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鏡修妖法,供奉堂有妖氣。


    這一刻,章立有一種掌中雷霆迸發,直接將這皇城中那些鬼祟都滅盡的衝動。


    微微握拳,他轉身就走。


    他答應過禦景帝,暫時不動手。


    不是為了趙景堂,是為了洛京百姓,為了趙國不會生靈塗炭。


    “恭送章先生——”


    身後侍者的尖細嗓音讓章立更加厭煩。


    走出皇城,他沒有隱藏行跡,也沒有禦氣淩空奔行。


    他從皇城一路前行,便如一個凡人一般,觀景而行。


    看著大街從空蕩慢慢變為繁華,再到人流如潮。


    這洛京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那些百姓,平凡,有活力。


    “如此凡塵,值得守護。”


    立在大街之上,他轉過頭,看向遠處的皇城。


    不管妖亂是東方鏡引出還是皇族供奉堂所為,章立都不會讓他們禍亂洛京。


    不隻是答應過武王趙城,更是因為他身立紅塵,心中有了一份執念。


    這洛京,他保了。


    或許,這就是凡塵之中的修行法?


    身在此方世界,觀景也護景。


    回到景元觀時候,章立看到景元觀門前的廣場上聚攏了不少百姓。


    這些人有的是想看看被捉住的妖是什麽樣子,據說那青紅雙魚妖是在驅散妖氣,是好妖。


    還有的人是當時在那河道上,或者岸邊不遠,此時跟隨景元觀中人來,要探查是否被妖氣侵蝕。


    那些看熱鬧的人還好,許多都是嘻嘻哈哈,有說有笑。


    至於那些可能沾染妖氣的,或者本身就是在洛水河道上討生活,聽說洛水要封許久的,個個麵容淒苦。


    不少人在那哀求,想要離開。


    據說,誰沾染了妖氣,就會被送到鎮妖塔中,化為濃水。


    “等景元觀中仙師查探清楚,你們就能回去了。”手按腰刀的胡山海高喝。


    一隊神情戒備的軍卒持著長槍,將所有人押在廣場中間。


    幾十個景元觀裏的道人,一個個伸手,好似把脈一般將滋鎮真氣灌注那些百姓身軀,然後探查是否被妖氣沾染侵蝕。


    一位景元觀弟子收手,向身旁跟著的軍卒使個眼色,那兩位軍卒立時上前,將被探查的短衫中年雙臂拿住,往一旁的木籠拖去。


    “仙師,我,我沒有妖氣的,我,身體好好的……”


    短衫中年驚慌嘶吼,大聲哀求。


    那些軍卒不為所動,拖著他就走,周圍人連忙讓遠些。


    “我,我老婆還大著肚子,我,我不能死——”


    那短衫中年一聲嘶吼,雙目之中透出赤紅。


    他的額頭之上,有一片片淡淡的青色鱗甲紋路浮現。


    妖化!


    就是妖毒發作了。


    兩個拿住短衫中年的軍卒被直接甩出丈外,跌落在亂石堆。


    周圍的百姓慌亂奔逃。


    妖化的短衫中年看向四周,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此時,他的手指,已經長出半尺長的利爪。


    “我,我,我老婆,我老婆……”


    中年口中低語,向著下山方向衝去。


    “哎,沒辦法了。”看著這中年,景元觀門口處立著的幾人中有人搖頭。


    “隻能殺了,然後焚燒。”另外一位修仙者一甩衣袖,懶得再看。


    他們是謫凡的修仙者,對這妖氣也是束手無策。


    按照他們的推算,一旦妖化,隻能快速擊殺,然後最快時間將其身上產生的妖氣驅散。


    一場滅妖,最終竟是鬧成這等局麵,他們也覺得麵上無光。


    哪怕是仙師,也要臉的。


    其他幾人也搖搖頭,轉身走回景元觀。


    景元觀裏有他們這些仙道供奉專門居住之地。


    廣場之上,許多人讓開道,看著那奔逃的中年。


    胡山海手中握著腰刀,快步追上。


    他掌心之中透出淡淡的青色真氣,雙目中閃過冷厲。


    他也不願向無辜百姓下殺手。


    可是,既然沾染妖氣,有化妖之變,就留不得了。


    一步三丈,胡山海幾步便追上那中年。


    他手中刀出鞘,幽寒的刀光散發殺意。


    長刀劈砍而下,卻忽然頓住。


    前方,一位身穿青白道袍的青年立在石子路上,抬手一點。


    一道淡黃符籙落在奔跑的短衫中年額頭。


    那符籙無風自焚,化為一道火紅光焰,將短衫中年籠罩住。


    短衫中年渾身一震,雙目之中的血色消散。


    等光焰熄滅,短衫中年目中透出一絲迷茫,然後整個人好似被抽了筋骨,癱軟坐倒在地,大口喘息。


    他身上的妖紋和長爪,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你可以回去看你老婆了。”青年道人看著短衫中年,輕聲開口。


    “不行,他不能走——”胡山海一聲低喝。


    他手中抽刀,指向前方。


    “胡大哥,章先生說能走,就一定能走。”胡山海背後,張楚的聲音響起。


    章先生?


    景元觀中,隻有一位章先生!


    胡山海渾身一顫,連忙收刀躬身。


    當初胡山海在雲彩舫上是見過章立的,隻是當時心情惶恐,又隔著遠,今日才沒有認出麵前的就是章立。


    雷霆仙師,景元觀中章先生。


    “多謝仙師,多謝仙師……”短衫中年掙紮著爬起來,一邊向章立躬身,一邊往遠處奔去,生怕再被追上。


    章立看向胡山海,點點頭,然後看向張楚,眉頭微微一皺,說出了一句讓兩人大驚失色的話。


    “你們也中妖毒了。”


    中了妖毒!


    “先生是說我和胡大哥也沾染了妖氣?”張楚最先回過神來,向著章立微微躬身道。


    看到章立再次點頭,胡山海頓時麵色煞白,心亂如麻。


    他知道中了妖毒意味著什麽。


    他還不想死!


    “胡大哥放心,章先生既然說我們中了妖毒,自然就有解救的辦法。”一旁的張楚雖然也是麵色透著些僵白,卻將一切看明白。


    章先生能一張符籙就驅散了之前那中年身上的妖氣,自然也能解除他們身上的妖氣。


    “我這有兩枚祛毒丹。”章立直接拿出兩顆丹藥遞過去。


    “此丹可直接祛除體內之妖毒。”


    可以直接祛除妖毒!


    張楚和胡山海麵上露出激動之色。


    就知道章先生有辦法!


    胡山海接過丹藥,轉頭看向廣場之上,欲言又止,然後低下頭。


    他本來是想求章立能不能出手救那些百姓,可是想想這丹藥必然是貴重無比。


    以此等貴重丹藥救那些百姓,值得嗎?


    張楚也是將丹藥握住,目光掃過遠處,麵上露出一絲複雜。


    章立將兩人神色看在眼中,開口道:“我希望你們暫時不要吞服丹藥,能將自己體內妖毒發作的過程記下來。”


    不吞服丹藥,記錄妖毒發作過程?


    兩人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向章立。


    章立目光轉向廣場上,輕聲道:“我對這妖毒之力有些好奇。”


    修了妖法之後,武者一身力量和五感明顯提升許多。


    這種力量的加成不遜於修仙道。


    如此看,妖法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而且,妖法對於壽元的加成比修仙道還多。


    那些妖動輒就是幾百年的壽元。


    章立想看看,到底妖力有什麽異處,讓東方鏡那等人物都忍不住修煉妖法。


    而麵前這兩人,應該是最合適的觀察對象。


    張楚機靈,胡山海修為不差。


    “好,我會將妖毒發作的過程與感受記下,直到無力壓製。”


    握著玉瓶,張楚輕聲開口。


    胡山海雖然猶豫,但還是點點頭。


    握緊掌中玉瓶,他稍稍心安一些。


    ……


    此時,景元觀元辰殿中,幾位景元觀中宗師強者麵色凝重。


    景元觀中八位化氣宗師,竟是少有的齊聚。


    就連平日不在人前露麵,守衛鎮元鞭的明虛道人都端坐在王慶陽身側。


    “洛水妖氣阻斷水路,若是不最快時間驅散,後果不堪設想。”王慶陽看向眾人,神色肅穆。


    “聽候師兄調遣。”


    “觀主請吩咐。”


    殿中眾人都是拱手。


    王慶陽點點頭,快速下令:“從即日起,景元觀弟子分為四組,我們八人兩人一組,領他們去洛水驅散妖氣。”


    “觀中供奉長老,也要同行。”


    “洛水妖氣彌漫,景元觀驅散妖氣責無旁貸。”王慶陽目光掃向眾人,沉聲開口。


    身為道門魁首,鎮國道宗,洛水之上的妖氣之亂,自然是需要景元觀全力平定。


    這一次的妖亂,完全是對景元觀最大的挑戰,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將千年名聲葬送。


    “我觀中拿出十萬兩白銀,二十塊靈石,作為這次驅散妖氣的酬勞。”王慶陽有些肉疼的接著說道。


    要驅散妖氣,就需要耗費武道真氣。


    還需要那些觀中仙道供奉相助。


    觀中弟子修為耗損還好,那些供奉個個都是吝嗇,要他們出力,沒有好處是不行的。


    景元觀中的靈石也不是有多少,用一塊,在座的眾人就少一塊。


    王慶陽話說完,大家麵上神色更不好看。


    隻是這乃是關係大局事情,沒人會反對。


    洛水多阻斷一日,洛京之中物資就缺一日。


    時間長了,真的會大亂。


    甚至連整個趙國都會動亂。


    別忘了,永州,還在反叛,東南十六府,還有許多勢力觀望。


    “師兄,那些沾染妖氣的百姓怎麽辦?”慶玉道姑抬頭,看向王慶陽。


    景元觀門前的廣場上已經聚攏不少可能沾染妖氣的百姓,隨著那洛水之上妖氣擴散,必然還有更多百姓可能被侵染。


    如何處理這些百姓,還是個難題。


    “觀中熬煉祛毒的湯藥,慶玉師妹你去皇城,尋幾位太醫坐鎮,讓那些百姓每日服用湯藥。”


    “妖氣浸染之後會妖化,據說極少數人能挺過來。”王慶陽雙目之中透出深邃,沉聲道:“一旦妖化,寧殺勿放,除妖勿盡。”


    大殿之中,微微沉默。


    沒有誰願意向百姓出手。


    可是不如此做又能有什麽辦法?


    “那些謫凡修仙者都是束手無策,”元慶道人冷哼一聲,麵上露出一絲輕蔑,“妄在修行世界百多年。”


    元慶道人的話讓眾人都是搖頭。


    膽小,怕死,貪婪,無擔當,景元觀中那些謫凡修仙者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位修仙者該有的氣度。


    本來師叔章立到來,展現的那種清心寡欲,無為潛修,出手大方,還讓他們對修仙者報幾分好感,以為典籍記載都是錯的。


    原來,觀中記載的那些關於謫凡修仙者故事,是真的。


    “我們本也沒有指望他們,”王慶陽擺擺手,看向眾人道:“少添亂就行。”


    說到少添亂,眾人更是麵色陰沉。


    這一次的亂子,可不就是那些謫凡修仙者搶奪爭功引出來的?


    “觀主,今日鎮妖塔外有妖突襲,此事不得不防,景元觀中的防衛要加強。”端坐在王慶陽身側的明虛道人轉頭,開口說道。


    眾人剛知道這事情時候,都是一身冷汗。


    特別是元和道人,麵色最是難看。


    他可是駐守鎮妖塔的人,職責所在。


    “此等試探之舉不足為慮。”王慶陽麵上神色淡然,輕歎一聲,壓低聲音:“我所擔憂的是,這一次拿住的那青魚妖。”


    青魚妖。


    鎮魔司的江元景擒住了青魚妖,送到鎮妖塔。


    外人都是歡呼捉妖成功,可王慶陽他們卻心中驚恐。


    那青紅雙魚妖可是禦使蘇銘的弟子。


    而蘇銘,是國相東方鏡的弟子。


    東方鏡是武道大宗師,執掌趙國朝堂百年。


    更可怕的是,東方鏡可能修了妖法!


    景元觀還沒有做好直麵一位修了妖法的武道大宗師的準備。


    “武荒城城主十日後會來洛京,鎮魔司和懸空寺隻來了一個了然和江景元,”青尋道人輕聲道:“神劍山莊公孫莊主不願來。”


    眾人默然。


    景元觀不敢直麵大宗師,別人也不願。


    東方鏡之名,可鎮天下。


    “師兄,章立師叔修為通天,若是他能出手——”元和道人看向王慶陽。


    “元和師弟,伱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麽嗎?”王慶陽轉頭看著元和道人,雙目之中透出一絲精光。


    “謫凡修仙者都是壽元將盡之人。”


    “而修妖法,恰是可以提升壽元的……”


    壽元!


    這才是讓那些修仙者癲狂的東西。


    王慶陽不尋章立出手,就是怕章立對妖法了解太多,動了修妖法的心思。


    別的謫凡修仙者還罷了,章立的修為和底蘊,完全不同。


    一旦章立修妖法,景元觀誰能治?


    “師叔來藏書樓問過妖法之事。”一旁坐著的慶忌道人補充的一句,讓元和道人麵色微變。


    其他幾人頓時神色變化。


    王慶陽顯然知道這件事,麵色淡然。


    青尋道人心中一動,看一眼大殿中眾人,沒有開口。


    那日在師叔小院之中看到的一切,他不能告訴任何人。


    那是屬於他一人的機緣。


    元和道人抬頭,也沒有開口。


    鎮妖塔中所見,師叔所賜,是不能與旁人分享的。


    那是別人根本無法想象的機緣。


    “就這樣吧,當務之急先平妖氣之亂。”王慶陽站起身,麵色重化平靜,朗聲道:“至於其他事情,且放一邊。”


    眾人站起身,拱手退出。


    看著空蕩大殿,王慶陽目中透出一絲堅定。


    他轉過身,看向大殿中間的牌匾。


    “景元觀諸位祖師在上,王慶陽必然不會讓景元觀傳承在弟子手上沒落。”


    “大宗師,又能如何……”


    ……


    片刻之後,一隊景元觀中道人在兩位宗師境強者帶領下往洛水之上駐守,以自身真氣驅散妖氣。


    幾位仙道供奉不情不願的跟著。


    而回到小院的章立則是走進靜室,升起陣法。


    靜心回想片刻,他抬手拿出一件件寶物擺在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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