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顏伸手將她拉住,低聲道:“別急,柳月姐沒示意。”


    再等片刻,船上兩人說說笑笑,似乎,很談得來。


    “玉顏,你們說,柳月姐不會被,那個祝先生,拿下了吧?”虞夢夢壓低聲音,麵上全是好奇。


    “戲文裏都說,自古美人愛英雄。”


    青月微微點頭。


    趙玉顏撇嘴,低聲道:“那也要看是不是英雄。”


    “那掌中雷霆的章先生嘛,倒是有英雄的樣子。”


    “我二伯,武道無雙,駐守邊關二十年,心懷家國,是英雄。”


    “你們的那個蘇先生……”轉頭看到兩女麵色變化,趙玉顏輕笑道,“能在那等危難時候出手,算半個英雄吧。”


    “哼,老師為什麽隻能算半個英雄?”虞夢夢輕哼一聲。


    “因為他還不夠厲害啊。”趙玉顏嗤嗤笑一聲,扯著虞夢夢的衣袖,“不過長的倒是還行。”


    “呸!”


    “滾!”


    三女在蘆葦蕩裏打鬧,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小木船上,祝雲山轉過頭,看向河岸邊,麵帶輕笑。


    柳月也有些尷尬的扭過頭去。


    這幾個丫頭,從來沒有靠譜過。


    微微抬頭看向麵前的祝雲山,柳月眼中閃過幾分晶亮。


    那日自己為救虞夢夢和青月,答應他穿上女裝同遊。


    沒想到,這一路上這家夥倒是規矩。


    而且真對麵交談,反而能見他淵博。


    若不是之前那夜宿畫舫,玩世不恭的行止,也不是不能……


    當祝雲山轉頭時候,柳月紅著臉低頭。


    “武王趙城邀我同往永州。”祝雲山的聲音響起。


    去永州?


    柳月霍然抬頭,看向祝雲山。


    永州之亂她和長公主也分析過。


    人禍大於天災。


    亂軍加上江湖勢力,又有修仙者攪局。


    朝堂之意則是剿大於撫。


    禦景帝為武王積功的心思已經昭然。


    夾在其中的永州百姓才是真正受苦。


    “祝先生,也去永州?”柳月心中一緊。


    祝雲山點點頭:“永州反叛,其中有修仙者參與。”


    “此行,有些艱難……”


    艱難。


    連這位談笑之間不將妖邪放在眼中的,都說艱難。


    “我,我陪你去——”柳月話才說出口,頓時感覺羞澀。


    她不是那種小家子女子,但也沒到這等心意直麵表達的地步。


    祝雲山麵上露出笑容。


    他伸出手,剛準備開口,忽然眉頭一皺,轉頭看向蘆葦河岸。


    三個擠眉弄眼的女孩在那邊。


    祝雲山站起身,麵上神色凝重,掌中一張玉色符籙閃動流光。


    “何方妖邪,敢來此作亂!”


    玉色符籙飛射十丈,擦著虞夢夢她們身側撞入蘆葦蕩中。


    “天地無極,萬道雷引!”


    “轟——”


    晴天旱雷,金光炸裂。


    無數蘆葦飛散。


    一道黑色身影低吼一聲,身形幾個閃爍,撞開蘆葦,衝入水道,帶起一片泥水,消失不見。


    柳月飛身而起,腳踏水浪,落在虞夢夢她們身邊。


    此時,三女麵上神色也多出許多驚懼。


    虞夢夢手中握著鑒妖鏡,看其上慢慢消散的深紅色光暈,瞪大眼睛。


    “妖……”


    借一張符籙踏波上岸的祝雲山走到前方蘆葦叢中,幾人跟著走過去,見一片焦黑之中散落幾滴血跡。


    祝雲山伸手撿起地上一片黑色鱗甲,雙目之中透出一絲深邃。


    “妖法。”


    柳月蹲下身,看地上散落的幾片鱗甲,神色沉下來。


    “妖,不是已經被抓入鎮妖塔了嗎?”


    她轉過頭,看向祝雲山。


    難道,那妖又從鎮妖塔中出來?


    “誰說洛京的妖隻有一位?”


    站起身來,祝雲山搖搖頭,握住掌心的鱗甲。


    不止一位!


    柳月轉頭看向身後神色茫然的虞夢夢她們。


    這妖來這裏幹什麽?


    是為了她們?


    當初那妖好像也是在雲彩舫中潛伏。


    祝雲山抬手將兩張玉色的符籙遞向虞夢夢和青月。


    “往後你們盡量就在洛京書院不要出來。”


    “妖不敢往東方國相那裏去尋你們的麻煩。”


    趙玉顏看向那兩張符籙,麵上露出一絲好奇,還帶著絲絲羨慕。


    “祝先生,能也給我一張符嗎?”


    祝雲山很是大方的送了趙玉顏能護膚的潤水符,據說這符籙在雲彩舫賣的很好。


    他當然沒忘記一旁的柳月,硬塞了幾張過去。


    按照章立說的,約女孩子出門,一定要送回家,祝雲山將柳月送回長公主府,才坐著馬車回景元觀。


    柳月回到公主府,直接被府中仆役請到大殿。


    “跟祝先生一起出去的?”長公主目光落在柳月身上長裙,輕聲開口。


    柳月紅著臉點頭。


    長公主輕歎一聲。


    這表情,她自己當年也有過。


    那一日,她硬撐著喝了很多,很多。


    “丫頭,他是修仙者,來這凡塵隻是為了享受一場,不可能是真心待你。”


    “就算他真心的,伱當知道,他壽元不多。”


    長公主看著柳月,輕聲開口。


    “我知道,但若是他真心相待,我與他共度十年二十年,也不枉一場。”


    柳月的話讓長公主微微一愣。


    這話,當初她也說過。


    可是,那人送他回到了趙國。


    “公主,我答應他去永州。”柳月低著頭,輕聲開口。


    長公主輕歎一聲,輕輕撫著柳月的肩膀。


    “傻丫頭,我是怕你受苦。”


    柳月抬頭,看著她,低聲道:“公主,從北狄回來,你後悔嗎?”


    長公主轉過頭,沒有回答。


    世上事情,哪有什麽後悔不後悔的?


    ————————


    景元觀。


    章立的小院之中。


    偏廳裏,祝雲山拿出一塊黑色的鱗片。


    “洛京的妖,恐怕比想的要麻煩。”


    他看向身上氣血有些翻湧的章立,麵色微微鄭重。


    “要是讓人知道妖不止被鎮壓的一位,怕是又要大亂。”


    “要不,你也隨我一起去永州?”


    “三萬大軍氣血凝聚,管他什麽妖魔也不敢衝撞。”


    章立伸手接過那鱗甲,凝神看一眼。


    其上的妖氣,似乎比之前抓住的妖要淡一些。


    還有一絲,雷電之力。


    看來祝雲山這家夥已經繪製出引雷符了。


    又私藏。


    “要去永州你去就是,不要拉我。”


    他站起身,搖搖頭道:“我在這裏,看有沒有妖敢來。”


    能抓一隻妖,他就能再抓剩下的。


    甩下一疊空白符紙,章立在祝雲山惱怒目光下走回靜室。


    “這家夥,真是……”祝雲山輕聲低語,低頭,從懷裏掏出一張金色的符籙。


    這符籙與其他的靈符不同,其上有帶著絲絲金光湧動,看一眼,似乎都讓人神魂迷失。


    “封仙符,我祝雲山為你瘋癲,為你三千年修為盡毀。”


    “也罷,這一次要是回不來,寶貝就便宜這家夥了。”


    小心將符籙折好,收回懷中,祝雲山拿出酒壺,輕抿一口。


    “如果能在永州封仙,我就能成為此界第一位地仙,一步登仙,那樣,廢去的那些修為,都值得。”


    ……


    靜室之中,章立升起陣盤。


    他雙目之中有神光閃動。


    洛京的妖不止被抓進鎮妖塔的那一位。


    當真是如虞紅姑所說的,其背後有族群?


    不管妖如何,他現在要做的是,提升自己的實力。


    在祝雲山麵前話說的滿,不代表他章立真的自滿。


    他的修為已經是練氣六層,煉體,武道都不弱。


    這等實力,在凡俗世界已經是站在最頂端。


    就算直麵妖,他也絲毫不懼。


    何況他又不是空有修為,沒有護道手段。


    抬手,章立麵前一個個木盒擺下。


    練氣六層境界,他能夠煉化一件法器了。


    法器,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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