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方大寬聽賀曉燁店長的吩咐來廠裏辦點事。他坐的公交車是在廠區後門停車,一下車就看見陳嫣左顧右盼地往河邊去。


    方大寬和陳嫣不太熟,但是因工作上的事情還是見過幾麵,也算說得上話的朋友。


    他心想現在上班時間,這個大妹子不去車間做自己的事,去河邊幹嘛。而且還一臉焦慮,畏頭畏尾,怕給人瞧見了似的。


    方大寬本來不多管閑事,但想著陳嫣好歹也是嵐姐的妹妹,一時擔心就偷偷跟了過去。


    結果他躲在岩灘後麵的礁石堆裏,眼睜睜看著陳明明和陳佳佳把陳嫣推到了河裏。這可是殺人滅口,這陣勢給他嚇了好大一跳!


    方大寬水性很好,再加上他摸得清這條河的情況——看似水流湍急,但實際上前麵全都是沙石堆,陳嫣衝不遠的。


    沒花多少時間,方大寬就沿著下遊找到了陳嫣。


    說也是運氣好,恰逢前兩天刮大風,有一株老樹倒了,枝幹就這麽橫在河中央,陳嫣被水衝到那裏緊緊抱住樹樁,嗆著水大喊救命。


    方大寬救起陳嫣的時候,陳嫣被一路的石頭撞得滿身傷,但她顧不得去醫院,抓著方大寬的衣服大喘氣,又氣又惱地說:“走,大寬哥,帶我回廠裏!”


    方大寬看她額頭都磕破了,說先上醫院吧,陳嫣執拗得很,一個勁搖頭:“不行,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那兩個丫頭!”


    於是就有了之後那一幕。


    麵對方大寬的嗬斥,陳佳佳和陳明明一臉無辜樣,陳佳佳演技更勝一籌,瞪著一雙圓圓的眼睛,“這位大叔你在說什麽呀,我們一句都聽不懂!”


    陳明明很顯然要心虛得多,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地扯著衣服下擺:“就、就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陳嫣抿著唇也不說什麽了。


    都這種時候了還在裝蒜,演成這樣,連她哥和母親都沒這麽厲害,也不知道哪兒學來的!


    方大寬還想說幾句,薑少勤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忍住了,退到了一邊去。


    薑少勤這個帥大叔,哪兒哪兒都好,就是煙癮大,這事兒被陳嵐罵了幾百次了。


    隻見他悠哉悠哉點了根煙,眯著眼睛叼在嘴邊,淡淡開口問陳佳佳和陳明明:“你倆今早幾點起床的?”


    陳佳佳:“七點!”


    陳明明:“六點!”


    “……”


    兩人異口不同聲,這就很搞笑了。


    薑少勤笑了一下,道:“幾點起床不重要,但監控看見你倆七點半就從宿舍大樓出來了,但是八點十分才到的食堂,這段時間你倆去哪兒了?”


    陳明明和陳佳佳你看我,我看你,生怕先開口說的和另外一個人對不上。


    “後門才安了幾個攝像頭,你倆不知道吧?以為躲開了監控,實際上被拍得清清楚楚,你倆去河邊了!”


    薑少勤說完了,手裏的打火機往桌上一扔:“你們小姑姑被人從河裏救起來,說是你倆幹的,你倆可以不認賬,但後麵新安的監控明明就拍到你倆去河邊了,這又該怎麽解釋?”


    說完這話,在場的人都看見陳明明雙腿在打顫。


    陳佳佳也看見了,不動聲色拉了陳明明一把,昂首挺胸道:“我們是去河邊散步了,有什麽問題嗎?廠裏的管理條例也沒說不讓咱們去河邊散步吧?姑父,您之前也沒不讓去啊!”


    她很大聲地喊姑父,就是要提醒在場的各位,副廠長是我們姑父,鬧一鬧差不多得了,一家人難不成還真要跟她問罪?


    聽陳佳佳說這話,陳明明瞬間也不抖了,理直氣壯起來,“是啊,我們就是去散步!”


    薑少勤臉上依舊掛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噢,就隻是去散步啊,但是你小姑姑一口咬定你們合夥把她推進河裏,並且還有人證,這事兒我處理不好,看來得報警調查了。”


    說話間,薑少勤朝身後的秘書招招手。


    秘書小跑過來,薑少勤跟她耳語一陣,秘書立馬拿起座機——


    “等一下!”


    陳明明聽說要報警,是真的慌了,立馬出聲製止:“姑、姑父,這件事情我們好好說嘛,不用報警的……”


    薑少勤眼中逐漸嚴厲:“原本是廠裏的事情,能調查清楚就能自行處理,但是現在廠裏不進出現了小偷,還發生了要殺人滅口的事,必須要給警方處理了。”


    陳明明已經顧不得陳佳佳的動作和眼神暗示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姑父,小姑姑,千萬不要報警啊,警察來了我們就、就完了……”


    陳佳佳真的要被她這個姐姐氣死,咬牙切齒地喊:“你怎麽那麽沒出息,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嗎,說你偷東西你就偷了?說你殺人滅口你就殺人滅口了?”


    陳明明立馬給她懟回去:“你給我閉嘴,我隻偷了東西,人可是你推的!”


    陳佳佳整個人呆住。


    陳明明又轉頭看著陳嫣,語氣也變得溫順多了:“小姑姑你得說實話,不是我推的,是佳佳,是佳佳對吧?”


    “……”


    陳嫣對她相當失望。


    一個人能做到這麽惡毒又自私,完全就是沒救了。


    反倒是陳佳佳,見陳明明這樣揭發自己,突然就笑起來了:“嗬嗬,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親姐?不是說好了有難同當的嗎?”


    陳明明一臉不屑的樣子,還在和陳嫣、薑少勤等人辯解:“我發誓,我發誓我就偷了三次,其他事情都是佳佳幹的。包括今天早上的事情,也是她說要你永遠閉嘴,才一個人決定把你推到河裏淹死的!”


    陳佳佳搖著頭無力地往後靠在牆上:“沒用的東西,你就和咱爸一樣窩囊,敢做不敢當!咱媽離開是對的,要不是看咱爸可憐,我都不會留在這個家裏!”


    陳佳佳冷笑著看向陳嫣:“沒錯,東西我偷了,也是我說要把你滅口的,你們要報警就報吧,我無話可說。”


    陳嫣攥了攥拳,站起身來,“佳佳,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在犯罪,你是真的不懂嗎!”


    陳佳佳嗬嗬的,“我知道啊,不然呢?我爸那個死樣子躺在床上,需要錢,要吃飯要吃藥,我不偷不搶,你們能給我足夠的錢嗎?”


    陳嫣蹙著唇,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末了才道:“你爸……是咎由自取!”


    她回身走到薑少勤跟錢,低頭道:“姐夫,廠裏損失了多少錢,麻煩你讓財務盤點一下,這筆錢我來還。至於佳佳推我……這件事我有權利不告她。你……讓她們走吧。”


    薑少勤低頭抽悶煙,一言不發。


    陳嵐和林爽在門外站了很久,裏麵發生了什麽,說了什麽,兩人一清二楚。


    林爽:“我已經給白副局長打電話了,估計人就快到了。”


    陳嵐看她:“你報警啦?”


    林爽搖搖頭:“他和他司機過來,我沒有報警。”


    陳嵐歎氣:“陳華真是害了倆孩子。”


    “那,副廠長打算走正規流程,還是私下解決?”


    “林老板!”


    林爽剛問完,身後就有人喊她。是白向南的司機老劉。


    林爽轉身看見老劉,白向南跟著就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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