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開。


    掙不脫。


    唐婉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強烈的壓迫感。


    比起學士府裏的鐵柵欄和鎖鏈,封北寒的目光如有實質將她桎梏在原地,看似隻是拽住她的小腿,實則封北寒還以膝蓋抵著她的大腿,腰後微微懸空,她連抬起身子都做不到。


    唐婉焦躁的抹去臉上的淚水,聲音也變得嘶啞:“我隻是想給小檀報仇,難道也有錯嗎!我隻剩下她和雲州了……其他人都不在了,奶娘、小蝶,還有一直跟在我娘親身邊的丫鬟,她們都……”


    唐婉還沒說完,隻聽眼前的男人輕輕歎了一聲。


    下一刻,她就被輕柔的環抱起來,男人將她摟到懷裏,托著她的腿根,單手將她抱起來,另一隻手壓著她的後頸,讓她埋在自己的頸間裏:“我知道。”


    “你知道為什麽還攔著……”


    唐婉又氣又恨,張嘴就狠狠的咬在男人的肩頭,剛才被壓製的屈辱和憤怒湧上心頭,她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甚至能感覺到齒尖刺破皮肉的感覺,血腥味彌散開來。


    封北寒的眼神隻是閃了閃,反而將懷裏的人穩穩抱起來,重新坐到床沿,指腹向上,勾住她的幾根發絲,安撫似的摩挲過:“單雅圖閉門不出許久,李修滿為李沐清已經去去請了。”


    “……”


    唐婉一愣,旋即從封北寒的頸間抬起頭來,臉上還錯布著淚痕,“你說什麽?”


    封北寒將人放到腿上,手臂落在她的腰後,免得她大動作的掉下去。


    “樂詩嫻與李沐清明麵上是兄妹關係,明麵不好挑破,直言樂詩嫻便是殺手,以免皇上懷疑本王。本王私下獵狗尋找樂詩嫻無果,而她又說背後的人是夏國,礙於兩國邦交,皇帝顏麵,無法探查。”封北寒慢慢說著,又收回一隻手,抹去唐婉嘴角的血漬,“此事處處受限,隻有一個辦法可解。”


    唐婉仰頭避開了封北寒溫柔的動作,滿眼警惕。


    封北寒分明都算好了。


    這件事情明裏暗裏,都不好直接將矛頭對準樂詩嫻或者是夏國。


    可這其中卻有一個關竅。


    那就是唐婉對夏國至關重要,重要到樂詩嫻不惜對兄長下死手的程度,也就意味著唐婉完全可以借著這件事情,來反要挾夏國。


    若是夏國有意拉攏唐婉,那自然需要付出誠意。


    “隻要你願意幫夏國人達成所願,他們自然不介意為你暴露樂詩嫻的下落,方便你去為小檀報仇。隻是如此一來,你便會成通敵叛國的的叛徒。”


    封北寒見她心中所想,字字句句的說了出來。


    唐婉的身子漸漸緊繃起來。


    “你分明什麽都知道,你知道我是想去找單雅圖假裝表忠心,套出樂詩嫻的下落……”


    “本王知道。”


    封北寒毫不避忌的開口,隻是嘴角揚起的笑意卻是冷冷的。


    唐婉盯著封北寒看了半天。


    他明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卻還是執著的阻止自己,是為了什麽?


    唐婉想了許久,眼底的光亮漸漸黯淡下去。


    “那你一直阻攔我,是為了不讓我傷害你心愛的樂詩嫻嗎?”


    封北寒冰冷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將人抓緊了幾分:“心愛的,誰?”


    “樂詩嫻。”唐婉的眼睛微微眯起,“你們已經有了好幾年的交情,她更是李沐清和李修滿的妹妹,所以你不想讓我殺了她,為小檀報仇。”


    封北寒沉默下來。


    唐婉的臉色愈發陰沉,胸口劇烈的起伏,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是這樣……嗬,真可笑,我還以為鎮北王是冷清冷血的人,沒想到也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作為。”


    她再度掙紮起來。


    不過這一次,封北寒卻意外的沒有下狠手,反而是輕柔的攏著她,邊看著她肩頭的傷口再次滲血,哭紅的眼睛滿是憤怒的盯著自己。


    小狐狸真是變笨了。


    封北寒隻好捉住她的兩條手臂,抵到她的腰後,邊道:“樂詩嫻有問題這件事情,本王與李家兄弟早就知情,本王更是從未想要留一個通敵叛國之人的性命。若本王叫樂詩嫻這等叛徒逍遙法外,是對沙場戰死兄弟們的不公。”


    唐婉慢慢停止了掙紮。


    不是了樂詩嫻?


    那是為了什麽?


    她眼底的不解幾乎要滿溢而出。


    “你私下見單雅圖,是為叛國。”封北寒又道,邊冷冷的對上唐婉的眼睛,“可你若是叫上本王,與本王說明發生何事,本王可護你周全。你不會被人扣上叛國的罪名,你弟弟也不會因你受牽連,更何況……你這幅模樣,難道還想一個人逞能去追樂詩嫻嗎?”


    封北寒抬手,毫不留情的摁在她滲血的傷口上。


    疼痛喚回了唐婉紛亂的思緒,她吃痛的弓起脊背,差點兒腦袋就要撞在封北寒的下巴上。


    該死的!


    她都快忘記這個男人,根本不會憐香惜玉!


    之前在嶗山縣的時候,他對待自己這個傷員也沒好到哪裏去!


    唐婉疼的麵色慘白,封北寒隻是眼神閃爍了一下,將慢慢收起爪子的小狐狸重新攏入懷裏,冷聲道:“本王是多麽不值得婉兒相信,寧願襲擊王爺,哭鬧不休,也不肯向本王說一個字?”


    唐婉一時啞然。


    封北寒這是什麽意思?


    他是在怨恨自己不去向他尋求幫助嗎?


    唐婉難得露出茫然的神色,良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封北寒則已經命人送來了幹淨的衣裳和紗布,又將她放回到床榻上,指尖輕輕勾在她的衣襟上:“換衣服,換藥。”


    唐婉慢慢的回過神來,動作僵硬的攥緊了衣服:“我自己來就可……”


    “閉嘴,反思。”


    封北寒怒斥開口,指尖扯開唐婉單薄的裏衣。


    唐婉隻來得及背對著封北寒,被搭上幹淨衣裳的時候,封北寒得體的為她遮住關鍵的位置,隻露出肩頭穿刺的傷口來。


    封北寒這次上藥的動作十分輕柔,包紮的動作也是輕輕的。


    唐婉眼神放空,看著角落裏的白虎幼崽又一次扒拉開她腳邊的被褥,跳到她的懷裏。


    她抬手抱住一隻,感覺到白虎幼崽身上的熱度陣陣傳來,她才徹底回過神來,低聲的問:“我隻要說,王爺就會幫我嗎?”


    回應她的,是落在圓潤肩頭上的一片溫熱。


    唐婉下意識縮了縮肩頭,緊緊保住懷裏的白虎幼崽,耳尖隱隱發燙起來。


    他這是,承認的意思嗎?


    戾地,門簾突然被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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