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嵩縣,需要兩三日的路程。


    等到嵩縣的時候,連習慣了奔波勞碌的小文都是懨懨的。


    反而唐婉換了一身黑衣,做男子的打扮,還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他還從包袱裏拿出了兩塊玉佩,掛在腰間,而後又拿出一個麵罩遮住了自己的一隻眼睛。


    “大小姐您這是……”


    “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府邸腰牌給我一個就可以。”


    唐婉伸手,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小文,有些不耐。


    這小子什麽都好,就是動作太慢,人有點笨。


    小文磨磨唧唧的將東西給她,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唐婉已經自顧自的融入人流之中,徹底沒了蹤影。


    小文站在原地撓頭:“這大小姐,完全沒有一點大小姐的樣子,倒是跟市井流氓差不多的路數耶。”


    一踏入人群就沒了蹤影。


    她真認得嵩縣的路嗎?


    ……


    唐婉自然是不認識的。


    在地方誌上看地圖是一回事,自己在街市裏麵穿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曾經和暗莊合作的時候,倒是經常打聽暗莊裏的一些消息。


    明麵上,她隻說是好奇自己送來的毒物都被賣到哪裏,實際上,她則是打聽各個地方的據點。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嵩縣的據點,是在一個叫賭必贏的賭莊裏。


    唐婉四處穿行,半天沒找到賭莊,倒是突然被一隻手給拉到暗巷裏。


    那人手疾眼快,身手矯健,一瞬間就將唐婉狠狠壓在了牆壁上,指腹抵在她的手腕處,用力,借著讓她疼痛的間隙,徹底把人困到角落裏。


    唐婉的腦袋狠狠砸在牆壁上,再抬頭,正看見一張凶神惡煞的臉。


    “有事?”她問,目光卻看向了對方脖子上小小的印記,“暗莊的死侍?”


    “你果然知道。”


    男人低笑了兩聲,邊空出一隻手抓住了她腰間的玉佩。


    唐婉沒有動,由他去。


    男人則細細打量了一番兩塊玉佩,突然鬆開了她:“這玉佩好像是上頭的人才能用的,你是……”


    “我姓安,暗莊裏的人都叫我一聲安大夫。”


    唐婉自報家門,邊往前走一步,離開冰冷的牆壁,揉了揉發疼的後腦勺。


    男人趕緊躬身行禮,準備道歉。


    唐婉拉住他:“恭敬什麽,現在京城裏抓暗莊鬧得沸沸揚揚,我都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而今正逃難到嵩縣。”


    “巧了,咱們剩下的人也在嵩縣。”男人露出一個憨厚的笑,目光掃向街上的行人,帶著唐婉繼續往巷子裏走,“我是上頭的人,刻意派下來找同伴的……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安大夫您,要是能用上您的毒術,咱們解決那些山林裏的士兵,還不是小菜一碟!”


    唐婉嘴角一抽。


    她在暗莊裏當真是一點美名都沒有。


    不過還好,當初她雖然相信小乞丐才願意和暗莊合作,但明麵上卻是用了兩層身份。


    這個安大夫的身份,是小乞丐給自己偽造的,出貨就用這個身份。


    而她若是想要到暗莊裏交換情報,就直接用明麵上的身份。


    本來是為了以防萬一。


    沒想到這個時候,安大夫的身份竟然幫了她這麽大的一個忙。


    暗莊的死侍多數沒什麽頭腦,但都有一雙辨認真假的眼睛,他看得出來唐婉的手上帶著薄繭,而且正如情報裏所說,她身上總是縈繞股淡淡香氣,獨眼,有暗莊的兩塊玉佩,喜好黑衣。


    他確認了唐婉的身份之後,帶著她來到了之前的賭莊據點。


    賭莊裏還有不少人在喝酒賭錢,而男人則帶著她繼續往裏麵走,直到踏入暗門,走下大概一層的樓梯,來到了陰暗的地下室。


    唐婉站定在原地,側目看向男人:“還要繼續驗身份?”


    男人搖頭:“不,白天裏,暗莊的各位大人都不露麵,這地下雖然密閉了一些,可很安全。我們知道,安大夫手無縛雞之力,做不出什麽事情來。”


    “……”


    小乞丐,你好得很。


    這層身份的弱點你也給我暴露的幹幹淨淨。


    不過她也不著急,和暗莊打交道久了,她也深深知道如何平穩的走鋼絲,於是慢慢的落座,隻是吩咐男人:“要一點吃喝的,最好再給我弄點草藥之類,我可不想閑著。”


    “是。”


    男人點點頭,很快退了出去。


    在門扉關閉之前,唐婉還能看見外麵還站著幾個人。


    暗莊的人現在都四散而逃,而現在他們一部分都聚集在嵩縣,肯定是要慢慢查驗自己的身份。


    但,她本來就是安大夫,無論怎麽查驗,她自然都是不怕的。


    唐婉心安理得的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過了一段時間,期間,不少人都透過木門的窗口小心的看她,打探她的情況。


    唐婉坐懷不亂,該吃吃該喝喝,腦海裏則是將唐玄育之前給自己的消息都複盤了一遍,甚至借著燭火和筆墨紙硯,都一一寫下。


    不知過了多久。


    門扉再一次被推開,這一次出來的是個黑袍人,他低垂著頭,恭敬的朝唐婉作揖:“安大夫,您願意幫我們暗莊,東山再起嗎?”


    “我?”唐婉失笑,“我不過就是個大夫,怎麽可能幫暗莊東山再起……更何況,暗莊可是被皇帝驅逐出來的,再想東山再起,難度不亞於前朝複國。我現在,隻想跟你們早點離開天啟。”


    黑袍人低笑:“安大夫可不必如此悲觀。”


    “我隻是個不會武功的小角色,不想好後路,難道要跟你們一起去送死嗎?”


    唐婉冷眼掃去,又將手裏的東西整理了一番,刻意的喃喃自語,“你們若執迷不悟,也別拉著我一塊死。我才接了學士府的單子,要去解決一些事情,到時候,學士府可是說好會送我離開的,比你們靠譜多了。”


    黑袍人聽見學士府幾個字,突然抬起頭來。


    他急急忙忙的走過來:“您說,學士府的差事?”


    “是我自己的差事。”唐婉露出為難的神色,眼神卻打量著對方的神色


    “這……如果您有學士府的差事,和學士府有聯係的話,不如,我們合作一番,到時候無論安大夫是想去還是想留,我們都會幫忙。”黑袍人著急的開口。


    唐婉眼睛微眯,這群人,看來不僅是對封北寒有興趣。


    對學士府的興趣也挺大。


    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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