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蔓在家裏收拾行李的時候,接到林存年從醫院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蔣世芳的哭聲,因為還要安撫自己老婆,林存年和薑蔓說話就斷斷續續的,薑蔓好半天才聽懂,是林爽和羅凱元父母起了衝突,從樓梯上滾下去,渾身是血,送去醫院時人都是昏迷的,現在還在搶救。


    林爽有沒有大礙還不清楚,但林存年說,肚子裏的孩子十有八九都沒了。


    薑蔓是當母親的,一聽到這話,心頭就咚的一聲,也來不及跟薑少勤兩口子說什麽了,出門打車直奔醫院。


    不到半個小時,薑蔓人就趕到了醫院。


    林存年夫婦和羅凱元都等在手術室外,薑蔓去的時候,就看兩位長輩站在那裏,蔣世芳還在哭,林存年一直都在摟著她安撫。


    羅凱元則埋著頭坐在長椅上,在薑蔓眼中,就整個一窩囊廢。


    薑蔓喊都沒喊他,徑直走到林存年夫婦跟前,“林叔,小爽現在怎麽樣?”


    林存年看她來了,心頭多少踏實了些,但仍舊憂心忡忡,“進去一個多小時了,醫生都沒出來……孩子估計是沒有了,也不知道小爽有沒有事。”


    他一說這話,麵前的蔣世芳就哭得更厲害些。


    薑蔓把蔣姨接過來摟著,像親女兒似的哄她,“沒事的沒事的,小爽不會有事。”


    “都怪那個混賬東西!”


    蔣世芳向來都是一個慈眉善目的長輩,這是她第一次在薑蔓麵前罵人,她雙眼噙著淚,怒視著一旁的羅凱元:“打從一開始,我和小爽他爸就不同意小爽嫁給他……小爽心軟,因為有了他的孩子嘛,所以才、才……現在好了,遇到這樣的人家……我的外孫和小爽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由始至終羅凱元就沒吭聲,連看都不敢看自己的嶽父嶽母,起先林存年就罵了他好一頓,現在蔣世芳又罵……確實是他們羅家理虧,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薑蔓緊緊抱著蔣世芳,冷淡地看著羅凱元:“發生了什麽事?”


    好半晌,羅凱元意識到薑蔓在跟自己講話,這才緩緩抬起頭,一五一十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今天林爽和羅凱元是一起下班的,夫妻二人想著好久都沒開小灶了,就手牽手去買了手撕兔和麻辣兔頭,連公交車都沒坐,步行回家。


    結果因為他們倆回去晚了,羅曉忠等吃飯等得不耐煩,就指桑罵槐地罵林爽。


    讓老人等的確不對,但這件事羅凱元也有參與,林爽不明白這老人家怎麽不罵自己兒子,有錯就往兒媳婦兒身上拱呢。


    林爽一時氣憤,就忍不住跟羅曉忠懟了幾句。


    坐在一旁的鄭國琪看兒媳跟自己老公吵起來了,趕緊過去幫羅曉忠一起對付林爽這個外人,什麽話都罵,越罵越難聽。


    通常在這種時候,隻要是當兒子的站出來為自己媳婦兒說幾句話,事後再去跟父母賠個不是,這件事兒就算完了。畢竟父母不可能跟自己親兒子有隔夜仇。但媳婦兒就不一樣了,媳婦兒得罪了公公婆婆,他們會記一輩子的。


    眼看著羅凱元沒事兒似的在那吃自己的飯,也不幫林爽說什麽,兩口子就越發過分,逮著什麽罵什麽,還說林爽也是城鄉接合處出來的市井丫頭,不就賺了幾個臭錢嗎,真以為自己成了人上人了!


    林爽聽到這種話,簡直顛覆了自己的三觀。


    她不擅長吵架,更不會罵街,遇到這種兩口子都是潑婦的,她完全沒辦法應付——她看羅凱元吃完飯要去客廳看電視了,火大地衝他喊:“羅凱元,你眼睜睜看著你父母一塊兒欺負我,你就那麽袖手旁觀嗎?”


    結果羅凱元竟然說她:“你明知道老年人小氣,你還跟他們計較,你讓我怎麽幫你?”


    林爽瞪大了眼睛,差點就冷笑出聲,這倒成了她的錯了。


    羅凱元甚至還補了一句:“你們愛吵就吵,別來煩我,我要看新聞了。”


    當時林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竟然還能有閑情逸致要看新聞,林爽盯著他,突然覺得這個男人非常陌生。


    當一個人在徹底失望的時候有了某種念頭,那個念頭就會像雨後春筍那邊瘋長。


    林爽也不跟羅父羅母掰扯了,直接回了臥室開始打包自己的東西。


    一段不好的婚姻要及時終止,才能及時止損。


    鄭國琪看見林爽在收拾東西,趕緊跑到羅凱元那邊,“凱元,林爽在收拾行李箱,你看她是不是要回她爸媽那邊了?到時候她去跟他爸媽告狀,他們會不會來找我們麻煩?”


    羅凱元放下翹起的二郎腿站起來,皺眉說他媽:“現在知道怕人家找你麻煩了?你和我爸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點?非得看到我和她鬧得雞飛狗跳才開心?”


    鄭國琪幹笑兩聲,說:“林爽就是欠收拾,這麽大個人了也不知道尊老,我和你爸好歹是她長輩,一天就知道跟我們對著幹!”


    羅凱元回房去看林爽,“我懶得跟你說!”


    等他回到臥室時,林爽已經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了。反正她也沒多少東西在這兒了,除了一些必需品,其他的帶不帶走也沒關係。


    “好了,鬧鬧脾氣就得了,真做給誰看呢?”


    羅凱元語氣也不好聽,一邊去林爽行李箱把她衣服拿出來,一邊冷笑:“不就想我哄你嗎,林爽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跟我爸媽計較?”


    林爽也笑,抱肘站在他跟前,“所以你覺得我是在跟你鬧脾氣?想你來哄我?”


    羅凱元沒好氣的:“難道不是嗎?不就想我在我爸媽麵前護著你嗎?”


    林爽嗬嗬的:“不必。”


    羅凱元看她一副高傲的樣子就心煩,“你真的跟我爸說的一樣,成天就知道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林爽,不管你現在混得多好,你都應該清楚其實咱都一樣。”


    “……”


    林爽沒接他的話,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眼神瞅著他,“羅凱元,你就這麽想我的?”


    羅凱元嗬的一聲,聳聳肩:“不然呢?林老板,我是你老公,不是你員工,在家裏你就應該懂得夫唱婦隨……”


    “還要三綱五常,夫為婦綱是嗎?”


    林爽笑著接過羅凱元的話,“真是大開眼界,薑蔓說得對,你這人就是低級!”


    羅凱元咬了咬牙關,狠狠瞪著林爽。


    他知道薑蔓和林爽父母一直看不上自己,但如今這種話說得這麽直白,他一個男人,他臉上實在是掛不住。


    林爽也懶得跟他掰扯了,把他拿出來的衣服又裝回去,然後說,“就這樣吧羅凱元,咱倆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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