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這個方向。


    這麽勇的嗎?


    幾秒鍾以前,他們都以為這又會是一次海上餐廳的勝利,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十分好說話的家夥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這是,要直接和海上餐廳對上了?!


    簡直……刺激啊!!


    圍觀的看客都一副凝神屏息看好戲的模樣。


    “你這混蛋,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山治咬牙切齒的看過來,似乎已經壓製不住自己的怒意。


    他平生最不能容忍的兩個點,一是有人浪費食物,二是有人破壞這家餐廳!


    眼前這個家夥,全踩了!


    “怎麽,隻準廚師逼客人吃完難吃的食物,不允許客人找垃圾廚師的麻煩嗎?”


    墨荊搖了搖頭:


    “我已經受夠了你的傲慢了!”


    他輕輕擺了擺手:“阿金!”


    話音剛落,仿佛重炮射出的聲音響起!


    早已怒火中燒的阿金猛然轟出手中的球狀拐,轟擊在山治腹部,直接將他轟飛出門!


    隨後才緩緩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活動著脖頸,發出哢哢的脆響,兩顆實心鐵球圍繞著手臂呼呼旋轉:


    “早就想揍這個家夥了!”阿金咬牙切齒的道。


    餐廳內頓時驚呼一片。


    這下沒人再敢坐在餐桌旁看戲了,幾乎所有客人都擠到了牆邊,場麵看起來就和被海賊搶劫了沒什麽兩樣。


    墨荊的聲音慢悠悠在人群中響起:“看來我沒有說清楚,五分鍾……抱歉,現在隻有四分半了,我要是見不到做這盤刺身的廚師,那麽這個餐廳的所有廚師就都給他陪葬吧。”


    後廚嘩啦啦跑出一群凶神惡煞像海賊勝過廚師的家夥,為首的正是之前為幾人引路的派迪。


    他掃視了餐廳一圈,臉上依舊掛滿了笑意,不過此時這笑意多少有些猙獰。


    “大爺,在這裏破壞餐廳用具和毆打廚師可是要賠錢的!”他寒聲道。


    另一個比他稍矮一些,戴著一副墨鏡的廚師不耐的道:“和他們廢什麽話派迪,這種家夥就該丟出餐廳外!”


    墨荊沒有聽他們在這講相聲的興趣,再度做了個手勢。


    餐桌旁的阿金一閃而過,緊接著一連串痛呼聲傳來,餐廳內頓時亂作一團,客人爭先恐後的擠出餐廳。


    等墨荊緩慢品嚐完餐桌上的炒飯時,餐廳內已經隻剩下遍地呻吟的廚師和他們這夥人。


    渾身煞氣的阿金坐回了座位。


    “搞定了,老大”他輕鬆道。


    雖然墨荊一直讓阿金稱呼他為墨荊或者船長,但阿金依舊習慣性的將他叫做老大。


    久了墨荊也隨他去了,


    不過看到此時阿金身上隱隱再聚起的那股氣勢,他還是有些欣慰。


    果然,想要讓一個人找回自信,最快的辦法就是找個更弱的揍一頓……


    “你們這些家夥,真是找死啊!”門口處,嘴角流著鮮血,卻依舊倔強的叼著一根煙的山治重新返回,臉色十足的陰沉。


    阿金見狀不快的嘖了一聲,再度站了起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在場的眾人似乎能嗅到血的味道!


    “都住手!”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後廚方向傳來。


    墨荊轉頭看去,隻見一個頭戴超高廚師帽,兩撇胡子被編成金辮子,右腿裝著一隻木質假肢的蒼老男人從後廚走了出來。


    他一出現,周圍的廚師們就立刻就像有了主心骨,紛紛從地上爬起來,站到他身後。


    “哲普老板……”


    派迪剛要說什麽,被稱為哲普的主廚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話:


    “我已經知道了。”


    他的目光掃過墨荊一行人,最終停留在山治身上,緩緩道:


    “你又在店裏打人了,山治!”


    “臭老頭,是他們先找茬!”山治不滿的歪著頭道。


    哲普怒喝一聲:“愚蠢!”


    “如果客人說的是實話呢?那盤刺身在他們看來真的不堪入目呢?”


    說著,蒼老的目光一轉,落到了墨荊身上。


    “我說得沒錯吧,‘海魔’閣下!”


    此話一出,周圍的廚師立刻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就連門口的山治也不由的張大嘴巴愣在了原地:


    “老、老頭,你有沒有搞錯,他他他他他……海海海海海、魔!!!”他的舌頭幾乎打結!


    不怪眾人如此驚訝,


    近年來名聲鵲起的“六昧海魔”在廚師界可是掀起了不小的波瀾,許多國家的貴族不遠萬裏的跑到一個小地方,就是為了親口品嚐最新鮮的刺身。


    這種誇張的待遇,就連海上餐廳也沒有過!


    圍繞著這個名字,有著太多傳奇的傳說!


    據說一個不服氣的廚師曾今不信邪的去挑戰了一次,最終失魂落魄的返回家鄉,從此放棄了廚師這個身份!


    也有傳說稱某國家的貴族在到現場吃過一次刺身後,回到家三天沒有吃肉,隻為了讓口中的味道保存得久一點!


    種種傳聞,讓“海魔”這個稱呼,在東海廚師界宛如魔鬼的背影一般,具備了某種魔性。


    崇拜者不在少數!


    巴拉蒂作為著名的海上餐廳,裏麵自然也少不了“海魔”的崇拜者。


    這下,在場的廚師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憤慨,各個麵色各異。


    如果真是傳說中的“海魔”到場的話,被逼著吃下那種程度的刺身……別說“海魔”了,他們自己想想都是一種恥辱!


    就好像業界大佬來探店,你非但沒有精心準備,拿出最拿手最得意的菜品來招待。


    反倒用一堆粗製濫造的食物以好充次……


    還霸道的逼對方吃完……


    光是想一想他們都頭皮發麻,羞愧得想要哭出來!


    “真的是海魔?”此時還有廚師仿佛夢囈一般,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麽。


    “是真的!”哲普平靜的道:“畢竟我也有幸參加過一次宴會,見識過‘海魔’閣下的風采!”


    啪嗒!


    有幾個廚師已經失魂落魄的跪在了地上!


    其中一個年輕的廚師更是直接一個滑跪,就好像被甩上菜板的魚一樣,絲滑的滑到墨荊麵前,啪啪就把頭往地上砸!


    一邊砸還一邊痛哭流涕:“是我做的垃圾刺身,‘海魔’大人!十分抱歉侮辱了您的胃!不用勞煩您親自動手,我現在、我現在就剖腹謝罪!!”


    這一瞬間,墨荊都被震住了,眼中一片茫然——好家夥,原來我這麽牛逼的嗎?


    這tm是什麽詭異的發展?


    說好的血流成河呢?


    眼看著眼前這家夥抽出自己的廚刀來,就擺出一副標準的謝罪姿勢,墨荊連忙一腳把刀踹飛:


    “不要著急,我先捋一捋!”


    他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完全沒想到自己那點名聲會傳到這麽遠的地方來。


    有種自己當上了小組長,結果全世界都在仰慕他的感覺!


    這事其實多虧了伯斯,當年為了宣傳墨荊的刺身,他打通了不少報社的關節,編了不少膾炙人口的小故事和傳說。


    導致東海到處都是“海魔”的傳說!


    當然,這些小故事和傳說基本在日後都一一應驗了。


    墨荊記得後來有個來找他挑戰的廚師,口氣狂妄,說什麽刺身還能做得有多好吃。


    結果才吃到他的第四刀,就崩潰得趴在地上喊媽媽的名字。


    搞得他當時也唏噓萬分,頗有一種無敵是多麽寂寞的感覺。


    不過自始至終他對於“海魔”這個稱呼的含金量是沒有多大了解的,畢竟他那些年沉迷劍術,每天幹完活就走,隻是台無情的殺魚機器,從不和那些達官貴人們見麵。


    雖然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他的神秘度,使得他越發炙手可熱,但也使得他對自己有多出名並沒有個直觀的認識。


    直到今日,他才對伯斯口中的“你現在是個大名人了”有所體會!


    他甚至懷疑現在自己振臂一呼,這艘船上少說三分之一的廚師都會站到他這一邊。


    這下好了,人家都這樣了,他反倒不好追著人砍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五個船員,四條雜魚臉上都一副要不算了吧的樣子,阿金則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等待著他的指令。


    墨荊最終將目光移向了麵色平靜的哲普,心中感慨不愧是薑還是老的辣,輕輕一句話就阻止了一場流血衝突。


    不過……


    他輕輕敲打著劍柄,看向哲普:“老頭,你該不會覺得這樣就能輕易擺平這件事了吧!”


    哲普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對方並不是什麽凶惡殘忍的海賊,當然,也不是什麽任人搓揉的角色就是了。


    他不怕墨荊等人談條件,就怕這夥連阿金都能降服的家夥連談的機會都不給!


    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當然不!”哲普搖了搖頭,隨後麵色肅然的對墨荊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作為主廚,為我手下廚師所犯的錯而向各位道歉!”


    墨荊搖了搖手指:“來點實在的!”


    哲普似乎早有準備,他將一個小冊子丟給墨荊:“這是我當年在偉大航路冒險時的航海日誌,我想,你應該知道它意味著什麽!”


    墨荊接過冊子,看都沒看一眼,壓在指頭下,平靜的道:“不夠!”


    事實上,對於任何想要去偉大航路打拚的海賊來說,這一份冊子都可謂是價值連城。


    對墨荊等人來說自然也是如此。


    但墨荊並不滿足。


    在他看來,這是對方的買命錢!


    既然是在買命,這點付出自然是不夠的!


    哲普皺了皺眉頭:“閣下還想要什麽?”


    墨荊緩聲道:“我聽說過你,紅腳哲普,據說你的踢技能輕易踢碎岩石,在鋼板上留下痕跡……”


    阿金在船上的時候曾給他科普過這家餐廳的曆史。


    他沉吟了一下:“再把你的踢技留下,就差不多了。”


    哲普先是楞了一下,隨後便不在意的大笑了起來:“沒想到過去那麽久了,還有人惦記我這個斷腿老人的踢技,我該說榮幸嗎?”


    他看向墨荊,毫不猶豫的道:“你要的話都給你,但你能學多少,我可就不保證了!”


    “放心!”墨荊也笑了起來:“你要教的人可不是我!”


    他的目光轉向阿金。


    體術達人!


    他倒要看看這個特質到底有多厲害!


    阿金左右看了看,突然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船長,該不會是我吧!”


    墨荊示意他坐下,委婉的勸道:“你的‘鬼人戰法’還有很大進步空間,想變強的話,就多學點東西!”


    這時,哲普再次開口:“既然如此的話,我也有個要求!”


    墨荊頭也不抬的道:“你沒有!”


    他頓了頓:“也最好沒有……拜托,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好嗎?”


    總不能因為他沒殺人,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底線吧!


    哲普啞然失笑:“那就當我的請求吧!”


    他抱著雙手,看向墨荊的目光逐漸變得嚴肅:


    “機會難得,要來一場廚師之間的決鬥嗎,‘海魔’閣下!”


    此言一出,所有廚師都期盼的看向這個方向。


    墨荊將牙簽丟到一邊:“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啊!”


    他掃視了一圈看熱鬧不嫌事大,同樣一臉慫恿的船員們,笑著道:“如果你還能拿得出籌碼的話,我倒也不介意教訓一下你們!”


    哲普的目光中難得的有了些鬥誌:“如果你贏了,我或許能給你弄來一些造船的好材料!”


    “想必你也不想坐著一艘隨時會散架的破船進入偉大航路吧!”


    墨荊點了點頭:“如果你贏了,之前的東西如數奉還,並且從此之後,我承認我做的刺身才是狗屎!”


    “這可是你說的!”一道聲音從後廚傳來,原來是不知何時已經換上廚師裝的山治。


    他走到墨荊麵前,鄭重的為自己之前的行為表示了歉意,抬起頭來時眼中卻燃燒著難以言喻的熱情:


    “請務必接受我的挑戰,‘海魔’大師!”


    有那麽一瞬間,墨荊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準備挑戰鷹眼的自己。


    “唉……真是讓人討厭的家夥啊!”墨荊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完全想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把我的刀取來!”他對身邊的尼古拉道。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比試隻持續了半個小時,當墨荊一行人神清氣爽的離開餐廳時,隻能看到夕陽的餘暉下,滿地爆衣的廚師,和跪在地上,感動得滿臉淚水的山治!


    “還有一把刀,還有一把刀......”他渴望又顫抖的低聲喃喃,卻再也無人能給他回應。


    從此,“海魔”的傳說又添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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