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禮誌的父母都需要工作,為了這場大病他們不能不請了長假陪同她呆在櫻花國。


    在送他們進入機場的時候,瀧一的手裏多了一份日記本。


    這是黃禮誌在櫻花國近一年裏的記錄。


    離開的時候,與黃禮誌初次交換了姓名。


    她也由以往叫習慣的“不知名的前輩”換成了“taki前輩”。


    “她的日記本”,瀧一習慣這樣去稱呼帶回來的本子。


    後來將這些內容經過修改搬運到當中,“她的日記本”便成了《共病文庫》。


    說穿了這份日記本在當時被她當成了遺書,他是這樣理解的,黃禮誌也是這樣告訴她的。


    她在那本全新的日記本上,將日常發生的事情與自己的感想寫下來,記錄的方式看起來有著她的風格。


    要說寫作的方式,換做瀧一的視角品讀。


    第一並非是每天都存在著日記記錄。


    除非某天發生了值得自己死亡之後留下軌跡的事情。


    或者某天某個時刻突然心有感觸,她才會掏出隨身攜帶的日記本與圓珠筆寫下。


    第二就是,她不會在日記本上留下除去文字之外的其他訊息。


    比如某個人的肖像畫,以及信息表格之類的。


    她似乎覺得這些東西,縱使寫上了也無法帶走。


    她不打算在自己死後令父母將這個筆記本丟進火爐燃燒,隨她前往另一個世界。


    在機場的大廳內,黃禮誌將筆記本贈送給他。


    她的父母似乎對這東西的存在並不知情,而她也沒有讓除去瀧一之外的其他人去閱讀。


    所以不管她如何應用,最終這個筆記本隻有瀧一自己得到,被永遠的留在櫻花國。


    所以看起來真的像遺書,哪怕是曾經的。


    在櫻花國,黃禮誌認識的人不多。


    每天接觸的人僅是醫院裏的醫生護士,其次便是瀧一。


    大概是因為他是這些人裏,唯一能夠看得懂用韓文字書寫的東西,所以她選擇交給了他。


    回去之後,瀧一將自己關在房間內。


    從很久以前開始便喜歡在假日時將自己窩在這裏。


    在房間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看書,縱使momo想盡一切辦法讓他走出房門。


    那個時候躺在床上,腦袋抵著黑色的枕頭,閱讀黃禮誌的日記本。


    日記本很厚,封麵是褐色的硬皮。


    然而,就在她堅定的認為,死亡之前不會對外公布這個筆記本的內容。


    卻因為瀧一良好的視線,偶然看到了第一頁的內容。


    在初識之後的很長時間,從未問過彼此的姓名,年齡,出身地方。


    理由很單純,名字會成為將彼此捆綁在一起的枷鎖。


    黃禮誌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離去,讓他這位“不知姓名的前輩”的生命軌跡中,多出一個“因為得了重症而死亡”的人。


    而且這個人還是有名字的。


    瀧一將她的日記本看到一半的時候,暮色已經低垂。


    他沒有拉開窗簾,隻靠日光燈的光線品讀。


    直到感受到身軀長期保持某個姿勢的酸痛,才發覺時間究竟過了多久。


    除此之外,將他放在日記本上的思維叫醒的,還是源於她的一條短信。


    短信裏沒有什麽特別的內容:


    “我已上飛機,在櫻花國的這段時間收獲了難以忘記的記憶。


    還有...我的日記本現在是你的了,所以你可以隨意使用它。o(n_n)o”


    “一路順風,願你健康。”


    他當時這樣回複著。


    把手機放回桌上之前,瀧一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這個機器了。


    並不是為了刻意回避,而是就不知怎麽的沒碰它。


    這樣看起來好像有著什麽意味深長的含義,但事實上隻是忘記看手機而已。


    他退出短信的發送界麵,回到主頁麵,顯示未讀的消息一個都沒有。


    說起來這也是理所當然,接著他查看已發送的短信。


    就是他傳給黃禮誌的訊息,隻有簡短一句話的訊息。


    這個時候對方已經在飛機上了吧?


    關上手機,再解鎖,再關上...


    反反複複。


    黃禮誌出現的一年裏,極大的填補了瀧一這顆心,因為sakura不在而感到孤寂的空洞。


    希望她到了首爾時候,下飛機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打開手機看到這條短信。


    不知道之後她會回複什麽。


    本想將手機徹底關機,而後放在枕頭下翻身入睡。


    結果手機就這樣亮著屏幕擱置在桌子上,他繼續看著黃禮誌的日記本,心中反複去咀嚼。


    寫日記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習慣,瀧一也有寫。


    大概從某個時刻起,他養成用中,日,韓,英四國語言書寫。


    並對照翻譯成其他三國語言,所以這極大鍛煉了他的文字組織與翻譯水準。


    “我想吃掉你的胰髒...”


    自床上翻身而起,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找出嶄新的本子,瀧一寫下了這樣的標題。


    他決定,將這段故事寫下來。


    等到完成的那天,或許可以作為不錯的禮物寄往韓國,送給對方。


    要是她收到了《胰髒物語》這本書,會怎麽想?


    他左思右想著,手裏的筆卻沙沙的在紙上勾繪出細膩的文字。


    一直到後來的很多天,生活都是這般無趣,始終窩在房間中創作。


    連飯菜都是母親親自端進來。


    最初她對於瀧一這樣閉門不出的狀態很是擔憂,直到她看到了《胰髒物語》的草稿。


    完本的那一天,瀧一想過要將此物寄到aks公司。


    因為不管sakura身在何處活動,aks的工作人員都會最快的將東西交到她的手上。


    或許在夢中夢見了黃禮誌,也未可知。


    《胰髒物語》最終還是沒有寄出去,從未想過是sakura以外的女生來品讀這本書中的故事。


    瀧一想著,大概是自從sakura打電話過來跟他說著早已成為日常的抱歉之後。


    之後的時間裏連一條短信的交流都沒有。


    似乎雙方認為用短信交流是件很冰冷的事情。


    它遠遠不像在品讀書信上熟悉的字跡,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情緒與殘留的溫暖。


    但事實上,如果連一條問候的短信都沒有的話。


    在當下的時間,反而是更加冰冷的一件事。


    “永遠對不上的時間,永遠碰不到麵的距離。”


    黃禮誌在日記本的某一頁上寫下這樣的一句話,她自稱自己原本是不喜歡看書的人。


    但在東京醫院的這一年時光裏,因為無聊開始頻繁的從東京大學圖書館裏借書。


    這所世界名校會在每周選出供外人進出參觀的“參觀日”。


    食堂,圖書館這些地方都可以去,隻需找到本校的學生幫忙刷卡。


    如果想要體驗學校食堂的料理,以及從圖書館借書的話。


    瀧一不清楚那段時間黃禮誌看了哪本書而寫下這樣的話。


    不過,卻因為這樣的話令他陷入了“焦躁”的狀態。


    像“橡膠”一樣的自己在寂寞與被“抱歉”的侵蝕下掙紮了這麽多年,某些時候會突然頓悟,原來他的忍耐力已經達到了的如此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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