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賽爾的魂魄被小九吞下去之後,霧氣慢慢消散,陸離看到他們來時開的那輛車還停在那裏,但車邊已經沒有了軒轅憶昔的身影。


    他走到車邊,注意到迷霧散去後,這車後邊不遠處顯露出了一輛麵目全非的大g,車頭像被利刃切割,露出裏邊的金屬,車頂凹陷下去,四個輪胎也早就不見了。


    “是崔茂洋他們第一次進來時開的那輛車?”


    陸離看那輛車的樣子,第一時間判斷出來。


    可是,軒轅憶昔去了哪裏?


    這時,再次勸說的女聲回蕩在空間裏:“軒轅劍仙,賀洲神祇們已經忍了快五百年沒進過東勝神洲了,你就不能讓我們也來這洞天福地等著靈力複蘇?非得要弄得你死我活麽?”


    接著是軒轅憶昔淡然的聲音:“無妨,再忍五百年就好。”


    “憶昔?老婆?你在哪?”


    陸離大聲喊。


    似乎是聽到了陸離的喊聲,“噌!”的一聲,一把桃木劍突兀的出現在公路中間,那裏的空氣,好像被割破的鏡子一般,斷成幾十截、


    每一個斷麵的接縫處,都照出一個軒轅憶昔的影子。


    “軒轅七,破!”


    隨著軒轅憶昔聲音落下,那片空氣發出指甲撓玻璃的刺耳響聲。


    “吱嘎……吱嘎……”


    似乎是對玻璃的破壞積累到一定程度,“嘩啦”的聲音響起,一層看不見的玻璃崩碎了,露出裏邊的兩人。


    軒轅憶昔正在和一個女人對峙。


    那也稱不上是一個女人,更像是一個女惡魔。


    她頭長兩角,背生雙翼,皮膚是小麥色,身姿婀娜,衣著極少。


    一條白色的長蛇盤踞在她的身上,在這裏那裏纏繞蠕動,蛇信吞吐,在裸露的皮膚上滑過。


    她說著略顯憤怒的話,臉上卻永遠都是魅惑的表情,但當她注意到陸離看著自己,妖異的眉毛上挑:“軒轅劍仙,這就是你養的小白臉麽?”


    那白蛇也看向陸離。


    “嗡!”


    陸離猛然感覺自己的精神受到了衝擊。


    從小時候到現在的一切經曆,都強製性的在他腦海中閃過。


    孤兒時的煎熬,師傅收養時的溫暖,接到入世任務時的無奈,被丟在寧海市擺攤沒人管時的抓狂,初見軒轅憶昔時的驚豔,看到軒轅憶昔深陷夢中的無措,以及三年相處的點點滴滴。


    一幕幕畫麵像過電影一樣不斷切換。


    他的腦海陷入了眩暈狀態,惡心感讓他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


    “找死。”


    軒轅憶昔憤怒了。


    她輕輕抬手,九鼎劍發出嗡鳴,似乎下一秒就要飛到她的手裏。


    但她卻又停止了召喚,把九鼎劍留在陸離身邊。


    她的手向前推出,空中的桃木劍隨著她的動作一起前推。


    劍出,一柄桃木劍,在軒轅憶昔的手中,用出了九鼎劍那般一往無前的威勢。


    一劍破萬法!


    霧全散了,灰衣人屍體上,詭異的變異肢體恢複正常,克羅賽爾的惡心屍體化作一灘泡沫。


    女惡魔抬手捂著自己的眼睛,眼眶處已經流出了兩行血淚,很快,她的身影便被氣化,碎片一樣慢慢的消散。


    那柄桃木劍,也因為承受了太強的力量,碎成木屑。


    陸離從走馬燈似的回憶中醒來,眼神恢複清明,手扶著膝蓋,幹嘔了幾下,然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還沒等他問軒轅憶昔這是怎麽回事,光影閃爍,女惡魔居然重新出現在了原地,她的姿勢和神態,與陸離剛見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軒轅憶昔皺眉:“你不是實體,隻是時光裏的一段剪影?”


    女惡魔魅惑的笑道:“軒轅劍仙,你終於看出來了,如果是以前的你,應該早就發現了。這五千年的磨損,你也實力大減了啊。”


    回答她的,是軒轅憶昔手中的劍,她手掌抬起,陸離的那把桃木劍劃破車窗,落到她的手中。


    女惡魔笑的更放肆:“沒用的,我隻是段剪影,隻要你不殺我的本體,你殺我多少遍,都完全沒有用?”


    軒轅憶昔點點頭,放下了桃木劍,回身走向了九鼎劍。


    女惡魔不笑了。


    桃木劍落地的聲音好似催命符,她的臉上不再是妖媚,而是恐懼。


    在過去的五千年裏,這個女劍仙,掌握著星球上最強的力量。


    桃木劍,隻能摧毀一個剪影,沒多久就會恢複。


    但九鼎劍,卻可以直接破碎她幾萬裏外的本體!


    她可以死,但不能讓本體死去。


    她大聲喊道:“你不能殺我!我的本體沒有進入東勝神洲!沒有破壞你的規矩!這段時光剪影,是很久以前就被人截取的,也是他把剪影放到了這裏,不是我本體做的!”


    一番話,沒讓軒轅憶昔的腳步慢上一寸。


    劍仙自有這種從容,不關心一切敵人的手段,任它詭計再多,我以一劍斬之。


    然而陸離卻耳朵一動。


    靈氣覺醒後,他下苦功夫,研讀了大量東勝神洲、西牛賀洲、南部儋州、北俱蘆洲的神話故事,又仔細詢問了軒轅憶昔和小九,重點記住了一千多個可能還活著的特征,包括他們的能力和常見外貌。


    經過容貌對比,加上所謂時光剪影的能力,陸離已經猜出了這女惡魔的身份。


    在西牛賀洲神話裏,所羅門王72柱魔神,是地獄的王公貴族,72柱統領地獄軍團,其中僅君王就有數人,但最強的,卻不是排名前列的那些,而是鎮守所羅門神國四方的四人。


    為了把他們和別的72柱魔神區分,大秦典籍中把他們四人叫做——至上四柱。


    第29席亞斯塔露,統禦著神國南方的疆土和軍隊,她從天使墮為惡魔,手牽惡龍,在過去和未來之間穿梭,她就是至上四柱之一。


    除了手裏不是惡龍而是白蛇,眼前的女惡魔,一切形象都和陸離所知的亞斯塔露一般無二。


    陸離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大腦還是有些昏沉。


    他扶著車門勉力站起來,說話有些斷斷續續的:“亞……亞斯塔露,你說有人……有人把時光剪影放在這,那是誰?”


    亞斯塔露緊抓手中白蛇,厲聲道:“我隻是個剪影,我根本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我知道,有人在十幾年前就把我這個剪影放到寧海市,他已經策劃了很久!”


    “把克羅……賽爾弄進來的,是你還是……是他?”陸離又問。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不是我。”亞斯塔露猶豫著回答。


    陸離休息了一會,好一些了,他取過九鼎劍,準備遞給軒轅憶昔,然後說:“好,既然你不知道是誰做的,那你也沒價值了。”


    無數軒轅劍仙的傳說在亞斯塔露的回憶片段中閃爍,她咬著牙說:“軒轅劍仙,隻要你不殺我的本體,我可以把自己交給你!我可以為你和你的小白臉做任何事!”


    陸離的眼神閃爍:“你隻是一段剪影,你怎麽保證自己能聽我們的話?”


    眼見軒轅憶昔已經接過了九鼎劍,亞斯塔露著急的大喊:“契約,所羅門王的契約!簽訂契約之後,我將和本體毫無瓜葛,變成隻服從你們的仆從。”


    說著,她的手在空中滑動,一個圓形的圖案出現在半空,圓圖裏是一個個閃著藍光的六芒星,隨著亞斯塔露的手指移動,十幾道橫豎筆畫勾勒出一個獨特的印記,這印記閃著淡金色的光芒。


    亞斯塔露一咬牙,手一推,印記隔空到了陸離二人身邊。


    陸離用手指接觸印記,立刻有一份羊皮紙浮現在上邊,上邊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當陸離接觸上去,卻立刻明白了契約的內容。


    這是一份所羅門王契約,內容並不長,用詞的卻很謹慎,確實是成為陸離的奴仆,用詞也非常卑微。


    文中末尾寫道:


    “您的命令,就是聖言,就是福音,我將用我卑微的一切滿足您的願望。您忠實的仆從亞斯塔露,將一直追隨著您,陪伴著您,從春季到夏季,從現在到死去,餘生都為您效力。”


    看了眼軒轅憶昔,後者點了下頭。陸離放心的讓印記自動的融入了他的手心,然後他的手心浮起一個同樣圖案的灰暗印記。


    他感覺到自己已經能隨時掌控這段亞斯塔露時間剪影的生死,點點頭,嘿嘿一笑,看著對方那張美麗的小麥色臉龐說:“你在時光剪影裏待了太久,看來你並不知道小行星塔納托斯的事情。不過,現在告訴你也無妨,讓你恐懼的軒轅劍仙,為了拯救世界,在兩天前已經耗光了所有靈力,不能再拔九鼎劍了,也不可能傷到你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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