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眼底水光流轉,我見猶憐。


    封北寒麵色不改分毫,反倒是一掌撐在桌案之上,傾身上前,幾乎與唐婉鼻尖相貼。


    “本王知曉,唐柔中邪之事,與你脫不開幹係。”


    那聲音低沉而飽含怒意。


    唐婉對上那雙冷然的眼,呼吸一窒。


    他是怎麽知道的?


    她自認下毒的時候做的天衣無縫,饒是唐柔請遍名醫,也不會察覺是她下毒所致,偏偏……被封北寒發現了。


    不過也有可能,封北寒隻是在詐自己。


    她定然不會承認是自己給唐柔下毒的,最好不要有人知道她擅用毒的事情。


    但現在她被深深懷疑,與其將事情撇個幹淨,倒不如……


    半真半假,糊弄過去。


    “妾身不過是借道士和鳥人,將事情鬧大了些。一來,唐柔欺負妾身弟弟,此仇得報,二來,王爺不也想要除了這流言嗎?”唐婉頗為無辜的眨了眨眼。


    封北寒眼睛微眯:“這流言,你準備如何除去?”


    “小檀等會兒回來,王爺便知道了。”


    唐婉勾唇,又給封北寒添了一壺茶,似是叫他等待。


    不過幾刻,小檀便恭恭敬敬的回來,躬身行禮:“太醫院的人說並非是時疫,卻也查不出是什麽病症。京城裏不少人都猜測,是夫人沒有親自三叩九拜登山去,觸怒了神佛,這才降下了懲罰。”


    如唐婉方才跟雲心所說的,如出一轍。


    唐婉聽來,平平的嘴角才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流言,已解。”


    封北寒放下茶盞:“本王當真是找了個好王妃。”


    “多謝王爺誇獎。”


    唐婉不卑不亢的回應,垂眸品茗之際,封北寒已經起身離去。


    小檀才稍稍直起身子,麵露擔憂的看著唐婉:“王爺似乎已經起了疑心,王妃如今做事,是不是也該收斂些了,要是被查到……”


    “任憑誰去查,都查不到的。”


    唐婉半撐著桌子站起身來,目送著封北寒的背影徹底離開,麵露難色,“倒是這封北寒,難纏的很。”


    示弱不行,欺騙不行。


    可她要是真將自己本性暴露,封北寒隻怕要將她殺了,夜裏才能睡得安心吧。


    與此同時,封北寒回到書房。


    封北寒施施然落座,冷冽的目光掃視過一眾暗衛。


    “前日小檀出去,做了什麽?”


    這些暗衛都是零散在府中各處,如今都在暗中跟著唐婉以及小檀。


    “小檀姑娘買了些東西,其間和城中的混混頭子見了一麵,送了一包糕點便離開。”


    “屬下們順藤摸瓜,隻能查出那混混頭子是暗莊的線人。可暗莊裏無人認識小檀姑娘,更和學士府沒有任何牽連。”


    “也不知小檀姑娘,知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暗衛們說完。


    雲心也從外麵走了過來,手裏還捏著半個橘子:“奴婢也找過王妃的寢屋了,並未發現什麽毒物,唯有香囊裏還有些草藥。”


    封北寒眉頭緊鎖,指尖不耐的敲過桌案。


    可以說是毫無破綻。


    查不出她背後還有何人,更拿不出她給唐柔下毒的證據。


    這樣一個做事滴水不漏女人,費盡心思嫁入鎮北王府,究竟想要得到什麽?


    “繼續盯著。”封北寒吩咐。


    暗衛們四散而去,雲心也悄然退下。


    之後一連幾日,唐婉都感覺到暗處探來的目光,緊盯著她。


    鬧得她根本抽不出手去找玄靈花的下落。


    倏然,手臂上泛起陣陣涼意。


    唐婉捧著書卷的動作一頓,以拳抵在嘴邊輕咳了幾聲,掃向雲心:“本王妃今晨起身,便覺得身子乏力的很。”


    “興許是老毛病犯了吧。”


    小檀卻回過神來,為唐婉添了一杯熱茶,瞥見唐婉正扶著額角,唇色發白,當即同雲心說,“雲心,你且帶著人到外聽候差遣吧,王妃時有耳鳴之症,些許聲音入耳都覺得吵鬧。”


    “是。”


    雲心退去,不過片刻,小檀就著急忙慌的出來,道是王妃今日不見任何人,要好好休息。


    雲心不免問:“若是王爺要見王妃呢?”


    “可不能將病氣過給王爺呀。”小檀眨了眨眼,直接將這應付王爺的差事交托給雲心,又去廚房裏給唐婉拿些午膳來。


    用完午膳,便是小檀也難以入內,隻能跟著雲心在外伺候等待著。


    唐婉看見窗外的陽光漸漸黯淡下去,夜幕將至,手臂上的刺痛愈發明顯。


    她掀開袖口,瞥見那道蜿蜒可怖的傷疤。


    刺骨的寒意陡然鑽進骨子裏,陰寒之氣在身體橫衝直撞,她不由得嗚咽一聲,跌進柔軟的被褥裏,用力到微微泛白的指尖擰碎被褥,抓落床幔,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裏麵。


    疼——


    鑽心的疼彌散在她的四肢百骸裏,像是有無數尖銳的冰淩要破開皮肉。


    手臂上的傷疤像是被誰撕裂開,又挖的血肉模糊一樣,疼的她眼前陣陣泛白,渾身都被冷汗浸濕。


    “吱呀——”


    門扉被推開的聲音,陡然傳入耳裏。


    唐婉卻已經分不清那是不是幻聽,隻逞強著抬起頭來,隔著那層薄紗床幔,她隱約看見屋內一個人的輪廓……


    “誰!”


    她聲音嘶啞,聲調卻高亢如嘶吼的野貓。


    唐婉竭盡全力的抬起身子,未來得及掀開層層床幔,肩膀便被人猛地摁下,疼痛如潮水襲來,她的雙腿止不住的打顫。


    “怎麽回事?”


    封北寒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


    他怎麽會過來!


    分明這兩日,他們都井水不犯河水才對!


    唐婉隻這麽想了一瞬,下一波疼痛席卷而來,壓迫著她的胸肺。


    伴隨著封北寒威脅似的扣緊她的肩膀,被擰住肩膀的疼痛夾雜著寒冷而來,唐婉終是低低的叫了一聲:“放……放開!”


    借著微弱的燭火。


    封北寒還能看見她脖頸突突跳著的青筋,入手皆是一片粘膩的汗水,他剛收了力道,床榻上的人便將死死蜷縮起來,隻聽見急促的吸氣聲,卻都不見她呼出多少。


    看來是真的病了。


    他還以為這女人安分了幾日,今夜又要做些什麽,才特意過來。


    不曾想看見她這幅掙紮如困獸的模樣。


    封北寒掀開床幔,將她從裏麵撈了起來,卻發現她整個人冷的像是冰塊,眉頭微蹙:“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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