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集鎮到了,呂不煩牽著馬站在岸邊看了看寬闊的赤坎河、來時的貨船已經悠悠的駛離了碼頭。


    周氏和荷兒戴著兩隻幕離遮住了臉龐,呂不煩把行李裝在馬背上護送著母女二人慢慢的走入集鎮奔著另外一處碼頭岸邊的一座大院子而去。


    拍響門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門子開了院門疑惑的打量著門外背著一柄大劍的少年。


    呂不煩低聲交代了一下,然後老門子就急匆匆的就轉身去請主人出來相見了。


    呂不煩回頭看了看身後有些惴惴不安的荷兒,安慰道:“小姐莫怕,看這戶人家連這麽老的門房都沒舍得辭退,定然是個良善人家……不會有事的!”


    “呂少俠……你能……能留下來嗎?”


    呂不煩愣了一下,麵前的少女滿臉通紅,羞澀得簡直都要把頭埋到衣服裏……荷兒身後的周氏掀起幕離歎息一聲:“小恩公見笑了,這丫頭……恩公是振武門的大供奉,是年紀輕輕前途無量的大武夫!怎麽可能留下來陪著你?不許胡說八道……”


    荷兒秀氣的臉上白了一下,隻是用幕離下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呂不煩的衣角……


    周氏從身上拿出一隻小匣子,雙手交到呂不煩的手裏……“小恩公,妾身知道一路上暗中有不少歹人打過我們母女兩個的主意……多虧了小恩公多護送了一程、讓我母女二人得以活命!大恩不言謝,這是妾身的一點心意……小恩公萬萬不要推辭!”


    呂不煩想了想,收了下來。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一身布袍急匆匆的奔了出來,嘴裏喊道:“小蘭,真的是小蘭嗎?小蘭是你嗎?”


    男子跑到大門口,身後還跟著那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老門房……


    “表哥!”


    周氏掀開幕離露出自己風韻猶存的臉龐、眼含熱淚的看著麵前的中年男人。


    “啥?”


    呂不煩驚訝了一下,看著麵前的兩個男女……不是說,是遠房堂哥嗎?怎麽變成表哥了?


    男子癡癡的看著周氏,然後一把抓住了周氏的手……“蘭兒?還以為此生再見不到你了……你怎麽,你怎麽會帶著孩子來尋我?那……那姓周的怎麽舍得讓你兵荒馬亂的自己跑出來?他做什麽去了?”


    “他……怕是已經不在了……去年以來,我家和兩個夥伴一起販運……”


    周氏絮絮叨叨的和表哥哭訴家中遇到的大難……


    呂不煩暗自好笑,看樣子……這周氏和這個表哥,早年間怕是還有一點說不得的故事!


    那邊把前因後果交代了一下,中年男主人立刻過來安慰了一下荷兒,然後對著呂不煩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


    “在下姚近章謝過這位少俠不辭辛苦護送我家表妹逃難!還請少俠隨我回府休息幾日讓我好好招待少俠……在下一定厚禮相贈!”


    呂不煩推辭了一下,笑著說自己已經收了周氏的酬謝,而且還有急事要趕回廣陵郡。


    姚近章急忙吩咐老家人去支金銀出來酬謝,那邊呂不煩卻已經翻身上馬戴好了那頂鬥笠!


    呂不煩向著周氏和荷兒拱手說道:“夫人小姐多多保重,好好的活著就有希望!不煩告辭了,若是有難處……可去振武門給我捎個信!”


    “拜謝恩公,小恩公一路保重!”


    “不煩……少俠……你要保重啊!嗚嗚……”


    荷兒忍不住哭了出來……一路十餘日的朝夕相處,加上一路上擔驚受怕還遇到過數次被賊人打劫恐嚇的經曆……


    哪次都是這武夫少年一人一劍就穩穩的保住了自己母女!


    少女本就沒接觸過什麽少年郎,這心裏早對這英氣勃勃的少年起了好感……


    呂不煩苦笑了一下,對著荷兒小姐拱了拱手,不等那姚近章拿金銀出來就一打馬奔了出去……


    朝陽初升水波粼粼,河岸邊一個身姿挺拔的武夫少年背著一柄重劍騎著一匹雄壯的西涼戰馬嘶風而去。


    直把這荷兒小姐看得癡癡呆呆芳心大動,一旁的周氏暗暗歎息一聲、轉頭又看了看一臉癡情看著自己的表兄姚近章……唉,自己這邊的糟心事才剛剛開始、怕是沒心思操心女兒嘍……


    林深峰高的青木山裏麵,野俢墨白正皺著眉看著寨子裏草屋前麵的兩個山民。


    一個披著麻衣的漢子略帶不屑的看了看四下裏瞪著自己的蠻族男女,對墨白躬身說道:“墨白仙師,咱家二主人說了……隻要阿布穀小姐嫁到青木寨做夫人,以後青木山分出三成地盤給你們做安身之處!”


    “放屁!包令虎那個家夥燒了我們黑蠻寨子,殺了多少人?我阿爹還死在了那個衡山修士手裏!今天你們還打算誆騙小姐……”


    墨白一把拉過一個脖頸上紋刺了花紋的黑蠻漢子,轉頭對那兩個信使冷冷的說道:“我們也都知道,現在黑蠻和這些山民確實擋不住你們這些人的進攻!事情說開了,你們那個二首領也隻是惦記黑蠻人代代相承的那個秘境而已……回去告訴包令虎!此事我們可以考慮考慮,但讓阿布穀嫁給他這個殺父仇人……讓他還是死了這個心吧!”


    兩個信使彼此看了看,撫胸施禮道:“反正,二主人說了、此次算是最後一次以禮相待……珞珈山那邊的山口都已經被咱們封死了!七日後,如果阿布穀小姐不答應、青木寨就會全夥下山斬盡殺絕!”


    “去你娘的斬盡殺絕!老子今天就殺了你這個花腰蠻的叛徒……”


    紋身漢子抽出一柄開山刀怒吼一聲就要撲上去砍死這兩個可惡的家夥!


    “木頭!下去,還沒到拚命的時候呢!讓我想想再說……”


    蠻族少女阿布穀咬著嘴唇瞪著眼睛製止了壯漢木頭,對兩個信使說道:“就這樣吧!讓我想想……”


    “我等退下了,阿布穀小姐還要快些做決定才好!”


    “滾!”


    “呸呸呸,呸……呸……呸……”


    圍攏上來的蠻族婦孺和山民們,依照山裏對待叛徒和膽小鬼的規矩、上前對兩個投靠了山外壞人的叛徒狠狠地吐唾沫!


    兩個家夥抱頭鼠竄,一口口吐沫糊得二人滿頭滿臉都是……淋淋漓漓的好不惡心!


    草棚裏麵,阿布穀麵色慘白的坐在木墩上握著彎刀……


    墨白歎息一聲:“那兩個家夥明白,你是舍不得拋棄族人和老弱婦孺獨自逃命的!所以才如此要挾你……”


    那個脖子上有刺青的蠻族漢子突然一頭紮進草棚,眼睛通紅的對阿布穀說道:“小姐,你和墨白兄弟一起走吧!我們剩下的人一起走熊瞎子山口往珞珈山裏麵衝!活下來一個是一個……你記得尋小王給咱們報仇就行!”


    小王指的是阿布穀的哥哥,黑蠻寨子老王的兒子、帶著部分青壯殺進兩界山求援的青木蠻寨小王……


    “胡說……我走了,那兩個畜生肯定會把你們殺光的!還有幾百個女人,還有好幾十個孩子……一共一千多人命啊!我阿爹臨死前說過,無論如何都得讓寨子裏的人活下去……”


    阿布穀已經咬爛了自己的嘴唇,流著淚回頭看著墨白說道:“我喜歡你!今天就成親,晚上洞房……三天過後,我去找那個該死的畜生!讓他們放我族人進珞珈山,然後我就和他同歸於盡!!!”


    “啊!啊……”


    刺青漢子氣得拚命地撕扯自己的頭發撞碎了破木門跑了出去……


    “木頭!”


    阿布穀喊了一聲,隨後無力的坐在了地上……哭了起來!


    “嗚嗚……”


    墨白愁眉苦臉的說道:“事已至此,隻能行險了!我立刻出山一趟,去附近的集鎮上看能不能尋幫手回來……”


    “可若是求了官府,過後我們就得按逃戶被他們打成奴籍!然後被官府抓去挖礦……生不如死啊!”


    “就是,我們死也不會去求助官府!”


    一眾蠻族男女在草棚外麵一齊反對……


    墨白低聲說道:“花靈石雇傭武夫也是一條路,可外麵大亂剛剛平息、野俢武夫都少了許多,再說了……我們也沒有那麽多的金銀和靈石丹藥啊?”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群窮得叮當響的貨色、哪裏有值錢的東西?


    地上的阿布穀突然一拍地麵:“算了!就這樣吧!我死也不會把自己給那個畜生……今天晚上就成親!”


    墨白大驚失色:“這怎麽行?不行不行……”


    阿布穀紅著眼睛瞪著墨白:“你看不上我?你討厭我嗎?昨天晚上我摸你手的時候你不是挺高興的嗎?”


    “啊?你……這些事情你怎麽能隨便說出來?羞煞人了……發乎於情止乎於禮!君子怎能……”


    “那你就要了我,我臨死前也得做個嫁給心上人的黑蠻族女兒家!”


    墨白愣了一下,看著激動不已其實又傷心欲絕的阿布穀……突然走過去一把就把阿布穀抱在了懷裏!


    墨白歎息一聲,輕聲說道:“阿布穀……阿布穀……放心好了!區區一個三境修士加上一個四境武夫……我立刻去想辦法,總會有機會的!三天之內,我就帶著援兵回來!到時候咱們一起帶著山民和蠻人兄弟姐妹們一起殺進珞珈山!”


    “你不騙我?”


    墨白抱著阿布穀的肩膀看著她美麗的眼睛:“我墨白發誓!一定會帶著援兵回來帶著我的阿布穀一起護著族人殺進珞珈山!”


    “不是,我讓你發誓要娶了我!”


    “我……”


    “你又軟了?你就這麽怕娶我嗎?”


    “我……好!等日後……安頓下來我就帶著禮物過來提親!”


    草棚外麵的眾人麵麵相覷,可憐的阿布穀丫頭……看來今天洞房是夠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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