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李嬌兒一聽,武峰的話直戳她的痛處,頓時氣得渾身發抖。


    可偏偏武峰說的又是事實,這就讓她十分難受了。


    要知道,李嬌兒因為妓女出身的緣故,在西門慶府上的家庭地位本就不高。


    再加上西門慶貪婪好色的性格,一個月到頭,都寵幸不到她幾回,落到她手頭的月錢,自然也就十分有限。


    可即便如此,衣裝服飾貴氣十足的李嬌兒還是有底氣認為,碾壓武峰這種渾身上下不超過二兩銀子的破爛貨,實屬綽綽有餘。


    “好,你嘴快我說不過你!”


    “但你且聽好了!這對珍珠耳飾,店家可要賣二百兩銀子,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買不買得起!”


    沒等武峰回答,一旁的何掌櫃已經將他拉到一邊。


    “我說小哥,那李嬌兒說得可不差,我們‘金玉坊’,每一樣首飾都是由京城名家巧手製作,價值不菲,最差的都要一百兩,你當真有這麽多錢?”


    “聽我一句勸,街對麵那家‘張記銀器’要便宜得多,你犯不著為了一口氣,開罪西門大官人的二房太太。”


    掌櫃這麽說,自然是有些忌憚西門慶的原因。


    但另一方麵,他也的確不相信,相貌醜陋,衣著普通的武峰,能拿出那麽多錢來。


    “嗬嗬,何掌櫃的好意,武大心領了。”


    “不過,我是真的拿得出這麽多錢。”


    說罷,他也不廢話,直接起身,扭頭招呼潘金蓮道:


    “娘子,你在此稍坐,我這就回店裏取錢!”


    潘金蓮聞言,本想勸他,新店開張,用錢的地方有很多,犯不著為了跟李嬌兒置氣,就動用那麽多銀子。


    可無奈武峰腿快,小娘子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人已經一溜煙跑沒影了。


    武峰回到家,先是從二樓臥室裏取出之前購置房產時剩下的二百兩銀子,出門後卻並沒有急著趕回位於商貿街黃金地段的“金玉坊”,而是轉身往陽穀郊外的李金山家跑去。


    李家大宅中,哈欠連天的來福正悠哉遊哉地提著掃帚,有一手沒一手地掃著雨夜後的落葉。


    之前李金山舉家前往京城發展,卻沒帶他同往,來福心中原本還有一絲絲埋怨。


    可這幾天下來,他發現自己隻需適當打掃一下大宅的衛生,其餘時間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活兒輕鬆不說,工錢卻依舊照拿,他才意識到,表舅的確是在照顧他。


    “啷哩個郎當鏘……”


    可還沒等來福舒服地哼起小曲,大宅門外,便傳來了一陣擂鼓一般的敲門聲。


    “誰啊?不是說了嗎?老爺不在!”


    可就在憋著一股氣的來福打開門,看清來人是武峰時,他緊繃著的臉上,表情卻硬生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喲……是武爺啊!快請!裏邊請!”


    “不用了。我就是想問一下你,商貿街中段那家‘金玉坊’,是不是李老板的產業?”


    “是,是。武爺怎麽知道的?莫非,武爺想要買麽?”


    見識過武峰上次一擲千金買鋪麵的大手筆,這一回,來福可學乖了,對他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生怕招待不周,回頭遭李金山怪罪。


    “也倒是沒有,就是我娘子看中幾件首飾,夥計怕我拿不出錢,不肯賣與我。”


    來福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李金山臨行前,曾再三囑咐他,要好生幫襯武峰,一聽他竟然在李家旗下店鋪裏受了委屈,當即拍案而起!


    “啊?還有這等鳥事?走!我替武爺去跟何掌櫃說!定讓他把夫人看中的東西送與武爺賠罪!”


    “行吧,那這事就拜托你了。”


    “武爺哪裏的話,老爺早有交待,若能幫到武爺,自是小人的榮幸。”


    得了來福的允諾,武峰這才折回大路,往人潮洶湧的商貿街走去。


    這邊來福可不敢怠慢,武峰前腳剛走,他後腳便抄近路一路小跑,連穿數條小巷,從後門鑽進了“金玉坊”。


    大堂這邊,何掌櫃剛安撫好李嬌兒,又給潘金蓮續了一杯熱茶,人剛回到後堂,屁股都還沒坐熱,便看到了氣喘籲籲從後院跑進來的來福。


    “這不是來福老弟麽?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呼哧,何掌櫃,我可沒工夫與你閑扯。我問你,店裏剛才是不是來了一個矮壯客人,還帶著一位美若天仙的小娘子?”


    “對啊,你怎麽知道?”


    “呼,我不多說。你隻需知道一點——那客人是我表舅器重之人,識相的話,我勸你竭盡所能交好他!”來福說著,嘴裏仍然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啊?那個貌醜的小哥,居然是李老板的座上賓……”聽聞武峰竟然是李金山的貴客,何掌櫃臉上的驚訝之情,頓時溢於言表。


    “行了,話我就說這麽多,事情你看著辦,哥隻能幫你到這了。”


    說實話,來福其實挺想親自出麵幫武峰解圍的,可無奈武峰決定要掩人耳目,他隻得無奈地把這個回頭能在李金山麵前邀功的機會,讓給何掌櫃。


    何掌櫃可不笨,來福話說到一半,他心中已經在想,要怎麽向武峰和潘金蓮賠罪了。


    “懂了。多謝老弟特意過來提點,愚兄知道該怎麽做了。”


    等背脊直冒冷汗的何掌櫃回到大堂,武峰也正好從前門進來。


    李嬌兒見狀,正想嘲諷武峰幾句,可還沒等她想好怎麽開口,一向沉穩的何掌櫃已經迫不及待地搶上前來,將她推到一邊。


    “貴客光臨,實在是讓小店蓬蓽生輝!”


    貴客?


    眼看武峰一出一進,何掌櫃對他的態度立馬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李嬌兒頓時懵了。


    可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何掌櫃已經一巴掌拍到了同樣一籌莫展的大堂夥計頭上。


    “還愣著幹什麽?快請西門家二奶奶回避,為貴客清場!”


    這下子,莫說那方才忙不迭拍她馬屁的夥計一頭霧水,就連李嬌兒本人,也弄不明白,為何何掌櫃不惜得罪她,也要討好武峰。


    “不是,憑什麽?我可是西門府上的人!”


    麵對她歇斯底裏的質問,何掌櫃卻充耳不聞,反而扭頭朝管庫房的夥計高喊:


    “快,把鎮店之寶鎏金鸞鳳拿出來!送給武夫人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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