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真的惹怒她了。


    區區一個草包,竟也能被當做給封北寒準備的絆腳石?


    色膽包天,怪癖如此令人作嘔,竟也擔得上校尉之名?


    唐婉記得祠堂裏的種種名字,隻覺此人在這位置上,都是侮辱了先人浴血所成的功名。


    甚至於,他還想對自己下手。


    簡直罪無可赦。


    七日寒猛然劇痛,唐婉卻渾然不覺,隻是指尖攥緊,一股黑線爬上她的指尖,如化作實質,借著唐婉銀針破開指尖,沿著血,深深刺入周校尉的脖頸裏。


    黑線蔓延,如同枷鎖勒住了周校尉的脖子。


    背後傳來胭脂的驚呼。


    唐婉方才收了手,周校尉脖子上的黑線戾地消失無蹤。


    “你!你怎麽敢這麽做,要是周校尉出了什麽,你我都……”


    “別怕。”


    唐婉回身,滿臉無害的探向花魁的衣衫,眸光沉沉,“他叫你賤種,你將他當做人看做什麽。”


    “可他若死了我們……”


    “不急,按我說的做。”


    唐婉從懷中掏出一張備用的人皮麵具,這張是最普通的人皮麵具,容易被人看出,可給花魁,暫時夠用。


    她與胭脂換了衣裳,讓胭脂帶著自己人皮麵具離開:“隔壁廂房便是我的居所,你且離開,等到屋中,摘下人皮麵具,我解決了周校尉,自會去找你。”


    胭脂大驚:“我……要怎麽相信你?”


    “你不按照我所說的做,出去也是一死。”


    唐婉如此說著,指腹爬上周校尉那張已經僵硬的臉,盯著那雙已經毫無神采的眼,低聲道,“你覺得自己能全身而退嗎?”


    胭脂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周校尉現在如同一具傀儡,呆愣的、直勾勾的看著唐婉,為唐婉的命令所動。


    不能忤逆安彥!


    而且她還有這張人皮麵具,隻要能出去,便能得一線生機。


    胭脂咬牙,穿著安彥的衣服快步離開。


    屋內,唐婉換上了花魁了衣裳,更怕有人瞧著自己這張臉,認出自己,當即撤了人皮麵具,隻捏起胭脂的團扇掩麵,往周校尉身邊一靠。


    “也不同你做彎彎繞繞的把戲了,且說說,你可有什麽線人在外?”


    周校尉死死咬著牙,死死不出聲。


    唐婉也不惱,指尖輕輕抵在他的脖子處。


    疼痛湧上心頭,周校尉整個人打了個寒顫,忍耐至極,竹筒倒豆子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一一告知。


    偏偏他的聲音很低,根本喚不來外麵的人。


    唐婉聽完,揚眉:“如此說來,王水明便是你與山匪的線人……現在叫他過來。”


    “你……唔。”


    周校尉本還有些神思,卻嗅到一股怪異的血腥味,瞳仁渙散,聽著唐婉的聲聲暗示,終於大聲開口:“來人,去將王水明連夜押送到書房。”


    唐婉勾唇,拉著周校尉出了門。


    門外的護衛匆匆趕來:“周校尉,這夜裏……”


    唐婉卻把弄著周校尉的腰牌,團扇遮麵,低笑了幾聲。


    “周校尉方才聽說消息,王水明用心不專,特意叫你們秘密押送過來,審問一番。”


    “你不過一個ji子,怎的拿了周校尉的腰牌!”


    護衛大驚。


    唐婉不語,而是生生一掐周校尉的脖子,附耳說了幾句,便聽周校尉開口:“這本就是給她準備的,難道你以為她隻是閣裏的姑娘?以為我每每過去,隻是尋歡作樂嗎!”


    護衛忙垂下頭:“屬下不敢,隻是未曾想到胭脂姑娘會是……”


    “下去吧。”


    唐婉勾唇,假裝和周校尉卿卿我我的走到書房。


    下屬見狀,趕緊吩咐下去:“以後不用攔著胭脂姑娘了,她……怕也是校尉的線人。”


    眾人聞聲退去。


    而隔壁院中,真正的胭脂根本不敢放鬆,貼著牆壁,竟正聽到這一句話,心中一驚。


    這位叫安彥的姑娘,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能讓周校尉的下屬,為他所用!


    她重新戴上人皮麵具,決定聽她的,暫且留下。


    不出片刻。


    粗布衣衫的王水明被帶了過來。


    王水明不過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睡得正香,就被人一路秘密帶過來,整個人還昏昏沉沉的,一看見主座上還坐著個女人,大驚:“你是……”


    “周校尉讓我坐在這裏,聽聽你如何說,且說罷。”


    唐婉坐在周校尉身邊,特意拿了帕子擦拭過周校尉的嘴角,狀似親昵無比。


    且她手裏還隨意翻看著桌上的文書。


    不像是周校尉的妾侍,倒像是正妻。


    隻是著實美豔。


    王水明一連看了好幾眼,忙道:“不知周校尉叫我過來,究竟是想聽什麽消息?”


    唐婉看著帕子上的血,再見周校尉的臉色已經慘白。


    這邪術不出一刻,就要吞噬了他的性命。


    她得趕緊問才行。


    如此說著,她附耳在周校尉耳邊暗示,便幫他將嘴角溢出的血都擦拭幹淨,不叫王水明看出端倪。


    周校尉一字一句的往外吐。


    “之前吩咐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王水明一聽,驀地笑了:“已然準備妥當,京城那處送來的毒實在好用的很,點在樹葉之上,且等一日,清晨露水席卷,便是霧蒙蒙一層毒霧,等到正午十分,毒霧粘膩在樹幹各處,但凡枝葉剮蹭,便能毒害到人!”


    唐婉指尖一頓。


    這毒,好像有點兒耳熟?


    她借著周校尉的嘴,又問:“山匪呢?”


    “那些山匪聽說您給的銀子豐厚,可解燃眉之急,當即答應了擊殺鎮北王,換銀子去別處過活的事兒,且這事情由我來做,那邊放心的很。”


    王水明嘿嘿一笑。


    唐婉的神色卻冷了下來。


    原來,皇帝為了殺鎮北王,竟然不惜得縱容山匪。


    這還,真是個明君啊!


    唐婉的指尖驀地收緊,繼續借周校尉說:“不錯,胭脂,你將這些文書帶著,同王水明離開。”


    “好。”


    唐婉自問自答的點點頭,直接將這些文書一卷。


    門外的護衛自然也聽見了周校尉的吩咐,請唐婉和王水明離開。


    臨走時,唐婉回眸,一縷黑絲線爬上她的瞳仁。


    她做了個口型,主座上的周校尉跟著她的口型,一字一頓的開口。


    “都下去,容我一人再處理些事情。”


    語畢,唐婉扭頭朝外走去。


    門扉關閉,眾人退下。


    而主座上的周校尉,驀地七竅流血,嗚咽著抬起手來,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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