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廠長看羅蓉那張蒼白的臉,就知道問也白問,緩緩又鬆開了她,泄氣般道:“我們廠哪裏招你惹你了……”


    薑蔓歎了口氣,先沒管他,轉頭跟楊雪耳語幾句,楊雪點點頭跑開了。


    “馬廠長。”薑蔓突然喊。


    “哎,薑老板。”


    馬廠長抱有希望地站起來,唯唯諾諾走到薑蔓麵前聽後差遣。


    薑蔓皺眉道:“事情很嚴重,傳出去以後馬氏在行業內估計也是幹不長了,念及過去我們合作愉快,這次的事情我可以跟你一筆勾銷,也就此封鎖消息,但是與此同時,我們與貴廠的合作也將就此終止。”


    馬廠長試圖挽回:“薑老板,這……我們……”


    薑蔓抬手製止他講話:“行有行規,馬氏在這次事件中的不嚴謹,極有可能對我廠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從原則上講,我們可以要求賠償。但是我廠不缺錢,更不會做落井下石的事。這次事件也算是給您敲響警鍾,食品行業,安全第一,為民眾,也為自己。”


    馬廠長接受了現實,沉悶地點點頭,“薑老板也算是有情有義,不管怎樣,還是要感謝貴廠過去的時間對馬氏的支持。就此別過,希望將來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馬廠長和一幹馬氏員工離開後,楊雪和檢測部的同事從庫房出來。


    楊雪對薑蔓道:“根據日期顯示,今天一共45桶馬氏麥芽糖漿,經過篩查,有15桶被打開過,桶沿發現白色粉末狀物體,初步估計是……毒藥。”


    薑蔓揮了揮手,檢測部的人就回自己部門去了。


    留在庫房門口的,除了薑蔓、楊雪和小偉,就隻剩下跪在地上的羅蓉了。


    薑蔓眉心就沒鬆開過,她蹲下去,好言好語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幹?”


    羅蓉搖頭,不敢說。


    再壞的人也怕別人傷害自己的兒子,她兒子李耿才十幾歲,萬一被秦茜茜害死怎麽辦!


    秦茜茜?


    薑蔓聽到羅蓉心頭的擔憂,也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搖搖頭。


    果然是她。


    原來秦茜茜越獄之後,就一直在謀劃這些事,害死她還不夠,還要拉上許多墊背的。


    薑蔓冷笑道:“秦茜茜是嗎?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是她。”


    羅蓉張著嘴和她對視,不敢否認,也否認不了了。


    ……


    傍晚七點,夜幕降臨。


    榮市冬天的這個光景,外麵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敏敏雜貨鋪內,隔開了店鋪就是廚房,這個點兒,淩敏正張羅著晚飯。


    以往的晚飯都吃得很簡單,大不了一葷一素就是最好的了,但是秦茜茜在這裏,她今天要吃燒羊排和鮑魚燉雞,淩敏花掉了一家人半個月的生活費。


    秦茜茜正等著吃飯的時候,突然窗戶外麵有響動。


    她警覺地走過去,探頭探腦一看,就看見一道黑影隱匿在窗沿下。


    是郝峰!


    隔著土牆,郝峰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道:“敏敏雜貨鋪外,至少一半走動的行人都是警察。”


    秦茜茜嚇得一縮:“……”


    郝峰冷哼一聲:“你都找的什麽人?昨天我跟了那個婆娘一路,她防範心太重,我跟到半路就被她甩掉了,昨晚我再過來,已經發現外麵有便衣了。”


    秦茜茜氣得咬牙切齒,“淩敏,我會讓你後悔的!”


    郝峰:“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我都是好不容易才從隔壁酒窖進來的。”


    “隔壁還有屋子?”


    “哼,那女人昨天就在那蹲著聽我們談話,也就你不知道!”


    “……”


    郝峰沒有浪費時間跟她廢話,跟她說了逃跑方案,今晚淩晨就把她帶走。


    要不是怕她暴露了白向晴,郝峰才不想趟這趟渾水,秦茜茜的死活與他何幹!


    ……


    羅蓉落網,錄完口供後白向南立馬下令抓捕秦茜茜。


    這天晚上注定是個不眠夜。


    榮市警方展開全市搜捕,然而,秦茜茜在郝峰的護送下,早已登上離市的郵輪。


    幾天後。


    “廢物!”


    白向晴坐在貴妃榻上一點一點撕掉手裏的報紙,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我還以為她有多高明,連下個毒都幹不好,也不知當初怎麽會想到去監獄撈她!”


    一旁的秦彪吧嗒吧嗒抽著雪茄,眉頭皺得就沒鬆開過。


    白向晴說什麽他也隻能聽著,無法反駁,說起來還是他辦事不利。


    不過,薑蔓那女人戒備心太強了,除非打入她內部獲得她的信任,要不然還真是傷不了她分毫。


    秦彪抽完煙想跟白向晴親熱,白向晴咬牙甩了他一個耳光:“你給我滾,現在不想看見你,有功夫飽暖思淫、欲倒不如去好好想想怎麽搞薑蔓!”


    秦彪一把摁熄煙頭,氣衝衝灰溜溜地摔門走了。


    郝峰就站在邊上。


    剛才秦彪摟白向晴那一把,看得他眼熱,拳頭都攥緊了。


    愛了那麽多年的女孩兒,被這種大腹便便的老頭子糟蹋,他無法容忍,卻也無法阻止。


    白向晴看了一眼他麵無表情的臉,隨即笑著往貴妃榻上一趟,腳尖慢慢往上,在纖細的腿上劃下絲絲情浴,“峰,過來啊。”


    郝峰站得筆直不為所動,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目不斜視望著窗外:“白小姐,你該休息了。”


    說完打算離開,背後卻傳來一聲輕嗬。


    他停步,轉身看白向晴。


    “連你,都瞧不上我了麽……”


    白向晴以一種非常妖、嬈的姿態側臥在塌上,一隻手勾著胸前一縷大卷發,垂眸,嘴裏喃喃低語,“連最喜歡我的郝峰,也看不上我了呢。”


    郝峰抿緊了唇,站在原地看了她大概有半分鍾,抑製住胸中滯悶,道:“白小姐請早點休息。”


    ……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一月。


    1995年的春節近在咫尺。


    薑蔓還記得,那一年的春晚主持人是趙忠祥和倪萍,那一年的小品有她最喜歡的、趙麗蓉老師和鞏漢林老師表演的《如此包裝》,那一年,楊鈺瑩站在台上甜甜地唱著,讓我輕輕地告訴你……


    啊,真是時代的眼淚啊。


    一月十五日,食品廠定製的冷凍車按期開回來了,黃主任從那天起,臉上的笑意似乎就沒斷過。


    臨近春節,薑蔓也開始置辦年貨。


    也就是這個時候,家中來了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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