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萬變,而後又歸於平靜。餘浪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他眼底深處亮起一抹湛藍色的光亮,這使得原本冰藍色的雙眸更加澄澈幾分。


    良久,餘浪緩緩掀開了被窩。


    側目看向龍翔,隻見後者呼呼大睡。


    餘浪默不作聲地從行李中拾掇起一根長長的物品,隨後輕微地推開了門,出了宿舍。


    他要找個地方。


    找個沒人的,安靜的地方。不會幹擾到自己好事的私密空間。


    此時下午時分,日光稀疏。而晨耀依山而建,綠植繁多。這使得學院道路陰涼,並不悶熱。


    餘浪邁開步子奔行,左顧右盼之下,順利發現心中所儀之地。


    一片小樹林。


    餘浪腳步放緩,足尖下落葉擁簇,他緩緩掏出了手中長具,身形頓立在光影稀碎處。


    細看之下才發現,那手中長具,赫然是一把其貌不揚的木劍。


    木劍無刃,僅僅粗略地具備了劍的形狀。持握處,與少年手掌的老繭緊密相合。


    “喝!”


    猛然,餘浪大喝出聲,馬步下蹲,雙腳以奇特的軌跡遊動。步步緊逼,步步勢沉。僅僅是往前邁了七步,林間樹葉紛揚而落。


    他身上的毛孔似乎在顫栗,如同泉眼一般噴吐絲絲縷縷的寒氣。隨後,他手中木劍筆挺向前,整個人的精氣神高度集中。


    起勢!


    寒冰劍訣的初篇,持劍而起。


    冰靈帝曾提醒餘浪,勢無定法,名家尚未舞劍而劍意無雙,威懾敵人,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一式,餘浪僅是琢磨,就耗費了一個月的時間。而如今才算是摸到一點門路。


    作為一個從未習武的門外漢,光是理解不外乎於盲人摸象。理解玄而又玄的意和氣,餘浪還是靠著冰子之體,才有了一點點想法。


    勢起,而後劍舞。


    餘浪交持手中木劍,所掠之處響起破風之聲。轉動劍尖,橫腰扭動,一式又一式盡數施展而開。


    意與氣不同,餘浪初俱其意,而從未領會氣。


    餘浪閉上了雙眼,心中的疲乏盡數褪去。練劍的過程,在很大程度上,能夠幫助他消磨心底鬱氣,使得念頭通達,而忘卻煩躁。


    落葉被驚響,紛飛而起,洋灑在餘浪身周。


    餘浪精神高度集中,神色專注認真,一絲不苟行動著,


    他已經非常清楚了,實力至上。變強,隻有盡數變強,才能給予他安全感。否則如行於懸崖峭壁,時刻提心吊膽。


    他不甘心。


    餘浪的目光,首次投射到普通人身上。原來在所謂的九天次元,還有著沒有靈甲的人。


    而他們被欺瞞著。他們被孤立在靈甲以外的世界。被靖宇所蒙蔽,被靖宇所控製。他們沒有思想。


    木劍沉重了幾分。


    林間,少年舞劍。


    ————


    一位白衣女子,靜靜地站在樹林外,看著少年專注的動作。


    女子有著極其纖細的腰肢,身姿蕩漾。雙目卻如孩童般清澈,毫無一絲雜誌。


    她就這樣定定地看著餘浪。眼神之中,透出一抹迷惘。


    女子突然就笑了起來,隨後搖了搖頭。她精致的嘴唇細微地嗡動著,自言自語道:


    “寒冰劍訣嗎?”


    “冰雪族最好的劍招了呢。”


    “這少年,每一式都有些許紕漏,這使得劍招始終都不連貫啊。”


    “不過,有意思的是,每一式都充滿著驚人的劍意——隱隱與自身體質達到和諧的共鳴,這竟然是一個少年能夠做到的?這需要很恐怖的精神力……”


    女子臉上浮現出一抹嫵媚之色,笑容不變。隨即她伸出了右手食指,模仿著餘浪的身影,舞動起來。


    食指周圍的空氣似乎稀薄了幾分,一道又一道寒光匹練驚人,鋒銳無邊。


    “哦,是這樣子。”


    女子笑容愈發燦爛。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指,又看了看舞劍的少年,內心嘀咕一聲:“作為報酬,指點一下吧。”


    思索之間,女子身形瞬間暴漲,如同鬼魅一般,轉眼就到了餘浪身前。


    餘浪感應到什麽,手中木劍頓住,慌忙張開雙眼,錯愕地盯著眼前的白衣女子。


    他有些拿不準現在的心底感受。正常見到突然現身的陌生人,任誰不都是疑惑畏縮。


    而就在餘浪對上女子雙眼的時候,他感到了安心。


    女子的眼睛不含任何雜質,猶如剛出生嬰兒的雙眸,直擊心靈。


    而女子的氣質不溫不熱,極其內斂,如同普通人一般平平無常。


    “你……您是?”


    餘浪疑惑問道,內心戒心竟在不知覺中放下許多。


    女子笑道:“自我介紹就不必了。我隻是偶然經過,見你辛苦練劍,起了點撥之心。”


    餘浪心緒一震,卻不知如何開口。


    女子噗嗤一笑,別有風情。


    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的劍招,第一式和第八式,朝前偏移了幾分,實戰中,這會害的你自顧不暇。”


    “第三式和第四式,又太過保守。你應該劍指斜前方。劍乃器中君子,鋒利而不漏。這,不是說完全不漏。”


    “總的來說,你的一招一式,都太過於一板一眼,紕漏百出。”女子正色道。


    餘浪心中啞然。


    短暫的思考過後,餘浪立刻按照女子所說,重新舞動了一遍木劍。


    劍招大開大合,一式緊湊著一式,具備著異樣的美感。


    這……


    劍訣的整體,流暢了好多。明明隻是幾個細微的小調整。


    餘浪吃驚更甚。


    即便是冰靈帝,都未曾如此一針見血地挑出他的毛病。


    餘浪看向女子的目光瞬間變得火熱起來,飽含敬畏和崇拜。


    “謝謝您的指點。”餘浪鄭重地朝著女子行了一禮。


    女子嫣然一笑,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片枯葉。


    枯葉被女子捏在了二指尖,輕飄飄地丟了出去。


    緊接著,女子食指如迅雷般掠過,隻留下一疊殘影。


    半空中,枯葉被橫腰斬斷,墜落的過程中,化為一攤齏粉。


    “看仔細了嗎?”女子的聲音非常柔和,如春風拂麵。


    餘浪眼神放光,聲音略微有些顫抖:“是劍氣嗎?”


    女子搖了搖頭,說道:“你看的不仔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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