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門主昭平歎息一聲:“想好了?真的要入太華宗?”


    呂不煩點點頭:“有些不方便細說的緣故,我一定要去太華宗看看!不過,隻是供奉……不算弟子。”


    昭平哈了一聲:“隻是?你可知道這世上多少人擠破頭卻連個仙門的外門弟子都選不上?你這小子……”


    呂不煩給老門主斟了一碗酒,然後自己一飲而盡:“老門主……我知道,門主鍾叔和您都對我極好、我也很喜歡振武門,可有些事情,逃避不得!我此生,都是振武門的供奉……”


    老門主昭平輕歎一聲,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鍾環皺著眉走了進來,對呂不煩說道:“為何今日才對我們說?太華宗……山上仙門哪裏適合我們這些山下武夫混跡?你可要想好了……”


    呂不煩起身邀請鍾環入座……“鍾叔,事關我師門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安危,我做弟子晚輩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可會有危險?那太華宗是什麽地方?此次大亂鎮壓暴民和野俢的時候,殺得是血流成河人頭滾滾……你若是有個閃失,哪個能救你啊?”


    “我自有分寸,不會太過勉強自己的,鍾叔放心就是了!”


    “唉……你啊……當初就知道你的心事太多,那個晴暝仙師到底是怎麽想的?召你一個三境武夫上山能做什麽呢?會不會是……太華宗知道了你的出處?”


    呂不煩搖了搖頭:“不會,我一個小人物、仙門不會在意我的。”


    月掛中天,呂不煩離開自己的小院。劉誌又去走鏢護衛了,不在家。自己住在院子裏還有些不適應。


    大師兄封虎剛才還在演武場上苦練,此時光著脊梁正站在院子裏調息、一口後天罡氣在口鼻間繚繞。


    呂不煩悄悄在旁邊的石桌上放下一個小包裹……“封師兄!”


    封虎張開眼睛,問道:“多餘的話我不想說,我覺得你會照顧好自己……自那一晚上過後,我一直有個疑問……你的實力到底是幾境?”


    呂不煩沉默一會兒,開口答道:“武夫三境瓶頸……”


    “我不信!我一直有個感覺,我這四境……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以前也隻是臨陣經驗比你好一些、隻不過這半年江湖走下來,你的戰力應該又提升了!”


    “修士一境瓶頸……”


    “你,你說什麽?你……你敢道武雙修?你不怕死嗎?這條路行不通的!”


    呂不煩笑了笑:“我就是一個肉體凡胎的凡人,資質太差。師父說……可能我永遠也破不開中三境,加上雜七雜八的東西習練了不少、應該沒事!”


    “胡說八道……你真是瘋了!”


    呂不煩笑道:“反正,現在封師兄打不過我。”


    “試試怎麽樣?”


    “好!封師兄要是不和我好好打一場,怕是以後睡覺都不香了……”


    夜深人靜,演武場上一個青年一個少年相對而立、兩個人全都是空著手……一絲絲罡氣繚繞在二人的拳頭和四肢之上!


    一聲低吼,封虎踏步一拳轟出……


    十個呼吸的時間過後,封虎唰的後退幾步、揮拳震臂抖散身上纏繞的罡氣,驚訝的看著呂不煩。


    “三招!你居然隻用了三招?”


    呂不煩運轉金身煉體術硬抗下了封虎的一拳三腿,然後反擊到第三拳的時候……一拳撞開了封虎的防禦極速的砸在了封虎的身上!


    封虎壓下翻騰的氣血,搖頭苦笑道:“難道兩界山裏麵的武夫都這麽可怕嗎?三境殺四境……我能感覺到你還沒出全力呢!”


    呂不煩搖搖頭:“沒什麽,我隻是有修士的先天靈氣和後天罡氣輪轉循環,所以顯得有些另類而已……”


    “唉,不敢想……有資質的仙師追求長生飛仙大道還嫌來不及,哪裏會去尋求道武合修的死路!你……可真幸運……”


    兩個人坐在演武場旁邊聊了一會兒,呂不煩拍了拍石桌上的小布包……


    “這裏是那件竹絲甲、多兒師妹不是一直喜歡嗎?留給她了!”


    “胡鬧,這可是師父送給你的,怎麽?入了仙門瞧不上這東西了?”


    “哪裏會,這次在青木山裏多虧這件竹絲甲了,少受了不少傷呢!”


    封虎猶豫一下,呂不煩繼續說道:“我能看出來,你喜歡多兒……”


    封虎的臉紅了一下:“胡說……多兒還小,再說了……阿誌也喜歡多兒,師父他們……唉……”


    “你啊……想多了!你怎麽就知道多兒不喜歡你呢?”


    “…………”


    第二天大清早,鍾環帶著一眾門人站在振武門外目送著少年背著一柄重劍慢慢的走遠。


    停下腳步,呂不煩回身看了看,然後躬身施禮……


    眾人抱拳相送,多兒還哭了鼻子眼睛紅紅的。


    “爹爹,這小子就這麽走了?真沒義氣……”


    “不煩有自己的路要走,咱們振武門太小了、這孩子心性隱忍又執著,是做大事的人……”


    呂不煩一路行走,背著一個小包袱和重劍無暝,此外除了一隻水壺和一個藏在懷裏的芥子物口袋別無長物。


    一路走一路看,廣陵郡城裏已經恢複了幾分熱鬧和人氣。


    百姓總是像野草一樣能夠掙紮求生,不管世事如何艱難,總能找到活路。


    走出郡城,荒野裏一些村落已經有了些人煙,一片水田裏、一個老嫗正吃力的帶著一個小孫孫在插秧苗。


    見到背著重劍的少年武夫,小娃娃有些害怕、躲在了奶奶的身後……


    呂不煩蹲在水田旁邊,遞出一隻買來的芝麻燒餅……小娃娃看了看奶奶,然後怯怯的赤著腳走過來接過芝麻燒餅。


    “奶奶奶奶!給你吃……”


    “這是貴人賞給你的,奶奶不餓!快謝過貴人!”


    呂不煩搖了搖頭,脫下鞋襪走過來幫她們插秧。小娃娃好奇又羨慕的看著呂不煩背後的重劍……“老爺,這劍重嗎?”


    呂不煩笑了笑:“我隻是個行走江湖的武夫,不是什麽老爺!”


    “哦……可前些天一群背著刀劍的人進了村子,讓我們給他們拿雞鴨酒肉,還……還欺負娘親……後來,官兵來打他們!村裏的人死了好多……阿娘也死了。”


    呂不煩摸了摸娃娃的頭頂:“會好的,世道總會太平下來的。”


    “嗯,奶奶也這麽說。”


    夕陽西下,呂不煩幫祖孫兩個插好了一片水田的秧苗,告辭離去了。


    祖孫兩個收拾東西揣著那個芝麻燒餅又挖了些野菜往村子裏走,卻在路口處看到一個帥氣的白衣男子。


    老婦人畏畏縮縮的躬身施禮,小娃娃好奇的看著這個麵帶微笑的男人。


    “那個少年幫了你們?”


    “回貴人,是。那個年輕貴人是個好心腸的……”


    “他有沒有給你們錢財?”


    “……沒……”


    小娃娃突然舉起一個有些發皺的芝麻燒餅:“那個哥哥給了我這個!大哥哥是個好人……”


    “土根住口,貴人問什麽就答什麽!”


    白衣人輕輕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還以為他善心發作給你們留下銀子了呢……原來還能留一份平常心,也算是湊合了。”


    小娃娃土根收起燒餅,不解的看了看自己有些害怕的奶奶。


    白衣人邁步往前走去,土根和奶奶一抬頭、驚訝的發現白衣人居然無影無蹤了!


    “奶奶……他是神仙嗎?”


    奶奶的臉色愈發慘白,一把捂住孫兒的嘴巴急匆匆的往回走……“莫多嘴,快回家去!”


    “奶奶……奶奶……地上有一顆銀子!”


    土根掙脫開奶奶的手臂跑過去撿起一小顆亮閃閃的銀子,回來交到奶奶手裏。


    奶奶似乎鬆了口氣,收起銀子拉著孫兒奔回家死死的關上了門。


    呂不煩走進山林,尋到一棵大樹躍了上去。


    找一根粗壯的枝丫靠坐休息,呂不煩看了看自己沾了些泥水的手指,沉思起來。


    “你在想什麽呢?”


    呂不煩低頭一看,樹下一個白袍人正盤坐在一根枯樹樁上拿著一壺酒看著自己。


    “白城主……”


    第十一鎮守城城主白野擺了擺手:“客氣什麽,叫白師兄也行。”


    “師父沒說過你是他的弟子!”


    白野無所謂的笑了笑:“隨你……你這是去太華宗嗎?”


    “是的,你說過……廣陵郡有救桃爺的機緣,大黑也跟我說過、讓我去太華宗的天字庫裏看看……”


    “天字庫?原來是這樣……”


    呂不煩也不下樹,靠坐在樹枝上繼續說道:“你是鎮守城城主,能不能帶我去太華宗的天字庫裏走一遭?”


    白野撇了撇嘴:“少跟我耍心機,我為什麽要帶你去?要救桃爺的是你又不是我……再說了,天字庫!那是仙門裏收藏重寶的地方……怎麽會隨便讓人進去?”


    呂不煩沉默一瞬間,隨後說道:“那怎麽才能進去?”


    “成為內門核心弟子,拜在內堂長老門下、天資卓越還得得師長歡心再立下大功……就有機會進內庫在裏麵指定的庫房選一件藏品作為獎勵!或者……成為長老堂長老!”


    呂不煩目瞪口呆,搖了搖頭:“這麽說來我可能一輩子老死在太華宗也沒機會了……”


    “有沒有想過散去武夫修為重新修煉道法做個修士?這樣你才有希望入太華宗內門……”


    “不能!我沒那個天賦……白天修習武夫罡氣已經很吃力了,師父教的道法我一直修行緩慢、不敢胡亂舍棄。”


    “愚蠢,沒有舍哪有得?”


    “像你一樣嗎?”


    白野喝了一口酒,輕輕笑了笑:“你懂我?”


    “不懂,也不想懂……不論你想做什麽,有些代價我都絕對接受不了!師父他們,桃爺、大黑……我一個也舍棄不了!”


    白野微笑著說道:“那你想怎麽進太華宗天字庫?”


    “我慢慢想辦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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