也早就打算放走一批無辜的百姓了?”


    鍾環嗬嗬一笑:“胡說八道……”


    遠處一處蘆葦蕩前麵坐著胖子吳亞……此時嘴裏叼著一根嫩蘆葦,正玩味的打量著還在竊竊私語安排私放囚徒事宜的武夫鍾環和呂不煩……


    “嘿嘿,還有點意思……”


    晚上,呂不煩和供奉老劉兩個帶著女子和一些本分的囚徒消失了……第二日鍾環帶著剩餘的囚徒進了丹徒山境內,直接奔著丹府而去。


    小白仙師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正午時分呂不煩則和老劉供奉兩個打馬追了上來,遠遠的就看到了山腳下掩映在一片高大雪鬆之間的太華宗丹府樓閣!


    幾匹馬馱著鍾環一行人正急匆匆的從官道上往外趕、呂不煩兩個剛要迎上去……就見一個修士遠遠的站在丹府的山門外用道法大喝一聲:“振武門的人聽著,丹府長老有事情吩咐!趕緊回來聽命……”


    呂不煩和不遠處的鍾環眾人聞言一愣,卻不敢違逆丹府長老的意思,一行人撥馬又趕了回去。


    路上,鍾環用眼神詢問了呂不煩一下、呂不煩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放走的囚徒並沒有出岔子。


    鍾環定了定心,抖擻精神帶著眾人在下馬碑處翻身下馬小心翼翼的來到丹府大山門的石階下麵。


    鍾環安置好幾個趟子手和老供奉看守馬匹休息。然後隻帶上呂不煩、兩個人快步來到那個丹府修士身前拱手施禮……


    “這位仙師,不知長老大人有何吩咐?”


    青年修士一身丹府道人的水青色道袍,仔細打量了二人一番……“不知,長老吩咐我帶你們進去覲見……長老喜清淨,你們收拾一下再進去、莫要惹得長老不喜,明白了嗎?”


    鍾環和呂不煩對視一眼,然後把身上的塵土拍打幹淨跟在這個丹府修士身後走進了丹府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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