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南不知道林爽是故意要氣他,還是真以為他那麽隻手遮天,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看著林爽甩手走開,心裏壓著一股子火。


    從下午到晚上,林爽一句話都沒再跟他說過。


    有時候從他麵前經過,也像是沒看見他一樣,讓他底下的人以為他倆吵架了。


    白向南摸摸鼻子,可不就是吵架了嗎,雖然他也不知道到底吵了個啥。


    淩晨時分,山裏的誌願者分批去洗漱睡覺。


    羅主任讓人送來的洗漱用品倒是勉強能用,就是人多,洗澡排隊排了很久。


    再加上蚊子很多,那些大老爺們又在打鼾,整個晚上林爽就沒睡著。


    不過山裏也有山裏的好處,一到夜裏就涼快,而且抬眼望去,滿天星鬥甚是好看。


    林爽怕吵醒別人,輕手輕腳從裏麵出來,站在一片空地上看星星。


    萬籟俱寂,隻剩下四處的蟲鳴,和一盞高高懸掛的夜燈。


    夜燈下,一道被拉長的人影漸漸近了,林爽像是有預感般轉過身去,便看見白向南朝自己走過來。


    他手裏像是拿著什麽東西,光線昏暗,林爽看不清楚。


    等他走近了,才看清楚他拿的是一瓶綠悠悠的花露水。


    這年頭能用上花露水的都是有錢人,林爽不是買不起,是從小到大沒用過,也就沒這習慣,通常都點蚊香。


    白向南走到她跟前,把花露水遞給她,“喏,防蚊的。”


    林爽沒接他的,“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


    白向南看她一眼,一把拉過她的手強製性地把東西塞給她,“讓你拿著就拿著,哪兒那麽多廢話。”


    “……”


    林爽拗不過他,隻得拿著,跟他道了謝。


    “睡不著?”白向南問她。


    “嗯,他們打呼嚕。”


    林爽扣扣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了。


    白向南笑,“你不是滿口答應得很幹脆嗎,怎麽沒想到這些問題?”


    當時羅主任告訴他,說那個林老板,小小年紀一個女娃,倒是不怕苦,願意跟著一群大老爺們幹體力活。


    白向南又不是第一天見林爽,他心想那是她頭腦發熱,沒想過後麵會遇到的嚴峻問題才會回答得這麽幹脆。


    林爽當時確實沒想這麽多,既然需要她出一份力,她就一口應下來了。畢竟跟山裏救火的消防員比起來,自己這點事算不了什麽。


    屋外蚊子比屋內更多,看林爽不停地彎腰去抓她兩條纖細的小腿,白向南看不下去了,道,“去我車裏睡吧,車裏就我一個人,我不打呼。”


    林爽連連擺手,“哦哦不用了,我……”


    白向南:“這是命令。”


    林爽:“……”


    又來了又來了,一天不端起他那副局長的架子會死是不是!早知道這樣就不該答應羅主任!


    雖然心裏有百般不願意,林爽還是屁顛顛跟在白向南身後上了車。畢竟他在這裏就算是最大的管事的人了,不聽他的就是不服從管理。


    一上車,林爽就聞到滿車廂的花露水味,心想這人可真是奢侈,這得噴了一瓶吧。


    林爽剛坐下,白向南不知道又從哪兒拿過來兩瓶花露水,“這你拿著,白天用。”


    林爽:“……”


    剛要說他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講究,白向南解釋:“是我媽給的。”


    林爽:“哦。”


    這就難怪了。


    白向南幫她放低座椅,往她身上改了一張薄毯,溫和道:“趕緊睡吧,六點起床,六點半放飯,七點開始幹活。”


    林爽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我可以睡到七點起來直接幹活麽?”


    要她起那麽早,比要她的命更可怕呢。


    白向南唇角一彎,嗓音越發柔軟:“想睡懶覺啊?你現在可是誌願者。”


    林爽閉上眼睛哼哼:“放心吧,我六點肯定會起來的!”


    困意來襲,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見了。


    她是真的累了,周圍安靜下來,很快就入睡了。


    也有可能是白向南在身邊,再加上不是和其他誌願者一起睡的大通鋪,讓她心裏安心。


    天亮得很早。


    不到六點,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白向南洗了把冷水臉,又抽了根煙,整個人很快就精神了。


    他沒喊醒林爽,先跟大家夥一起吃了早飯,然後給林爽帶了一個饅頭兩個雞蛋到車上。


    看了時間,快到七點的時候,他小聲叫她:“小爽?小爽起來了。”


    林爽有起床氣,沒睡醒的時候被人打擾,眉頭霎時就皺起來了,人還沒醒,抱著白向南的手臂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繼續睡。


    白向南哭笑不得,再看時間,已經6:57了,很快就要集合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喊:“小爽,七點了,你還當不當誌願者了!”


    不知道是不是“誌願者”三個字帶了什麽魔性,林爽幾乎瞬間就睜開眼睛。


    睡意朦朧的轉動眼珠四下看,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哪裏,一低頭發現自己正抱著白向南的手臂,嚇得她立馬鬆手往後退。


    白向南很淡定,“讓你多睡了一個小時,給你拿了吃的,我先去安排集合,你遲到了就站後麵。”


    “嗯嗯嗯嗯。”


    林爽點頭如搗蒜,一張臉紅到了脖子根。


    白向南下車,沒忘了提醒她:“給你打了一盆水,趕緊洗漱。”


    說完就雙手插兜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等他走了,林爽異常懊惱地下車洗臉刷牙,心想我是夢遊了嗎,怎麽抱他抱得那麽緊!


    誌願者裏麵女性比較少,年輕的女孩子就更少了。有一個和林爽差不多年紀的大學生方曉靜,休息的時候隨時都跟著林爽,兩人還算聊得來。


    方曉靜鼻子很靈,聞到林爽身上的花露水味道,“哇,林爽,你身上好香啊,像噴了香水一樣。”


    林爽笑了一下,也沒解釋說那是花露水。


    過了一會兒,方曉靜又過來問她:“你身上的香味和白副局長身上的香味是一樣的誒,你們都噴了同樣的香水嗎?”


    林爽差點被她這話嚇死:“別胡說了,這話說出去別人誤會了怎麽辦!”


    方曉靜笑笑,“誤會什麽呀,誤會你和白副局長有一腿嗎?”


    “……”


    林爽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後悄然走開。


    之前還覺得方曉靜人挺好的,大家幹活累了,林爽還把包裏的牛軋糖分給她一顆補充體力,沒想到她嘴巴這麽壞。


    林爽走了,一牆之隔靠坐在牆角喝水的方大寬卻沒走。


    剛才那個女娃說那些話他可聽到了,說得真難聽,什麽叫白副局長和小爽有一腿?


    方大寬不止一次看見林爽噴的那瓶香噴噴的東西白副局長也在噴,搞不好就是人家白副局長送她的,方大寬知道兩人什麽情況,但別人不知道,這種事情搞不好從別人嘴裏傳出去就會變成白副局長亂搞男女關係,這可要不得。


    方大寬喝完最後一口水,二話不說就找白向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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