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下馬,借著拖拽的力道落地,順著馬兒奔跑的方向滾了一圈,倒是不疼,她隻是半跪在地穩住身形,還未看清來者是誰。


    再抬起頭來,隻見封北寒神色匆忙的拽緊了韁繩,停在她的麵前,揚手將錦盒扔了過來。


    “看看,這東西還能不能用。”


    唐婉正要罵他是不是有什麽大病,竟然直接把自己從馬背上拽下來。


    可一低頭,她才看見這就是之前裝蠱蟲的錦盒,眼睛一亮,將這盒子拆開,見那尖細的長針上散發一股怪異的味道,應當是用帶藥汁浸泡過的銀針刺穿蠱蟲的身子,沒有穿透內髒,這蠱蟲自然還活著。


    “有用。”


    她趕緊將錦盒重新關上,震驚的看向封北寒,“王爺怎麽……”


    封北寒翻身下馬,穩穩走到她的麵前,鷹鷲一般的目光緊盯著她。


    “那個夏國人說,沒了這蠱蟲,你活不了多久。”


    “才不是。”


    唐婉趕緊反駁,起身時順勢將錦盒塞進懷中,雖不知道那夏國人是怎麽挑撥的,她隻道,“這蠱蟲於我來說,不過是個補品,王爺你看看我這細胳膊細腿的,不吃點補品可說不過去,可也不至於少吃一頓補品就會死啊。”


    “如此說來,倒是那夏國人誆騙了本王?”


    “那些個夏國人花花腸子多的很,為了權錢什麽都敢胡說八道,他定是記掛我搶了他三千兩銀子拍下的東西,這才在王爺跟前胡謅的。”


    唐婉笑著解釋,可指尖卻緊繃到微微泛白。


    她總能自詡撒謊騙人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可每每對上封北寒那雙過分銳利的眼,她總有種,會被看穿的錯覺。


    對視良久。


    兩人都能做到不挪開目光,唐婉的掌心裏已經滲出汗水,終於忍耐不住,打破這僵局:“王爺如此看著我,究竟是為何?”


    “本王在想,你剛才跑什麽?”


    “……”


    她那不是怕蠱蟲拿不到,七日寒突然發作,自己身份暴露,封北寒就地砍了她的腦袋麽。


    隻是沒想到,封北寒會過來追自己這麽一個小角色。


    唐婉久久沒有回話,封北寒已經逼近到她跟前:“跑什麽?”


    “我……我那是因為看見了鏢局之前的逃兵,所以才……”


    “這荒郊野嶺,哪裏來的人?”


    “……可能是我跑錯路了吧。”


    唐婉再也撐不住,慢騰騰的低下頭來,心虛的不敢繼續跟封北寒對視。


    封北寒見狀,隻是斂眸:“罷了,回去吧。”


    唐婉猛地抬頭,這就不追究了?


    封北寒微微頷首,拽住了馬兒的韁繩,一把帶著她翻上了馬背,穩穩當當的坐著。


    兩人同乘一馬倒是習以為常,唐婉並未想太多,隻顧著緊緊綁著懷裏的蠱蟲。


    剛死的蠱蟲,和死了許久的蠱蟲,效用還是有所不同的,她想要暫緩七日寒,最好還是讓這蠱蟲再活一段時日,等她湊齊其他草藥,再殺,方才最為有用。


    封北寒看著她的小動作,稍稍放緩了速度。


    唐婉眼看著涼城的城牆漸漸近了:“我們不回嶗山縣嗎?”


    “來不及了,今夜先在涼城留宿,你先將這蠱蟲入了藥再說。”


    封北寒帶著她重新回到城中,找了一家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客棧住下,要了相鄰的兩間房,隻草草的用一塊薄木板作分隔,隔壁發出什麽聲響,都聽得一清二楚。


    唐婉也不能確定自己用蠱蟲入藥,能否忍得住疼,不發出聲響。


    想了想,她還是將這蠱蟲的錦盒放到窗戶旁,用刀刻出個小孔洞供它出氣,就和衣睡下了。


    而在隔壁,封北寒聽著隔壁漸漸沒了聲,取而代之的是淺淺平緩的呼吸。


    這小狐狸,完全沒有以蠱蟲入藥的意思。


    難不成,夏之禹的確是在誆他?


    封北寒輕叩桌案,門外等候已久的守一趕緊鑽了進來,不解:“王爺還有何吩咐?”


    “你對夏之禹了解多少?”封北寒問。


    “我隻知道他是傷了我弟弟的罪魁禍首,至於了解,我隻聽弟弟之前追蹤時曾說,夏之禹慣會一些歪門邪道。”


    聽到這裏,封北寒的麵色又跟著一沉。


    夏之禹雖然是夏國的三皇子,但行事的確是超脫常人,擅長歪門邪道,自然也會點不入流的把戲,用一些毒物。


    唐婉不將蠱蟲解決,封北寒總是不放心。


    等到夜色降臨,封北寒翻窗入內,差點兒將窗邊的錦盒掃飛,幸好他抬手接下,指腹正碰到上麵一個小小的孔洞,附耳傾聽,隱約還能聽到蠱蟲稍稍蠕動四肢的聲音。


    “竟然還活著……”


    封北寒忍不住側目,憑借著記憶將錦盒放回原位,不動聲色的走到床邊。


    唐婉草草躺在床上就這麽睡了,錦被沒有展開,就連枕頭都歪歪斜斜的被擠到了角落,她隻抱著自己的手臂,幾乎蜷縮成團的睡著,似乎睡得不太安穩,時不時夢囈幾句。


    封北寒靜坐在床邊,給她攏了床錦被到身上,才見她眉間舒展開來,不禁失笑。


    “你堂堂學士府的女兒,何必過來吃這種苦頭。”


    封北寒喃喃自語,床榻上的人卻一無所知。


    ……


    翌日天還沒亮,唐婉就迷迷瞪瞪的被守一從被子裏抓了出來,眼睛還沒睜開,守一就將錦盒往她懷裏一塞,把她扔到了一架嶄新的馬車。


    唐婉被砸在軟墊上,瞌睡散了大半,緊了緊懷裏的錦盒,不解:“馬車走的多慢呀,我們為什麽不騎馬。”


    “王爺在涼城裏買了些綢緞料子,應該是給樂小姐做衣服用的,正巧你的馬也跑了,正好租輛馬車用。”


    聽見這話,唐婉僅剩的瞌睡徹底消散了。


    她冷著臉往角落裏一靠,眼看著各色的綢緞料子塞滿了馬車,心中微寒。


    好你一個封北寒!


    我辛辛苦苦跟著你到嶗山縣裏來吃苦,你竟然隻惦記著給其他女人買綢緞料子做衣服!


    唐婉狠狠的踹了一腳門前最貴的布匹。


    下一刻,封北寒的長刀就伸了進來:“這是千金難買的鮫紗,不許亂動。”


    唐婉心中憋悶,竟然還為了破布對她伸刀子!


    她又狠狠踹了一腳便宜的料子。


    這次封北寒的刀是收了回去,手卻伸了進來,二話不說把她抓出去,扔到馬背上去:“守一,你去跟車,我和安彥騎馬回去。”


    唐婉咬牙,他到底是多寶貝這些給樂詩嫻的綢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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