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落銀正在地球另一端開會。


    他早上出門後直飛舊太平洋分部參加會議,又是連軸轉,忙得腳不沾地。他下午飯都沒吃,分部酒店的自助餐他吃膩了,不由得就回憶起林水程做的飯來。


    今天林水程起晚了,又趕時間去實驗室,早上給他煮的就是方便麵。方便麵按道理說應該都是一個味道,不知道為什麽,偏偏林水程做的就這樣好吃。


    興許是在腦海裏有了對比,他的胃不由自主地又痛了起來。


    晚上會議繼續,傅落銀吞了兩片胃藥,繼續撐著工作。


    他麵上看不出任何異樣,頂多麵色蒼白了一點,做事依舊雷厲風行。


    現在傅凱半隱退,傅氏科技和七處的事務,以及他父親以往的人事交接,幾乎全部壓在了他身上,來找他辦事調度、匯報述職的人在外邊圍成了人山人海,聽見周衡的指示再進去。


    這個年輕人是聯盟新一代商業新生力量的支柱,麵對如此巨大的工作量,連周衡這個當助理的有時候都覺得跟不住,跟傅落銀申請了再招個助理一起負責的事情。


    周衡每次看到他,都要在心裏暗歎一聲牛批,全球跑著做事,又顧事業又顧家庭,還有功夫空出來跟小情人調調情。上能安撫七處老人,下能穩住闊大傅氏軍工的商路,果然去過第八特區當兵的人都是魔鬼。


    “傅總,七處那邊的事情。緊急,插個隊不好意思。”


    這邊淩晨兩點半,外邊跑來一個人,看製服肩章是七處的人。


    周衡把他放進來了。


    傅落銀抬頭示意眼前正在匯報工作的人暫停一下,探詢地看向他,問道:“什麽事?”


    來人說:“是這樣,您看看是不是把您的a級權限卡弄丟了,我們監測到有人異地登錄您的權限卡。”


    傅落銀怔了一下,緊跟著搖頭:“權限卡?不會,這麽重要的東西,我都是用一個專門的錢包放置。”


    對方遞上一張照片,小心翼翼想著措辭:“是,在一個學生的外套裏找到的。您要不再想想?”


    這張照片用的就是林水程的學生照,清秀好看,整個人精神又利落,熠熠生輝。


    傅落銀看見是林水程,奇怪道:“怎麽會在他身上?”


    旁邊周衡頓感頭皮發麻――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戰戰兢兢地過來告訴他:“傅,傅總,好像是我,我把您平時裝卡的那個錢包,放在了跟著幹洗送回來的衣服裏,我想按您的習慣周一是會穿那件外套去七處,但是沒想到您出任務來了這邊……”


    傅落銀聽完後,直接說:“出去。”


    周衡很少見到他這種疾言厲色的時候,覺得天地灰暗――他快哭了,這誰能想得到啊!


    他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傅總……”


    “我讓你趕快出去打印授權許可,給我和肖處長簽字後掃描發送到七處,你乘我私人飛機立刻去星城。”傅落銀刷刷地在一張紙上簡要說明了情況,一並丟給他,“快去,不然林水程摘不了關係。”


    周衡深知這件事的嚴重性,飛快地就衝出去了。


    傅落銀想了起來,今天早晨出門時,他要求林水程穿了他的外套出去。沒料到周衡送衣服過來時,會把他的東西也一並裝進了進去。


    兩人都趕時間,一時間沒來得及檢查,而他也以為權限卡就在家裏好好放著。


    但是林水程穿他外套出去,理論上穿出去就穿回來了,怎麽會讓七處的人知道呢?


    傅落銀問:“他人呢?怎麽回事?”


    七處人員說:“是這樣,這位先生報警聲稱遇到了搶劫,星大警方在確認現場後帶回來這張權限卡,確認真偽的時候觸發了警告,現在咱們的人已經過去了,我是來找您確認情況的。”


    “被搶劫了?”傅落銀心下一沉,盯著林水程的照片,問道,“他人沒事吧?人現在在哪裏?”


    “目前的情況不清楚,等警方反饋,流程的話因為涉及到您的權限卡,應該會移交七處處理。現在常委您這麽說了,搶劫案犯一定會嚴懲,這位林先生配合一下記錄後就可以回去了。”


    傅落銀看了看時間,他和林水程那兒有時差,估計林水程那邊是晚上十點左右。


    這小貓咪一直乖乖的,怎麽就碰到了搶劫犯呢?


    也不知道受傷了沒有。


    林水程那個性格,要他服軟示弱不可能,指不定多少會受點傷。


    想到這裏,傅落銀看了一眼外麵排隊的人,克製不住的產生了一點煩亂的心思。像是心上吊上了什麽東西,七上八下的有些難受,帶得胃裏也緊巴巴起來,與此同時,一股無名怒火也跟著出現了――雖然林水程隻是個替身,但是是他的人,現在的劫匪都這麽大膽了,光天化日之下進學校搶劫?


    他以為是胃病又犯了,於是又吃了一顆藥。


    林水程最好不要出事,不然他下班回去沒有人做飯了。


    周衡不再,傅落銀隨手叫了個人:“去前台把我私人手機取給我,我打個電話。另外這事的前因後果都給我查清楚,我現在趕不回去,但是林水程,任何人都不許動他。”


    蘇瑜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上床睡了。


    他家人全員養生,睡得都很早。


    他昨天通宵跟董朔夜打撲克牌,困得差點猝死,還熬著去上了班,好不容易才回了家有補覺時間。


    董朔夜是個畜生,過目不忘的人記牌記得一清二楚,差點讓他把褲腰帶都輸沒了。


    傅落銀一個電話打過來,蘇瑜很快清醒了:“你說什麽,嫂子被搶搶搶劫了???沒出事兒吧???”


    蘇瑜雖然隻見過林水程一麵,但是已經成為了林水程的忠實顏粉。


    之前在江南分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看見林水程和夏燃長得並不太像,還以為傅落銀終於要收心談對象了,結果董朔夜一語驚醒夢中人:林水程不僅是替身,還他x的是升級版,像的是神韻。


    蘇瑜和傅落銀關係一直很好,不過蘇家和夏家關係不太好,他和夏燃也一直沒什麽太深的交情。


    對於傅落銀一直以來找替身的事情,蘇瑜一直都是個旁觀者,唯一的感想就是:傅落銀的腦門兒被驢踢了。


    有這功夫上演深情劇場,還不如追到舊北美分部把人追回來,空間車來回也就幾十分鍾的事,在這裏作個什麽勁兒啊!又沒人看見!


    所以對於林水程,他是抱著一分不明不白的保護心理的。


    這麽好看、氣質深得他心的一個美人,居然不明不白的當了替身,實在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一聽林水程被人搶劫了,人現在關在七處,他有點緊張地詢問道:“那這事怎麽辦?嫂子沒事吧?”


    傅落銀:“情況不清楚,我趕時間開會回不來,你幫我接他回去,看看他情況怎麽樣。”


    “好好好,我馬上去,七處是吧。”


    蘇瑜翻身就往外跑。


    他母親上夜班,一見他往外衝,罵道:“兔崽子還出去打牌?這都什麽點了?你給我滾回來!你辭職後就一天天的隻知道打牌!”


    蘇瑜一邊穿鞋一邊飛快地說:“晚上十一點半,媽,我幫負二看個人,林水程您知道的,他弟弟是您手上的病人。”


    燕紫這才態度和緩了點:“去去去,出去吧。”


    聽見警察要去取證的時候,易水有點慌。


    隔壁的女警員跑過來叫住這邊的警員,說:“有,真有錢包,你過來一下,這邊還有點突發情況。”


    他轉頭向自己的兄弟們確認了情況,差點忍不住爆粗:“那外套是你跑的時候自己丟下來的,我們怎麽知道那裏麵還有個錢包!你這是誣陷!”


    林水程輕輕地笑了起來:“搶了就是搶了,證據在這裏,你一個搶劫的,又在鬧什麽脾氣呢?”


    易水傻了。


    林水程的語氣甚至還很輕鬆,分明就是還擊他剛剛謊稱他們情侶關係的事情!


    有證據,有整人,有報警記錄。他們徹底陷入了被動,這才是怎麽說也說不清了!


    大學校園內這種情況,如果是單純的打架堵人,通常都是調解了事,如果是本校生,教務處再給打人者一個處分,而如果是校外人幹的,那也隻能歸類於私人糾紛,警方無法介入太多。


    而如果是確定金額的搶劫,那就不同了。這是可以直接上個人檔案汙點的紀錄,對於警方來說也更好處理,一旦確認,直接拘留罰款,強製賠禮道歉,如果造成了重大傷害,很可能還會有牢獄之災。


    林水程知道外套裏有傅落銀的錢包,雖然錢包裏隻有他不認識的一張卡和一些零碎的筆記,但他決定賭一把。


    賭的不是那張卡,而是錢包本身。


    他前幾天知道了傅落銀仿佛家世顯赫,那麽他就賭這個錢包是高奢品牌,隻要價格上去達到了涉案金額,易水一行人耍再多的花招都沒有用處。


    看見事態發生了一些變化,易水有些動搖了。


    他思索一會兒後,咬咬牙告訴林水程:“你,你現在撤銷報案,我找人給你弄個直博名額,數院那個羅鬆教授你知道吧?”


    他知道林水程家庭狀況不好,聽歐倩的說法,林水程也是個急功近利急著搶功的人,一定非常渴望好的出路。


    看林水程不說話,他又伸出手指比了個數字:“給你這個數,怎麽樣?你沒出社會,估計也蠻缺錢吧?”


    傅落銀肯定是給過林水程錢的,可是看他這一身樸素的打扮,估計就算是給了,也是被揮霍光了,或者是壓根兒沒給,這不是包養而是倒貼。


    在他的勸說下,林水程似乎有些動搖。


    他抬起眼睛,眼睫微垂,似有深意:“那你們以後能不打我了嗎?”


    他說話聲音很輕,這種時候也顯得像一個乖乖的好學生一樣。


    易水雖然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但是也沒忍住心神一蕩,連說話的聲音都忍不住放低了幾分:“那肯定的,以後不打你了,你這次是惹上了我女朋友,我想讓你吃點教訓,以後注意點別再擋別人的道就行。”


    “好。”林水程說完後,出門叫警官。


    易水心裏一喜――雖然被反將一軍,但是事情依然還有轉圜餘地!這個林水程看起來也蠻好欺負的,以後說不定還能……


    他以前雖然沒有搞過男人,但是林水程長得這麽好看,他也不是不能委屈一下。


    警官走進門內,和藹地問他:“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有。”林水程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個微型錄音筆,吐字清晰,“補充證據,他們承認準備襲擊我,這是搶劫和故意傷害。”


    ……


    室內安靜了幾秒,緊跟著易水頭腦青筋爆出,衝過來就要揍人:“我x你大爺的林水程!!!”


    林水程護著警官往外躲了躲,避開這一拳,麵不改色:“二次傷害加上襲警,警官你看能關多久?”


    他是過來對質的,自然要記錄下所有的發言情況,這錄音筆還是女警員遞給他的。


    “林水程,我記住你了!”易水暴怒的咆哮起來,“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外邊衝進來幾個警員,把他按住了,厲聲喝止:“老實點!”


    “尋釁滋事,威脅我,給我造成了極大的精神傷害。”林水程轉頭,溫和地問警員,“他能關多久?”


    警員敬佩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說話,仿佛欲言又止,還有一些事情沒告訴他。


    林水程正在有些疑惑的時候,突然看見樓梯口直接闖入一群持械的人員,他們訓練有素,行動迅猛,頃刻間就封鎖了整個樓層。


    這陣勢讓所有人都驚到了,帶隊的人過來看了一圈兒:“都在這裏了是吧?人我們帶走了,這件事移交七處處理。”


    “七處?”


    林水程還不知道對方指的“人”是誰,抬眼就看見其他人跟了進去,押著易水一行人出來了。


    易水還在大喊大叫,領隊扳過槍托照著他的腮幫子就是一下子,直接把他敲得一聲慘叫,唾沫眼淚鼻涕橫飛,隨後話都說不出來了。


    領隊隨後看向他,態度卻很尊敬:“林先生是嗎?也要勞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林水程疑惑地看著他,種種可能的情況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他頓了頓,隻想到一個可能性:“那張卡,很重要嗎?”


    “算是吧。”領隊笑著告訴他,“傅總已經聯係我們了。請您不用擔心,我們隻是簡單做個紀錄。”


    “怎麽回事?你們是什麽人?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易水被押送上車的時候,精神已經接近崩潰,他瘋狂掙紮著,大喊大叫著,“我怎麽會要去七處?傅落銀你們知道嗎?他是我女朋友的好朋友的前男友!”


    “我老婆的嫂子的表弟的同學是聯盟首相的女婿。”領隊給他玩了一把黑色幽默,接著恢複了冷漠的神情,“你涉嫌搶奪國家安全密鑰權限卡。七處有權對你做出處置。”


    易水更瘋了,在聽見“國家安全密鑰”這幾個字的那一瞬間,他頓時感覺天昏地暗,腿都軟了。


    他是歐倩的男朋友,對星城這個圈子有所了解,當然知道星城在處理類似案件時都是什麽態度:隻要這種東西出現在持有者以外的人手裏,都等同此人是間.諜罪!


    這種罪和不自知藏.毒罪是一樣的,隻要沾上了,不管你的主觀意願,直接定罪下來!


    傅落銀那張卡,是可以讓他任意通行聯盟任何機密機構的東西。


    “林水程,林水程他怎麽回事!那張卡在林水程口袋裏,就算他是傅落銀男朋友,你們為什麽不抓他!”易水吼道,接近潰散的理智讓他口不擇言起來,“你們為什麽不抓他!”


    “無可奉告。”領隊看了看自己接到的中樞消息,雖然疑惑,但職業素養讓他選擇了保持沉默。


    “我是知道聯盟法律的,你們為什麽不處置我?”


    另一邊,林水程問道。“如果那張卡這麽重要的話。”


    接待他的七處幹員說:“傅常委第一時間幫您解釋了情況,並且緊急填了補充授權書上交七處為您免責,這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林水程追問道。


    他沒想到還有另一方麵。


    “另一方麵……”幹員搖搖頭,“暫時無可奉告。”


    這提了不如不提,然而林水程望著幹員的眼睛,隱約察覺到有什麽異常的地方,不由得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七處的中央調控室中調出了了一條權限備案紀錄以供比對。


    誰也不知道這條記錄是怎麽來的,又是由誰操作的。唯一可以看清楚的是時間,來自一年半以前。


    林水程被賦予聯盟中a級權限。


    職業:學生


    狀態:絕密,無法查看。


    聯盟公務權限分為sabcd五個等級,低等級的權限必須由高等級的人賦予。


    傅落銀的卡是a級,權限由七處處長肖絕賦予。而聯盟中擁有s級以上的人屈指可數,至少都是將軍級別往上走!


    林水程本身就有動用a卡的權利,所以傅落銀的卡出現在他身上,並不構成危害國家安全的行為。


    因為狀態是絕密,所以甚至無法告知林水程本人。


    舊太平洋分部,淩晨三點四十。


    傅落銀打了好幾次林水程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麽都無法接通。


    他想林水程一定嚇壞了,如果跟七處對接上,又遲遲見不到他,說不定會更委屈。雖然他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


    林水程嬌氣,得哄哄,偏偏他現在抽不開身。


    他有些心煩意亂。


    再打蘇瑜的電話,蘇瑜隻是說:“在過去了!我家離七處多遠你不是不知道,現在開會到處都卡著安檢!臥槽前麵又有安檢,我先掛了啊。”


    傅落銀看了一眼門外排的長隊,預計還剩下三十五個人左右。他的時間預約是按分鍾計算的,掐得剛剛好。


    “傅總,七處那邊消息說是調查結束了,具體案件經過和我們對接的警方資料已經發送到了您的手機上。”


    傅落銀打開手機,直接點開案件記錄,逐條快速看了起來。


    他瀏覽速度非常快,短短時間內就把林水程今天遇到的一切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隨後是錄音。


    傅落銀原本指望著聽聽看,林水程那隻爪牙尖利的小貓咪會怎樣能言善辯,結果聽見的聲音不是林水程的。


    一波一波的聲浪衝刺著人的耳膜,震得人頭腦嗡嗡響。


    “老婆,你快跟警官說說,我真的沒打你。”


    “早點回家吧,這麽晚了都,我讓你在床上打回來,啊?”


    “嫂子好!”


    “我媳婦跟我在這裏生氣呢,他這人就是傲嬌,沒多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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