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們聽說了嗎?我們有可能都會死啊!”


    大街上的人們三三兩兩,竊竊私語。


    “什麽時候?你聽誰說的?我怎麽沒聽說過?”


    “你昨天沒出攤吧?我之前也聽到過類似的說法。”


    “怎麽說的?我們為什麽都會死?”


    “你們都知道創世神吧?如果創造這個世界的神死了,那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會一起跟著死!”


    “不會吧?!誰說的?!”


    “創世神?那不是一個神話嗎?”


    “真的啊!我也是剛剛才聽說的!”


    “你到底聽誰說的啊?!”


    “還能有誰?占卜師莉莉莎唄!”


    “占卜師我懂,但莉莉莎是什麽人?從哪裏來的?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聽說莉莉莎是委員會的名譽占卜師呢!”


    “什麽呀?我去過都城!諾金名譽占卜師叫希琳吧?占卜出百年複蘇的那一位。”


    “就是就是!這個莉莉莎又是哪裏來的?!難道她說的話比希琳還可靠嗎?”


    “當然了!她今年兩千多歲了!是希琳師父的師父啊!”


    “不……不會吧……”


    人們麵麵相覷,似乎有些信服了,一時間不由得心慌起來。


    這樣的傳言在短短三天內迅速席卷整個陸中地區。


    好不容易能出來逛個街的蕭何一聽,頓時聽得一頭霧水。


    王雪峰依舊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早在兩天前,他就察覺到了這個“民間傳言”。


    起初蕭何還不信這樣無憑無據的說法真能在城裏流行起來,如今親眼一看,才發現事實遠比她想象中的誇張。


    “真有莉莉莎這個人?”她疑惑地嘀咕。


    “隻出現過一次,在我們唯一一次出城的時候。”王雪峰道。


    “專門挑一個避開我們的時間?”蕭何眉毛一揚:“這青鳥還真是不死心呢?”


    “想要製造混亂吧。”王雪峰抿了抿嘴。


    “現在就剩五天不到,她要做什麽也該做出點效果了。”蕭何抬頭望天,紛紛揚揚的雪花從一周前就沒停過。


    城內有清掃隊伍,而城外卻早已冰凍三尺。


    那些從雪地裏爬出來的“僵屍”仍不知疲倦地襲擊著每一個有活人的地方。源源不絕,從未停歇。


    “無論她要做什麽,你都一定要記得我們說過的話。”王雪峰牽著她的手,輕聲地囑咐道。


    “放心,保證完成任務。”蕭何自信一笑。


    -


    夜漸漸深了。


    街道兩旁的小攤販也收攤了。


    家家燈火相繼熄滅,唯留一些嬰兒哭鬧和母親哄睡的聲音。


    二人逛了一圈,正巧回到帕蒂卡的小攤前。


    她的弟弟妹妹都已經收拾東西回了家,隻剩帕蒂卡在打掃衛生。


    “嘿,要幫忙嗎?”蕭何笑著問。


    “要啊!”後者一點也不客氣。


    “我來吧。”王雪峰想從蕭何手裏拿過掃把,卻被她躲了開。


    “沒事沒事,我要多運動一下,不然都要肌肉萎縮了。”


    “那你慢點。”


    “嗯呐!”


    帕蒂卡回頭看見蕭何真操著掃把幹起活來,不由得嚇了一跳。見到一旁的王雪峰正陪著她走,才勉強平靜了一些。


    “哎呀……你都懷孕好幾個月了,我怎麽好意思真讓你幹這些活呢……”帕蒂卡也想要走上前來拿掉她的掃把。


    “喂喂喂?你看你們一個個的?我是神哎!”蕭何頻頻翻白眼。


    帕蒂卡皺眉:“神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當然可以!”


    “那你是不是想懷孕幾個月就懷孕幾個月?”帕蒂卡一邊擦桌子,一邊好奇地問。


    “是啊。”蕭何也不說假話。


    “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生下來?”帕蒂卡兩眼發亮。


    “這還不簡單?等戰爭結束,回家吃飽了就生。”蕭何輕描淡寫地回答。


    “啊?”帕蒂卡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王雪峰全程在一旁露出了老父親的笑容……


    實在是這裏的某個孕婦快要被他粘瘋了。


    本以為自己已經是一塊牛皮糖,沒想到他是木糖醇口香糖。


    “不慌,等崽子出生,他應該就粘崽子去了!”蕭何肯定地想。


    三人很快把攤子打掃幹淨,帕蒂卡抬頭看看晴朗的夜空,便突發奇想說要帶二人去一個好地方。


    ——蘇尼加觀星台。


    如今的蘇尼加內海已經完全變成了正圓,站在海邊都看不到對麵的邊界。


    隻不過如今的海已經完全消失了,僅剩下一個廣闊而漆黑的洞。


    洞裏任何時候都沒有光,就好像連陽光也無法闖進去。


    唯一不同於其它深淵的是,蘇尼加通道從始至終都不能進人。人們在躲避交界線的時候,隻需要在“蘇尼加大陣”內即可。


    因此,這座新的“蘇尼加城”一躍成為了大陸上人口最多的城市。


    就連燕羅軍城的居民和士兵們都搬遷到了這裏,甚至有了新的區域——燕羅區。


    這一條實際上就已經宣布了“主權”。


    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跳出來抗議,因為在這裏守護他們的都是霍家軍隊。


    這次的“大陸動蕩”對諾金來說,就相當於所有勢力大洗牌。


    曾經的聯盟形式一定會繼續,但聯盟者的名單和排名,至少會變動九成以上。


    原本散落各處的小村莊、小城鎮,都已經被迫整合到了一起。他們也在逐漸適應新的領導者。


    現如今的矛盾還沒能體現出來,因為人們都還有著共同的敵人。


    等到這場防禦戰結束,真正的勢力爭奪戰才會開始。


    畢竟人類社會的發展,永遠也離不開競爭……


    觀星台上,三人靠著欄杆仰望天空。


    “前兩天的那些傳言,應該是假的吧?”帕蒂卡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那必須得是假的。”蕭何想也沒想直接回道。


    “為什麽不把傳播謠言的人抓起來?”


    “叫做莉莉莎的嗎?”


    “對啊!”


    “沒事,不管她換了多少張皮,我們都認得出來。”


    “你們早就認識莉莉莎了?”


    “嗯。”


    “那她到底想做什麽呀?害得我的客人每個都在討論這件事。”


    “想給人群製造恐慌的情緒。”


    “然後呢?”


    “然後,很有可能在接下來的某一刻,突然弄出騷亂,再慫恿人們跳進蘇尼加海裏。”


    “啊?那裏不是進不去嗎?”


    “如果她有辦法打開呢?”


    “那我們跳下去了……會死嗎?”


    “死不死不知道,反正永遠也回不來這裏就對了。”


    “什麽?!”帕蒂卡震驚:“那怎麽還不去阻止那些謠言?!”


    “謠言是無法阻止的。”蕭何淡定一笑:“唯有用另一個謠言才能破。”


    “噢?還能有這種說法?”帕蒂卡半信半疑:“什麽謠言比這個更厲害?”


    蕭何食指玩轉著一個中國結,意味深長地吹了一聲口哨。


    “嘿嘿,等著吧~”


    -


    “鐺!鐺鐺!”


    “鐺!鐺鐺!”


    “快報快報——”


    “三天後!陸中地區的蘇尼加通道裏!將要出現——百!萬!年!一遇的年獸!!!”


    “快報快報……”


    倒計時第三天的早晨,人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敲打鐵盆的聲音。


    於是紛紛豎起耳朵一聽,隻聽見那人好像在說一個強大的怪物……


    一說到強大的怪物,人們可就不困了!


    一時間,許多還穿著睡衣的人就已經跑到了大街上,向那些已經聽清楚的人打聽到底是怎麽回事。


    “哎,你們有所不知啊!”


    “這片蘇尼加海下,竟然住著一頭沉睡的巨獸!”


    “巨獸?!有多大?!”


    “特別大!一口就能把我們所有人都吃了!你是沒看到那張照片!整個蘇尼加海!也隻是怪獸的一隻眼睛而已!!”


    “你們知道蘇尼加海為什麽越來越圓嗎?”


    “因為怪物正在睜開眼睛啊!!!”


    “什麽?!這麽可怕?!是之前說的世界末日嗎?!”


    “是啊!!”


    “原來之前說的末日是這回事!!”


    “沒錯!等到今年的最後一天!最後一個小時!最後一分!最後一秒!怪物年獸!就會!蘇醒!然後把我們!所有人!都!吃!掉!”


    “啊——”


    一群小孩子聽到一半就嚇得飛速跑開,回到家裏關上門,說什麽也不願出來。


    “難道我們隻能等死了嗎?”


    “嗚嗚嗚……我們隻剩三天能活了嗎……嗚嗚嗚……”


    “當然不是了!!”


    這話已出,所有痛哭流涕的人一秒收聲。


    “難道還有辦法?”附近的一個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當然有辦法了!!”


    “真的?!”


    眾人頓時喜極而泣,甚至來不及問他是什麽辦法,就開始和身邊的人互相擁抱舞蹈起來。


    “這我還能騙你們嗎?”


    “那你快說!是什麽辦法?!”


    “年獸最怕紅色!怕火!還有鞭炮聲!”


    “這?”眾人麵麵相覷。


    沒等圍觀群眾開始提問,這個人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解釋了起來。


    “傳說啊!!創世紀前,有一種叫做‘年獸’的怪物!因為體型巨大且凶殘異常!所以從來沒有人見過它的真麵目!它一直沉睡在蘇尼加海底!如果它睜開了眼睛!就證明他準備把這個世界吃了!”


    “但是大家可以不用慌!因為傳說年獸怕紅、怕光、怕響聲!所以年末最後一天,直到新年開始,咱們家家戶戶隻要貼紅紙、穿紅袍、掛紅燈籠、敲鑼打鼓、燃放煙花爆竹!這樣,年獸就不敢再來了!”


    “真的嗎?!”人們聽後欣喜若狂。


    “真的!大家趕緊把消息傳出去!我們有救了!!”


    “快快快!回家告訴老婆孩子去!”


    “快走快走……哎呀,真是太好了……”


    攤子前的帕蒂卡愣愣地看著這些近乎於瘋狂的民眾,真不敢相信蕭何就這樣解決了問題。


    “以毒攻毒?”她眨眨眼,回想起了蕭何對這個計劃的形容。


    -


    “古有以暴製暴,今有以訛製訛……?”王雪峰忍俊不禁。


    看著眼前這副雖然亂糟糟,卻又充滿了滑稽的喜慶氣氛,一向深思熟慮的他也不由得開懷大笑起來。


    “那可不?青鳥都要懵逼了吧?”蕭何賤笑著給自己帶上一個紅紅火火的發夾。


    發夾上粘著一個倒過來的“福”字,下麵是一個中國結流蘇,外加兩顆紅色的小鈴鐺。


    說實話,這個發夾……


    並沒有什麽美感。


    王雪峰忍了忍還是沒說出口,畢竟是蕭何自己做的第一個手工小玩意兒。


    “不急,審美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他心想。


    但也許就是蕭何這一番“街頭走秀”提醒,大街小巷各個做手工的店家都開始批量製造這類“紅火係列”的東西。


    飾品、衣服、鞋帽、箱包……


    特點一:紅!


    不用解釋,紅,像火一樣的紅!


    特點二:吵!


    不管是“叮叮當當”還是“嘰嘰喳喳”,一定要發出最大最煩人的噪音!


    特點三:有字!


    無論是祈禱還是祝願,總之就是要寫上一些好的字句!


    寫得越好,賣得越火!


    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裏,整個陸中地區掀起了一陣猛烈的“風暴”。


    ——年獸風暴!


    人們按照“傳說”中的步驟,往家門口貼上紅色對聯,地上鋪著紅色地毯,門口掛著紅色燈籠,窗戶貼著紅色窗紙……


    甚至有的人不甘落後,開始自我發揮。


    有的把房頂塗成了紅色,有的甚至連牆壁都塗成了紅色。若是受邀進到他的家裏,還能發現他的家具全是大紅色。


    “哇?這些人是不是閑的蛋疼啊?”蕭何隔了一個下午再看,整個城市就像燒起來了似的。


    人們看到這樣“火光衝天”的效果,也一個個都笑得紅光滿麵……


    “哎!你們說,這樣一來,年獸就不會出來了對嗎?”


    “那是!!”


    “必須的!!這麽紅,怎麽敢出來呢?!”


    “哈哈哈哈哈……”


    笑聲中,大街小巷一片喜氣洋洋。


    王雪峰依然牽著蕭何的手,看著眼前這“一發不可收拾”的場麵,他總是忍不住要笑出點眼淚來。


    “青鳥還沒有對策,會不會打算在最後一天硬剛?”蕭何不禁有些懷疑。


    “比如說,硬是煽動部分人跳下去獻祭?”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辦?”王雪峰笑著反問。


    蕭何眼珠滴溜溜地轉:“要不搞個舞獅、舞龍大賽?畢竟人一嗨起來,自然就忘記時間了!怎麽樣?!”


    “嗯?”王雪峰摸了摸下巴,重重地點了點頭:“好主意!!”


    ……


    “鐺!鐺!鐺!”


    “好消息!好消息!新型比賽!獎勵豐厚!參與就有獎啊——”


    “特等獎——”


    “一!百!袋!大!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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