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小亭,一位紮著麻花辮的黑衣小姑娘立在一旁,愣愣地看著山下那個燈火與往日相比稀疏了不少的寨子。


    她知道,那些暗淡地燈火再也不能夠再亮起了,


    那些平日裏與自己相熟的族人從今往後與自己便是天人永隔的光景了。


    黑衣小姑娘身影煢煢,看著夜幕逐漸掛上天穹,絲毫不為所動,


    任憑山風吹拂,一身銀飾在山風的吹拂下叮當作響。


    忽的,一襲血袍掠上山巔,立在了黑衣小姑娘的身後。


    曹沫剛穩住身形還未來得及開口,沒想到苗牽機倒是先問了出來,


    “什麽時候出發?”


    聽到他的話,曹沫無奈一笑,與立於山巔的苗牽機並排而立,沉聲道:


    “明天就走,你沒意見吧。”


    黑衣少女頭也未回,依舊是目視著半山腰處的寨子,輕輕點了點頭,再無任何言語。


    曹沫立在一旁有些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索性也一並順著苗牽機的目光看著山下的苗寨,訕訕開口安慰道:


    “斯人已逝,活人當勉,苗姑娘不要太過傷心才是。”


    聽到他的話,苗牽機不為所動,


    曹沫長歎了一聲,正準備下山去。


    正當這時,苗牽機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曹沫,啞著嗓子開口問道:


    “為什麽不殺了那個梁城主?”


    剛抬腳半步的曹沫停下了身形,也沒有轉頭,緩緩開口道: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狼吃羊,羊吃草,青山城比你們寨子強一點,他們要想擴張勢力就必須要來吞掉你們寨子,就算青山城的人不來,也會有其他的勢力來攻打你們的寨子。”


    苗牽機聲音猛地拔高了一些,眼睛盯著曹沫,厲聲問道:


    “我不是問你錯沒錯,我是問你明明能殺了他,為什麽不殺他!”


    看到苗牽機的頂撞,曹沫也沒有生氣,依舊是語氣平淡地開口道:


    “殺了他,那整個青山城就會亂,到時候隻會死更多的人,況且在我劈出那一劍之後,已經沒有力量能夠抗衡那些青山城的長老,要是殺了那個梁城主,青山城就沒了主心骨,那麽他們隻會與咱們魚死網破,這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到時候所有人都沒有活路。”


    苗牽機還想開口再次質問,張開嘴才發現曹沫好像說的也沒錯,


    隻得好不甘心地閉上了嘴,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曹沫看著少女背影有些淒切,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緩緩說道:


    “你要是覺得不解恨,以後修為上去了,大可以去青山城找他們報仇,以你的天賦我相信用不了多久。”


    苗牽機搖了搖頭,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冰冷,


    “沒用了,我的蠱道一途在給你種上情花蠱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斷絕,我將永遠留在這個境界,再無寸進。”


    聽到她的話,曹沫心中大駭。


    他沒想到用出情花蠱的後果會是這樣,之前隻是覺得這種蠱毒太過不講理,解毒之法難,中蠱毒之後會讓人生不如死。


    如今想來,原來也是一類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絕命法子。


    “好了,不說這些了,天色晚了,應當吃晚飯了,明天一早就出發去找尋絕情水。”


    曹沫點頭應允,剛準備抬腳下山,身後的苗牽機卻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少女抬起頭看著曹沫,眼眶周圍微紅,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


    “你不是會禦劍嗎,帶著我在這附近轉轉吧,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再仔細看看。”


    曹沫實在搞不懂這位苗疆少女的心裏在想些什麽,怎麽態度變化地這麽快,隨即訕訕問道:


    “你應該能夠禦風吧?”


    少女沒來由地又立馬轉變了態度,眉毛一挑,冷著臉道:


    “怎麽,不願意?”


    曹沫無奈一笑,抬手召出了飛劍,伸出手向苗牽機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苗牽機對於曹沫的態度卻絲毫不買賬,依舊是冷著一張臉,自顧自一步踏上了飛劍。


    劍又被叫做三尺青鋒,這裏麵也能看出正常劍的長度也就是三尺長短。


    本來要是曹沫獨自一人禦劍的話上麵的空間也是有些盈餘的,


    如今再加上一個苗牽機,就有些擁擠了。


    要是金鳴劍在曹沫手上的話也不會這樣,可是好巧不巧剛剛上來的時候順手就被孫林那小子給要走了。


    山巔之上,隻見兩位少年男女踏在一柄飛劍上,身形有些不穩,明顯兩人還有些不太適應。


    不僅是踏在飛劍前端的苗牽機有些提心吊膽,就連在後麵禦劍的曹沫也是時刻不敢鬆懈。


    雖說苗牽機如今有四品的境界,能夠禦風,可這是在山巔之上,


    這裏離山腳少說也有七八百米高,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兩人泄力不及時,那不死肯定也得摔個傷筋動骨。


    飛劍載著兩人顫顫巍巍離了山巔,貼著斷崖開始飛行。


    曹沫看著身前的那個紮著麻花辮的背影,生怕她掉下去。


    如今雙手不知道往哪裏放,抓著人家的話肯定是不合適,不抓的話又生怕她不小心就掉下飛劍。


    飛劍快速掠過那些突出崖壁的枝丫,苗牽機張開雙手,彷佛削蔥根的纖纖玉指掠過那些枝葉,順手就留了一兩片在手上。


    少女把那摘下的樹葉就這樣放進了嘴裏,輕輕咀嚼片刻,然後向後遞了一片給曹沫。


    曹沫愣了一下,也學著苗牽機的樣子將葉子放進了嘴中。


    入口微苦,然後回甘,接著曹沫便覺得嘴唇發麻想著把葉子吐出來,可是畢竟當著苗牽機的麵還是不太好做這樣的事。


    大概是察覺到曹沫的異樣,踏在飛劍前端的苗牽機笑著開口問道:


    “苦嗎?”


    “確實有些苦。”


    少女笑聲如銀鈴般清脆,頭也不回,緩緩開口說道:


    “苦就對了,這是斷腸草,人隻要吃了,不出一個時辰就會心腸潰爛吐血而亡,而且根本沒有解藥。”


    聽到這話,曹沫無奈苦笑一聲,一時間分不清她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明明剛剛苗牽機也和自己一並吃了那葉子,現在說出這些話時卻這樣的毫不在意,要是就這樣毒死自己那她也不用這樣以身涉險吧。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子啊,曹沫心中暗歎一聲。


    “那咱們吃了會怎麽樣?”


    少女迎著山風,張開雙臂,手腕上帶著的銀鈴叮當作響,一字一句道:


    “以前我聽說中了情花蠱的人和下情花蠱的人兩人都能夠百毒不侵,剛剛隻是拿你印證了一下,如今看來這個說法確實是沒錯了。”


    曹沫現在是真覺著身前這個女子腦子裏裝著的東西太過瘋狂了,


    他強忍下調轉飛劍回去的衝動,沉聲問道:


    “如果那個說法有誤呢?”


    苗牽機這次終於肯轉過頭來看著曹沫了,不過依舊是以毫不在意的語氣說道:


    “那還能怎麽樣,毒發身亡唄。”


    聽到這個回答,曹沫立馬就後悔了,早該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他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頭,衝著身前的少女一字一句說道:


    “你,了不起!”


    苗牽機嗬嗬一笑,再未說話,


    皎潔的月光下,長劍帶著兩人急速掠過樹梢,少女清脆的笑聲與銀鈴的響聲被飛劍遠遠甩在了身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秋煮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對韭當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對韭當割並收藏春秋煮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