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


    眾人齊聲驚歎,一個屬性稀爛的破錘子,也就值個材料錢,有人竟然出一枚三階靈石來買,是哪裏來的冤大頭!


    齊齊尋聲望去,隻見跟陳慕之隔著拍賣台的對麵,閃出一夥人,伸手將旁邊的眾人推開,空出一塊空地。正是剛才進門的嚴家一夥人,出聲的就是那個練氣後期的嚴鐵山。


    跟著他的那些嚴家一夥,也跟著吆喝:“看什麽看!我大哥有的是靈石!”


    也由不得眾人不驚訝,此界靈力衰竭,外麵天材地寶的價格蹭蹭蹭地上漲,修士由於進階困難,對於丹藥、法器的需求也跟著水漲船高。


    但是對應的,用來交易的靈石卻不見漲。簡單來說以前一天掙三十塊一階靈石,夠五天的夥食。現在一天的收入還是三十塊一階靈石,卻隻夠吃三天的。


    外麵的練氣後期散修,沒有產業的,光靠跑腿、受雇,一年下來淨賺都還不到一塊三階靈石。


    至於低階散修就更慘,想找個安穩受雇傭的地方都不夠格,整日外麵跑腿,搞不好出個意外,一輩子就完了。


    宗門內的修士還好些,入門之後有門派裏發的常用丹藥、道袍等,同參法器也是門裏給配,也沒有什麽需要花靈石的地方。


    家境好的那些,還有師父、父母、本家的資助,口袋裏靈石富裕,吃得起高階的丹藥、用得起上好的法器,修行的阻礙也就小的多了。


    年齡大點的弟子,還可以領取門內的差事,賺個門裏發的俸祿。做得好的,有機會再升個長期值守、執事、奉行啥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像梁文心,作為門裏的築基長老,一年的俸祿才七塊三階靈石。修為高了,要花的靈石也多了,高階的法器、高階的丹藥、輔助修行的物資、給弟子的東西等等,都要自己掏靈石。所以一年下來,加上分給長老的靈田出產、自家煉的丹藥,總共也才結餘五枚三階。


    風梁山是遭過災的,出產最大的靈石礦也割讓給了青蓮宗,所以比起別的宗門還要寒酸些。尋常弟子就更慘了,雖然有道法、丹藥供給,但是一般身上連兩個三階都沒有,簡單來說就是一幫窮鬼。


    眾人左看看、又看看,怎麽也不覺得這個破錘子值一枚三階啊。


    陳慕之也是這樣覺得,雖然這幾年符籙賣了不少,而且現在梁文心的靈田也是他在種。但是除了種一季的靈穀自家吃的,之後種的各種符草又不能賣錢,還要另外花錢去定製符紙。


    也就幸好朱師兄那邊的,靈獸精血不需要花靈石,不然的話,也攢不下來。現在陳慕之的儲物袋裏,三年下來也就有六枚三階。


    陳慕之臉沉了下來,正準備說話,嚴家那個領頭的,懶洋洋地嗤笑道:“買不起就回家畫你的符去!”其他人也跟著哈哈大笑。


    “你們!”看著他們說怪話,一心維護陳慕之的詩雲英生氣地瞪大眼睛。


    陳慕之,十五歲的少年哪裏受得了這個,又不是買不起,開口道:“一百五十枚!”


    “二百枚!”


    在場知道的人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方是本門第一勢力的嚴家,連此處的駐場奉行都是嚴家的人。另一方,是掌門一派的親傳弟子。


    此時拍賣場的基本都是低階弟子,還有幾個是之後要去一塊參加五層試煉的,這裏麵的恩怨自然沒人願意摻和。


    隻有台上那個拿錘子的賣家興奮不已,心想:“還能讓我碰著這樣的好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陳慕之輕呼了一口氣,閉目將心態調和平靜,聽到駐場奉行喊道:“二百枚二階靈石!還有沒加價的!”在場的眾人眼睛都注視了過來。


    陳慕之心裏冷笑,“好,加價是吧,等下就讓你虧死。”


    開口道:“三百。”


    “三百零一!”對麵挑釁地喊道。


    這就純粹屬於惡心人了,陳慕之展顏一笑:“那就……”


    “五百!”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插嘴喊道,陳慕之的話還沒說完,聽到這,忍不住腿腳一顫。


    這種幅度的加價,令整個拍賣場“嗡”的一聲震驚了,不少練氣底層的年輕外門弟子,長這麽大,五枚三階靈石放一塊是什麽樣都沒見過呢。


    陳慕之低頭一看正是詩雲英,小姑娘剛才就氣不過,張口接著道:“我小師兄也有靈石!”抬起小臉,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陳慕之,“對吧,小師兄!”


    “啾啾啾~”肩膀上的小靈鴿也趁機附和。


    詩雲英閃閃的眼睛被拍賣場裏的螢石晃的發亮,陳慕之看著她期待地小臉,一時語塞,“額……”


    台上的駐場奉行喊道:“五百枚二階靈石,有沒有加價的!”


    陳慕之也顧不得詩雲英了,猛地抬頭看向拍賣奉行,又轉頭看向嚴鐵山,指望對方加價。


    誰知道嚴鐵山咧嘴一下,兩個粗大的手掌連拍三掌,連聲說道:“好好好。”朝著陳慕之豎起大拇指,“五枚三階靈石買一個破錘子,佩服佩服,哈哈哈哈,我們走。”大手一揮帶人就出了拍賣場,遠遠還能聽見他們的笑聲。


    陳慕之臉都黑了。


    詩雲英仰著臉,小聲問道:“小師兄,雲英是不是說錯話了?”


    陳慕之努力笑了笑,伸手在她頭頂輕輕撫摸了一下,“沒有,小師兄有靈石。”


    拍賣台上的奉行見無人加價,喊道:“八麵鐵錘一柄,五百枚二階靈石成交!”


    現在再說不要也不行了,陳慕之磨磨蹭蹭的走到拍賣台上,那個中年大叔一臉感激地說道:“這位師弟,你真是個大好人啊!”


    “大叔,你姓什麽啊?”


    “我姓史。”


    “嗯嗯。”陳慕之心想,以後別讓我再碰見你。從儲物袋中,掏出五枚靈光閃閃地三階靈石,心疼地想,當年師父梁文心一年靈地的產出,千裏迢迢跑到木極城去賣,也還不到五枚三階。


    心裏歎了口氣,真不該這意氣之爭,一咬牙,將靈石遞給駐場的奉行。駐場奉行驗過靈石,那個大叔連忙將錘子遞給陳慕之,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


    “唔,好重。”一尺來長的烏黑鐵錘,入手沉重,要不是陳慕之練過三年的體力,這沒祭煉過的鐵錘,還真不一定拿得動,看不出那個史大叔拿在手裏輕輕鬆鬆的,還有這般臂力。


    陳慕之朝他看了一眼,將鐵錘收進儲物袋,銀貨兩訖,拍賣場還有抽成什麽的,就跟自己沒關係了。這下也沒有靈石買飛劍了,幹脆直接下台走人。


    到了台下,拉著詩雲英,擺攤的於老說道:“沒想到,小陳你賣了幾年靈符,出手這麽大方,那靈竹飛鸞還要不要?”


    “要,多少靈石?”反正剛才一大把靈石都花了,就買了個屬性稀爛的鐵錘,幹脆想買啥就買。這一霎那,竟然有一種大手大腳花錢的爽快感。


    “五十枚二階靈石一個。”


    “嘶。”陳慕之也不還價,甩手將儲物袋裏最後的一枚三階靈石放在他手裏,接過兩個青竹製成的法器,帶著詩雲英轉身就走。


    拍賣台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競拍,一柄一階上品的飛劍讓氣氛再次火熱了起來。


    於老的攤子前,兩個白麵微髯的修士正在挑東西,見狀驚訝問道:“哇,這是誰家的弟子,年紀輕輕這麽有錢,買東西眼睛眨都不眨的。”


    於老道:“人家自己憑本事賺的,你倆都挑半天了,沒有看上的嗎?”


    兩個外門弟子對視了一眼,兩人修為不高,平素又癡迷於下棋,年紀不小了,也沒攢下什麽靈石。最後可能是被陳慕之刺激到了,兩人湊了湊靈石,買了一個最便宜的帶翅膀銅錢,問清楚使用法門,便準備一同下山去碰碰機緣。


    外麵太陽早已完全落下,天上呈現一種墨藍色的光景,分外深邃。


    冷風一吹,真是讓人胸懷一蕩,不過對於一時衝動的陳慕之反而有點說不出的鬱悶。


    “雲英,你先去你師姐那好不好?”


    “可是雲英要給小師兄幫忙畫符啊。”小姑娘疑惑的說道。


    “我今天不畫符,還要給朱師兄複製那個書呢,雲英聽話的話,明天帶你學學這個飛行法器。”陳慕之將剛剛買的靈竹飛鸞拿出來晃了晃,它的造型就像一指多長的小鳥一般,惟妙惟肖,注入靈力便可以變大載人起飛。


    這種一階飛行法器,雖然速度也就跟普通跑步差不多,竹製的也不耐久,但對於還不會飛行練氣底層修士來說,就隻有靠它才能飛上天。


    詩雲英的眼神驚喜地閃了閃,“那雲英就先去師姐那了,小師兄你加油。”


    “啊——”


    回到草堂的陳慕之,忍不住趴在桌子上長吼一聲,發泄心中悶氣。然後又長長地歎了口氣,驚的小靈鴿忍不住看著他。


    桌子上鋪著散碎靈石,還有剛買來的鐵錘,“就剩四十枚二階靈石了,唉……”手一揮,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平複下心情,“窮就窮點,也不是沒法過,鐵錘明天再祭煉吧,希望能有用。”自我安慰了一下。


    從儲物袋中取出筆墨紙硯,上午的時候答應了朱師兄,給他複製書,也得抓緊時間。明天晚上的二階靈獸,還不知道是什麽?


    替朱師兄複製書冊也不是第一次了,這種不需要靈力的普通文字,陳慕之使出本命天賦“飛墨畫影”,可以同時複製到六張白紙上,做到一字不差。


    書是朱師兄自己寫的,記錄了他禦獸的經驗,聽說在其他小島宗門裏供不應求,朱師兄也憑借這個書賺了一筆靈石。


    可惜就是文字一遍遍的抄錄花費時間,自從陳慕之覺醒這個天賦後,就被朱師兄找上了。


    手中提起相伴多年的赤木靈駒筆,沾上墨汁,閉上眼睛引動天賦。識海中本命之物和手中符筆氣息相連,一道白光一閃,隻見筆尖的墨汁如抽絲般飄入空中,之前寫過的一遍的文字自動在半空中浮現。


    陳慕之伸手一揮,六張普通的白紙在桌上攤開。左手食指一彈,空中如墨絲的文字便落到白紙上。


    然後再繼續重複這樣的步驟,往下複製。


    本命天賦消耗的靈力不多,這樣重複的動作反而讓陳慕之有一點心情平靜的感覺,好像也有姐姐穆清辰讓自己反複訓練的效果。


    不在於一次做多少事,而在於不間斷的堅持。


    就像這個天賦,本來一次隻能複製三張紙,進階五層也沒多長時間,慢慢就變成六張同時複製了,本命天賦使用的也越來越熟練了。


    陳慕之動作很快,複製幾十次就完成一本。整本書整理在一起,再複製第二本。就這樣反複的動作,重複一千多次,雖然靈力消耗的少,不間斷這樣下來,也有一絲疲憊。


    “這次是二十本。”輕輕呼出一口氣,取出裝訂書的工具,將一整本書的紙頁拿過來,把一側對齊、壓實,用針線穿過做成線裝。


    一般書這樣做就行了,但陳慕之從一開始買來的《神霄太乙雷書》上,學了一個製書的方法:用飛劍將書剛訂好的那一側裁整齊,塗上書膠,再取出藍色的書皮,包上壓實。最後用飛劍將書另外的三邊切平滑。


    這樣一本精致牢固的書就完成了,這也是朱師兄一心讓陳慕之替他做書的原因。


    提上符筆,陳慕之一一在書皮上將書名寫上,這樣二十冊書製造完成,剛好過了一個時辰。


    將書先放在桌上,等書膠晾幹,晚上還有一萬米的步要跑,陳慕之輕輕掩上房門,沿著山路跑出去。


    在夜晚的山路上,奔跑的陳慕之有個疑問,輕輕搖了搖頭,心道:“《豬魚的產後護理》,這樣的書,真的有那麽暢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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