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瀚縣,洛水鄉。


    洛水鄉近期由於縣尊與鶴溝縣縣尊的聯盟,因此和隔壁鶴溝縣興陵鄉增添了不少往來。


    正巧兩鄉之間有一條小溪,平日裏作為分隔,兩邊互不相往來。


    但近日,人們紛紛跨過小溪,在兩鄉之間穿梭來往。


    互相交換獵物也好,兌換日用品也好,或是在溪邊洗衣服也好,總之,兩鄉的交際在近日頻繁了許多。


    而從前,縱然能在溪水的兩邊搭上話,但也是絕對不敢跨過小溪的。


    因為領土不同,萬一出現糾紛,有了性命之憂,那可真是無處說理了。


    由於日常生意上的往來,導致兩個鄉寨的官員們也都注意到了此事。


    他們有意再搭建幾個足以容納馬車通過的橋梁,如此,也好方便兩邊的居民們。


    事情都已經談妥,可就在某次,洛水鄉一官員談判結束從興陵鄉返回的路途中。


    這名官員和隨從,遭遇了黑衣人的暗殺。


    在這個世界,手持神印者,將不會被暗殺。


    而洛水鄉的神印,如今正在三瀚縣縣尊手中。


    更何況,這名官員,並非洛水鄉的鄉主,而僅僅隻是,鄉主手下的一名親信官員。


    黑衣人的武力和刀法比他們強,且人多勢眾,不過三兩下,便要了那官員和隨從的性命。


    不過幸運的是,有一名隨從,僥幸逃脫了。


    當時,他們正在一個山中無人小道上。


    當他們遭遇暗殺後,那名幸運的沒有被針對的隨從,屁滾尿流地爬起來,拚命地往外跑。


    一直跑了大約有五裏地,他才碰上一處有人煙的地方。


    盡管非常恐懼害怕,但那名隨從並沒有將事情告訴那些人。


    因為,在他的心中,已經有所懷疑。


    剛才暗殺他們的黑衣人,雖然蒙了麵,但使用的刀具,卻是和興陵鄉的民兵相同。


    這一疑點,令他無法放下心來。


    就算此處距離洛水鄉極遠,就算他的馬已經被賊人給砍殺,但他現在依然要拚命趕路。


    幾乎用盡全力,那名隨從終於在子時趕回了洛水鄉。


    將所見所聞一一稟明鄉主,當即,鄉主立刻調派了四十民兵,另又調派了另一名官員,和那名隨從一起,前往事故發生地。


    一行人連夜趕路,到達案發現場。


    正如隨從所描述的那樣,他們發現,黑衣人使用的刀具,正是興陵鄉民兵所配備的刀具。


    至於為何那麽篤定……


    因為在現場,有一柄遺落的,沾滿了血跡的刀。


    一時間,矛頭直指興陵鄉鄉主。


    當即,那名官員帶著隨從,還有現場證物,前往興陵鄉鄉寨討要說法。


    然而,盡管鐵證如山,興陵鄉的鄉主,和今日同他們談判的官員,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仿佛,這件事完全與他們沒有任何幹係。


    鐵證如山,那些不承認的話洛水鄉的人自然不會相信,可這些人又不肯承認,他們對此十分憤怒。


    興陵鄉鄉主為證清白,特地提出親自前往案發現場查探。


    到達現場後,他更加莫名其妙了。


    因為現場除了一片血跡,什麽都沒有。


    官員們所說的屍體,馬匹都完全沒有。


    有的,隻有一地殘餘的血跡。


    至此,洛水鄉的官員和那名隨從,憤怒到了頂點。


    “一定是你們!”


    隨從憤怒地指著鄉主道:“一定是你們做了壞事,自知我們要趕來對質,這才趁我們離開的時候毀屍滅跡,清除了證據!”


    “好狠的心呐。”


    “我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鄉主仍然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他和隨行的官員對視一眼,兩人的目光裏都是一樣的迷茫,“單憑一柄刀就斷定是我們的人做的,這結論位麵也太草率了吧!”


    “除了我們,隻有你們知道我們大人的行蹤!”


    隨從憤怒道,“更況且佩刀已經是證據,鐵證如山,你還要如何辯駁?”


    這一番話,搞得興陵鄉鄉主都一時啞口無言。


    盡管他隻是個傀儡鄉主,但多年的為官經驗令平日裏他都從容無比,即便遇上了事情,也不會輕易慌亂。


    可此事,他真的不知道怎麽處理。


    莫須有的罪名安插在身上,可他卻百口莫辯,任誰,也難以反應。


    因為說什麽,仿佛都是錯的。


    “我們大人怎麽可能隨意下令暗算你們呢?”


    一旁的官員說道,“我們大人,一直都是唯縣尊大人至命是從的,而縣尊大人與你們的縣尊大人又素來交好,又怎麽會暗地裏捅刀子?”


    他不說還好,一說,那名親眼見證一切的隨從就更加憤怒了:“就是你們縣尊!說得沒錯,你們是不會擅自下令的,但縣尊會!一定是他下令的!”


    他情緒激動,一時口不擇言,驚得與他一同來的那名官員都有些害怕。


    “不可胡說!”


    那官員斥道,“此事,待我稟明了鄉主大人,再做定奪。”


    事已至此,過多的責備,已經換不來什麽了。


    還不如想想怎麽處理。


    盡管如此,隨從依然情緒激動,怒斥他們都是一群背地裏捅刀子的小人,一定要討回一個公道。


    最後,他們不歡而散。


    很快,這件事就傳到了各自的縣尊耳朵裏。


    兩名縣尊的意思,都給屬下說,要細細調查。


    可是,屍體和馬匹都消失了,調查,也無從可查。


    最後弄得,此事竟然就不了了之了。


    可正因此事,兩個鄉寨的關係,瞬間跌落至冰點。


    官員們不再相互來往,也不再允許兩個鄉寨的居民們相互“串門”,建造橋梁一事,也擱置了下來。


    不僅如此,某天,由於一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分別戍守在溪流兩邊的民兵,還打了起來。


    盡管隻是相互鬥毆,算不上打仗,更沒有人員死亡,但這使得兩個鄉寨之間的關係更差了。


    此事,對兩邊的縣尊也有影響。


    原本,三瀚縣的縣尊,說要親自去找鶴溝縣的縣尊談論大事。


    結果,到了日子,他卻百般推脫,說身體不好,說忙得抽不開身,使盡渾身解數想要鶴溝縣的縣尊自己過來。


    很明顯,他是怕了。


    誰不怕呢?


    就算他有神印護體,但誰能保證沒有萬一呢?


    ……


    “這次幹得不錯。”


    在自己的房中,聽完李烜報告完最後的情報,顧行心滿意足地誇獎道。


    沒想到,自己的計劃剛開始實施,就這麽成功。


    關於顧行的計劃,還要追溯到五天前。


    五天前,他派出考察結束的民兵共二十六名,加上李烜,一共二十七人。


    按照地圖,他將二十七人派往三瀚縣和鶴溝縣相鄰的四各鄉寨打探消息。


    經過多番打探,得知,三瀚縣縣尊和鶴溝縣縣尊合作確有其事。


    因此,再經過對四個鄉寨官員們的暗中跟蹤,顧行和韓夜白最終確定了對洛水鄉的官員下手。


    選擇洛水鄉的官員,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洛水鄉是屬於三瀚縣的,三瀚縣縣尊,是強勢的一方。


    一旦強勢的一方受了暗算,首先他一定會咽不下這口氣,想要討回一個公道。


    因為對方並沒有他強。


    別看洛水鄉的人們查不到線索,就“不了了之”,但實際上,他們在已經行動了。


    否則,兩個鄉寨的關係就不會跌落冰點。


    這要換了鶴溝縣的興陵鄉受委屈,礙於不夠強,很有可能他們最後真的會忍氣吞聲。


    至於,如今洛水鄉要不要發動戰爭,這得看縣尊的意思。


    而縣尊,目前顯然還在猶豫。


    因為他盡管有兩鄉之地,但相比洛支縣,優勢並不是很大。


    這也正是,他一直都沒有撕破臉皮的原因。


    他需要鶴溝縣縣尊的幫助。


    而鶴溝縣這邊,雖說自己沒什麽損失,但無故被冤,他的心裏自然委屈。


    可是委屈,也沒有辦法,因為沒有證據,他無法自證清白。


    這也就進一步喚醒了鶴溝縣縣尊心裏的顧慮。


    他手裏隻有一個縣城,沒有三瀚縣縣尊強,二者合作,他本就是害怕吃虧,結果,發生了這樣的事,二人之間,發生了信任危機。


    這提醒了他,其實他們之間的聯盟,是岌岌可危的。


    對方隨時有可能懷疑他,也有可能,設局踢掉他。


    隻要對方想。


    隻要,他對對方而言,失去了利用價值。


    這必然會令他,陷入極度不安的境地。


    至此,顧行設這個局,所有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這正是,韓夜白連環計的第一計,反間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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