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餐廳來了專人送餐。


    今晚的菜大多數都是薑蔓點的,也就點的是她喜歡的菜色,有糯米排骨,臊子雞蛋羹,番茄燜青豆,芹菜牛肉丸湯。


    薑蔓喜歡芹菜牛肉丸,但不能吃裏麵的香菜,所以起先聶崢打電話給袁莉點餐的時候已經跟袁莉重點說了這件事,袁莉也在便利貼上記了下來。


    可是薑蔓打開餐盒的時候,聞到牛肉丸裏有香菜。


    因為是配料,量少,聶崢不怎麽聞得出來,但薑蔓嗅覺敏銳,量再少都聞得出來。


    聶崢夾起一顆牛肉丸仔細瞧了瞧,混在芹菜裏麵的確有少量香菜,“我不是跟前台說了一定不能有香菜的嗎?”


    薑蔓吃了香菜渾身長包,聶崢也是知道的。


    立馬拿起座機打內線,接電話的是還沒離開公司的白向晴,“聶少,有什麽吩咐?”


    “剛才的前台呢?”


    “哦,您說羅珊嗎,她已經下班了。”


    “餐是誰點的?”


    “羅珊給我的便利貼,我是根據上麵的要求點餐的,怎麽了,聶少?”


    “行了你也下班,明天回公司再說。”


    聶崢掛了電話,對薑蔓說:“我們走吧,外麵重新找地方吃飯。”


    薑蔓點點頭。


    剛才和聶崢講電話的人是白向晴,薑蔓已經聽見了。


    雖然她沒有證據,但以她對白向晴的了解,覺得這件事就沒有那麽簡單!


    薑蔓挽著聶崢走到公司大堂,恰好白向晴也拎著包從自己辦公室出來了。


    白向晴言笑晏晏跟二人打招呼:“二少,二少奶奶。”


    聶崢跟她點了下頭。


    薑蔓看了她一眼,沒有跟她講話。


    但一路到進電梯,白向晴臉上都掛著溫和的微笑。


    安靜的電梯裏,薑蔓突然喊聶崢:“老公,明天早上我不太忙誒,要不要我陪你上班?”


    聶崢低頭看她,眉梢一挑,“真是難得,薑老板能有這閑情逸致。”


    薑蔓嘿嘿笑了兩聲。


    夫妻兩人又說了幾句其他無關緊要的家常話,白向晴在一旁杵著一句話搭不上,顯得特別尷尬。


    但是她臉上的笑就沒消失過,仿佛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露天停車場,薑蔓和聶崢上了自家車,白向晴也去開自己的車。


    白向晴坐在車裏,眼睛盯著對麵不遠處那輛黑色奔馳,薄唇抿著,拳頭也緊緊捏著。


    尤其是聶崢親自給薑蔓開車門,還拿手擋著車頂的舉動,叫她幾近原地爆炸。


    她憑什麽!


    她怎麽不去死呢!


    白向晴知道,有些人吃香菜過敏就跟有的人吃芒果過敏是一樣的,嚴重的可以致命。


    袁莉那張便利貼她早就撕碎扔進了廁所,在那之前她用自己嫻熟的臨摹手段照著袁莉的字體重新寫了一張,如果明天聶崢追究起來,倒黴的隻能是袁莉。


    一個實習生而已,讓她走人就完事。


    等聶崢的車子開走許久,白向晴才發泄似的重重一拳錘在方向盤上,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薑蔓,算你運氣好!”


    第二天早上,薑蔓和聶崢一同到了公司。


    袁莉聽說昨天點餐出了問題,嚇得一大早臉色蒼白。


    聶崢把三個人一起叫到了辦公室。


    從點餐這件事就可以看出手裏員工辦事是否嚴謹,社會很殘酷,沒人有那麽多時間陪著你成長,幹不好就滾蛋。


    白向晴、羅珊和袁莉站在聶崢辦公桌前,薑蔓閑閑地坐在沙發上看自己的書,耳朵卻沒閑著,一直聽著那邊的動靜。


    聶崢把那種便利貼放在桌麵上,問袁莉:“這是你昨天記下來的?”


    袁莉看了一眼,瞬間就懵了:“這、這我……”


    老板昨天在電話裏說芹菜牛肉丸裏麵不能要香菜,老板說了兩遍,她還特意在後麵打括號備注了的,怎麽就沒有了呢!


    但這的確是自己寫的字啊!


    難道自己失憶了?


    聶崢看袁莉一臉驚慌,又看羅珊:“她備注了嗎?”


    羅珊更是一臉懵逼,昨天她拿著便利貼正要打電話,白向晴就過來了,她都還沒來得及上便利貼上寫了什麽!


    羅珊滿頭大汗:“我、我沒看清楚,當時白小姐說時間很晚了,怕我坐公交車不方便,就讓我先走了,所以我確實沒有看得太仔細……”


    終於說到自己了,白向晴大大方方道:“對,昨晚那個時間,我確實讓羅珊先下班了。我打電話給餐廳訂餐,便利貼上寫的什麽我就訂的什麽。”


    聶崢再次看向袁莉:“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袁莉都快哭了,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失憶了,“老板,是我錯了,是我的錯,不要開除我……”


    聶崢沒有跟她廢話,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出去。


    等三個女生走了,薑蔓才放下手裏的書走到聶崢跟前,“我怎麽覺得那個小姑娘被冤枉了呢?”


    聶崢:“哪兒來那麽多冤枉,總共就這麽一件小事。”


    薑蔓:“聽說白向晴書法學得不錯。”


    聶崢:“……”


    薑蔓這話分明是話裏有話,她笑眯眯地看著聶崢。


    她之前在孫家,的確有聽沈丹妮說過白向晴琴棋書畫精通,尤其擅長臨摹,各位名家的真跡都能被她模仿得惟妙惟肖,區區一個普通人的字跡又算什麽。


    不過她這會兒不打算跟聶崢掰扯這個,沒有證據的事,非要爭論起來,倒是把罪名強加在人家身上了。


    她隻對聶崢說:“那個實習生也是剛出社會,犯了錯不打緊,能因為這次的事養成嚴謹的行為態度反倒是好事。”


    聶崢沒說話,薑蔓又道:“我鼻子靈得很,一點香菜的味道都聞得到,所以就算她沒有備注,我也吃不進肚子裏。大不了就是浪費了一份芹菜牛肉丸,是不是?”


    薑蔓幾經勸說,打消了聶崢開除袁莉的念頭。


    隻不過,實習期要從三個月變成了半年。


    中午薑蔓陪聶崢吃飯,點的還是昨天那些菜,這次袁莉親自打的電話訂餐,薑蔓終於吃到了那份軟滑彈牙的芹菜牛肉丸。


    袁莉一個農村進城念書的小女孩,好不容易大學畢業能進駿科這樣的企業,要不是老板娘仁慈,她早就卷鋪蓋走人了。


    她拉著薑蔓無數次道謝,薑蔓告誡她:“職場上沒有真正的朋友,跟個人利益掛鉤的事情,一定不能假手於他人。”


    袁莉看起來呆萌呆萌的,也不知道真的聽懂沒有。


    薑蔓去洗手間。


    方便完出來洗手,遇到了在盥洗台前補妝的白向晴。


    白向晴看見薑蔓,拿口紅的手僵了一下。


    薑蔓笑嗬嗬地喊她:“白小姐唇紅齒白已經很漂亮了,塗口紅反倒多此一舉了呢。”


    白向晴回憶微笑:“多謝二少奶奶誇獎。化妝,是對工作的尊重,也是對公司的尊重。”


    “哦……”


    薑蔓意味深長的這一聲“哦”,讓白向晴心裏非常不舒服,總覺得自己氣勢被她壓了好大一頭,正想說點什麽,薑蔓突然道:“白小姐,以後在外麵你還是叫我聶太太吧,或者叫薑老板也行。我們也沒那麽熟,你喊我二少奶奶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說完對她微微一笑,走了。


    白向晴站在原地,被薑蔓幾句話氣得心口上下起伏。


    但對方是薑蔓,是聶崢的老婆,白向晴除了維持好自己善良溫婉的形象,什麽都不能做。


    薑蔓從洗手間一出去,臉就變了,漆黑的大眼睛透著一股子機靈。


    白向晴在心虛。


    她做了什麽需要心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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