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常在叫賀溶溶,漢軍旗人,是由富察氏培養出來分高氏寵的棋子,隻是過於小家子氣,為乾隆所不喜,甚至是沒得寵就被丟開了。富察氏將她安置在延禧宮當做一顆暗棋,因此賀溶溶的日子比看似統領延禧宮的秀貴人、魏貴人還要好。


    賀溶溶不為乾隆所喜也是很正常的,她很沒有存在感——若不是有意盯著,她隻要一盞茶時間不說話,就不會有人察覺旁邊還站了個人,也因為這一點賀溶溶才會在變成棄子後還得到富察氏的賞識。乾隆出巡時,若富察氏沒跟去,那必是有賀溶溶跟著的。對富察氏來說,賀溶溶就是一個存在感極低的間諜。乾隆十年的木蘭秋a,富察氏會知道劉嫻得了乾隆的寵就是賀溶溶傳出的消息。


    但是宮裏的女人沒有不想得寵的,賀溶溶會一直聽命於富察氏至太後的拉攏於不顧,完全是因為她覺得隻有跟著後宮之主的皇後才會有出頭之日。所以她很努力,而富察氏投桃報李。賀溶溶雖沒什麽特點,侍寢的時間在整個後宮的低位妃嬪中也是最多的,可惜乾隆沒印象,隻當她是陌生的答應常在,不然光憑她侍寢的次數也是能混個貴人當當的。


    當然,賀溶溶是滿足的,她是那樣的崇拜和愛慕著皇上。可以時不時的看見皇上,她已經是心滿意足了。但是,富察皇後死了!以她的資質,要怎麽再見到她朝思暮想寤寐思之的皇上?


    賀溶溶恐慌了。


    在富察皇後薨逝的消息傳來的第二天,賀溶溶就病倒了。


    賀溶溶本就是柔弱美人。日思夜想夜不能寐讓她的臉迅速消瘦下來,整個人仿佛一陣風能吹到天上去。無語淚先流,還是最高級別的流淚不流涕,紅著眼眶和尖挺的小鼻頭,斜斜的往門框上一靠,手絹掩著嘴唇輕咳,顫抖的簪花,搖搖欲墜的淚珠,再用那深情哀傷的眼神一瞅。若此刻乾隆看見,保準立馬記住賀溶溶這個人,別說貴人,就是封個嬪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乾隆沒看見,看見的是隨靈柩返京的魏貴人魏令梅。


    魏令梅被冷落的這幾年不單單隻想著拉攏五阿哥。她是個有野心的。自小魏曹氏對她就不親熱,家裏的下人捧高踩低,因此她的地位比仆婦還不如,若不是魏清泰將她送出門培養,她隻怕活不了很久。所以,魏令梅很刻苦的學,然後一心一意往上爬,好真如蓮媽媽所說的那樣飛上枝頭變鳳凰揚眉吐氣。到那時何愁見不到魏曹氏伏低做小?


    魏令梅五歲時離了魏家送進窯子培養,教導她的是蓮媽媽。蓮媽媽是魏清泰的外室,魏令梅是知道的,所以對蓮媽媽還是很尊重的。蓮媽媽教的是如何讓男人為你著迷。魏令梅很信服,因為魏清泰其人是最道貌岸然的了。平素在魏家,除了曹氏的屋子,他甚少踏足其他姨娘的院子,可那些姨娘照樣生孩子,若不是魏清泰碰過她們,哪來的這麽多女人生孩子?而蓮媽媽這,魏令梅十天有五天是可以看到魏清泰的,可見蓮媽媽的手段有多好。蓮媽媽不似其他姨娘那樣妖嬈,更不似曹氏那樣端著大房的架子故作端莊,蓮媽媽是個才女,經史子集術數機關都略知一二,魏令梅很佩服;不過魏清泰不讓蓮媽媽教她這些,所以魏令梅也隻能旁觀,跟著念幾句“幾處早鶯爭暖樹”的詩句,卻是不得其意。


    因為小時受苦,進窯子學的也是察言觀色侍候人的本事,魏令梅骨子裏有一種根深蒂固的自卑,所以才會越發想一步登天。但她活到現在也算是順利的:本來如果在魏家一直呆著,魏令梅隻怕也活不到進宮的年歲了,她偏偏趕上高氏的計劃,暗裏培養起來;若她是從一般的窯子裏教出來的姑娘,就算再清麗脫俗,渾身都會散發一股子風塵味,偏偏教魏令梅的是魏清泰的外室,隻招待魏清泰和他的幾個夥伴,又是個自命清高的才女,教的魏令梅不單不俗豔,還有了些附庸風雅的興致;進了宮,有高氏保駕護航,代替皇後直接上了龍床,並越級封為貴人。就是為高氏拖累,也有皇後公主護著,好好地在後宮存活下來,還隱約成了“一宮之主”。


    但魏令梅隻記得自己吃過的苦,五歲以前曹氏的冷眼,奴仆的打罵;五歲以後各式各樣技巧練習中的受的傷痛,進宮後被貶回宮女旁邊人的嘲諷,加上魏清泰越來越不耐煩的口氣越來越敷衍的配合,魏令梅如當初的秀貴人一樣,自動進化了。


    到底是才女調*教出來的,魏令梅先是慢慢融入了延禧宮的棄子團左右逢源,再用蓮媽媽式笑容在五阿哥麵前混了個臉熟,最後魏令梅隱晦的向太後示好。


    於是魏令梅成功的成為此次東巡帶出去的妃嬪之一。作為報答,魏令梅偕同德嬤嬤、齊太醫等弄死了皇後。


    回到延禧宮,她就想著如何讓自己更憔悴蒼白一點,好在祭祀皇後的大日子一舉擄獲皇上的憐惜,順便如太後的意,廢掉先頭幾個阿哥。


    可是,她看到了什麽?


    一個真正憔悴虛若無骨的病西施。


    她是個障礙!魏令梅第一時間想到,然後她就想著要如何除掉賀常在。


    在魏令梅的暗示和慫恿下,賀常在決定在祭祀當天大哭一場,給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讓皇上記住她這個人。賀溶溶成功讓乾隆記住了她,也成功的惹毛了乾隆和太後,被徹底逐出後妃爭鬥圈。


    魏令梅則憑著夜祭孝慎皇後,在乾隆麵前很好的扮演了一個被主人嫉妒陷害卻仍然相信世間有真情的忠心奴婢,稍微擺脫了一點她身上留存的高氏的影子。


    而魏令梅的言語還觸動了弘曆如今正敏感脆弱的心靈。


    第二天,上書房,四阿哥永a、六阿哥永挨了罵,被弘曆批為“毫無哀戚之意,不敬嫡母,不知禮數,實為不忠不孝”,最後以兩位小阿哥痛哭流涕,總師傅大學士來保、侍郎鄂榮安、和親王弘晝被斥罰俸結束。


    消息傳至後宮,純妃急了,當夜六阿哥也頭疼發熱,純妃著急之下,忘了承乾宮還有一個小的,結果四格格也病了,純妃經了兩場打擊,也歪在床上不起了;接著爆出鹹福宮嘉妃被皇上下了聖旨申斥了一番,把嘉妃嚇的動了胎氣,又開始新一輪的靜養。


    翊坤宮


    劉嫻反應不能。怎麽有點一覺醒來天地變色的感覺?


    劉嫻也終於想起被申斥的居然是四、六兩位阿哥,難道是她給蝴蝶了?——她雖然四十多,但內心還是很年輕的,蝴蝶效應還是知道的。


    最後劉嫻想起,因為瑞寧喜歡永璋送到布老虎,所以劉嫻會每日請永璋到禦花園坐坐,反正光天化日之下,還帶著瑞寧,劉嫻也不懼。後來乾隆不知怎麽的知道了,也到禦花園來堵,因是乾隆來了永璋就走,更沒人說什麽,倒傳出皇上不喜歡三阿哥的話來,弄得純妃見了她就沒好臉色。孝慎皇後薨逝的消息傳回來後,因後宮是她打理,就派人傳了永璋來——宮裏除了八阿哥永璿,隻有他一個阿哥了,和他說了會子話,安慰了一番,那話裏貌似可能有要他多為皇後哭哭的意思。劉嫻想,永璋能聽出來還是很厲害的。


    容嬤嬤知道劉嫻的喃喃自語,嗤笑,說了原委。原來是容嬤嬤去跟永璋說的。她深知劉嫻的心,知道劉嫻最看重瑞寧,而瑞寧卻是最愛這個三哥,每天都要見,見不到還哭,若三阿哥因這種事被牽連,隻怕輕易不能和劉嫻見麵,這樣勢必會惹了瑞寧不高興,最後難過的反而是劉嫻。容嬤嬤忠犬附身,借著到永和宮問怡嬪扭傷是否好全的差事,順便到北五所提點了三阿哥。


    “三阿哥也罷了。可大阿哥呢?他一向不和孝慎皇後親近,可昨兒個,你們是沒瞧見他傷心成什麽樣?倒像是沒了親娘。”劉嫻幹咳一聲,故作鎮定的問,“他怎麽就突然轉了性子?”


    “是奴婢。”


    竟是茗珍答了話。


    原來茗珍一直記掛著找達春問個究竟,掌握了大阿哥的動向,誰知大阿哥身邊並沒跟著達春,茗珍隻能重新打聽,打聽的結果是大阿哥不喜歡達春,把達春送到圓明園守門去了。劉嫻不常出宮,茗珍又快滿歲,哪裏還有機會去圓明園?隻好硬著頭皮去求了大阿哥,大阿哥卻對順琳的事很關心,茗珍忐忑的告訴他順琳已死的消息,卻被大阿哥狀似癲狂的反應嚇到了。大阿哥答應茗珍帶達春進宮讓她問個清楚,話題總是圍著順琳轉。茗珍才知道,大阿哥對順琳不是沒感情的,隻是這份感情卻不是喜歡這麽簡單,茗珍覺得有了一個可以和她一起懷念順琳的人,和大阿哥的聯係多起來,橫豎茗珍知道分寸,並沒說過順琳之外的話。皇後薨逝這麽大的事,劉嫻在翊坤宮和她們這些心腹討論過,茗珍知道大阿哥一定在皇後的死上動了手腳,卻不忍心讓大阿哥為了這個遭到厭棄,便趁著大阿哥來向劉嫻匯報皇後大行事項的當口委婉的說了。


    居然是茗珍!茗珍和大阿哥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好的關係了?


    劉嫻被口水嗆到,一時咳得心肝疼。


    “怎麽了!”弘曆老遠就聽見劉嫻痛苦的咳嗽聲,大步走進來,後麵跟進來一堆宮女。


    “妍...妍姝...”劉嫻咳得眼淚直淌,臉紅脖子粗,捂著心口直拍解疼。


    弘曆一瞪,“都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請太醫!”


    劉嫻直擺手,容嬤嬤端來一杯茶,劉嫻忍著肺部不適,喝了茶。


    “皇上不要擔心,妍姝沒事的,隻是...呃...嗆著了。”


    弘曆見劉嫻真的沒事稍稍放心,聽到她說,忍不住笑了。


    “又不是小孩子,這麽大個人了,喝口水還會嗆著。”


    劉嫻虎著臉不說話,直瞪弘曆。


    “瑞寧呢?”


    劉嫻臉上紅暈稍退,直勾勾盯著弘曆,雖板著臉,眼中還有方才咳出的淚沒擦拭,與瑞寧昨日的表情如出一轍。弘曆瞧著可愛,一口親在臉上,羞紅了一眾宮女的臉。


    劉嫻忙正襟危坐,“皇上!”


    弘曆本就是一時蕩漾了,被劉嫻一喊,也記起他要為孝慎守孝半月,今天正好是最後一天。雖不情願,但還是要做樣子。隻是到底被破了冷水,覺得被掃了麵子。因不是劉嫻的錯,所以弘曆語氣還不錯。


    “明日,將孝慎的靈柩移到觀德殿,都安排妥了嗎?”


    “安排妥了,早上給太後請安的時候,請示過太後,不會有差錯的。”


    “那就好,你做事一貫認真,說不會有差錯,那必是穩妥了。”


    “謝皇上誇獎。”


    弘曆看了劉嫻很久,忽而笑著說:“你做得很好,就一直做下去吧。”


    劉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皇上說什麽呢?妍姝隻是代管,哪裏能一直做?”


    許是劉嫻疑惑的眼神太強烈,弘曆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在劉嫻的臉上摸了兩把,一把摟住劉嫻倒在炕上,“沒什麽,說著玩的。”


    “你別動,陪朕休息一會。”


    劉嫻被乾隆摟的極不舒服,想要推開,還被喝止了,隻是聽出乾隆聲音中的疲倦,又掙紮了一下,將頭埋在乾隆胸前。心裏咬牙切齒紮小人。


    你們兩母子都不是好東西....一個兩個都當我好欺負!


    第二天,孝慎皇後的梓宮移到景山上的觀德殿。


    當夜,弘曆宿在翊坤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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