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麽都不存在的世界,再次歸為了恒久般的沉寂。


    隻不過,這一次,並沒有寂靜許久。


    此時,在這虛無之中,另有一道念頭,遠遠傳來。


    “尊……咳,尊駕可是在開天?”


    這一句,好似在珍瓏局中投下了一子,一盤死棋,瞬間便有了無限的可能,它活了。


    “誰?!”


    周到的意識體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繩,思維海一片沸騰,立刻回應起了那個聲音:“你是誰?你在哪裏?為什麽這麽久才回應我?你一直在這裏嗎?這裏是哪裏?你在這裏多久了?是你創造了這裏嗎?你為什麽要囚禁我?!你為什……你!你還在嗎?你還可以說話嗎?你別走!!”


    麵對周到這連珠炮一般的一個個問題,對方明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但是他好像是理解周到現在的心情似的,立刻簡明回應道:“我在,我在,我不走!”


    “好!好!好!”周到一連說出了三個好字,笑道:“我……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太開心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我被困在這裏太久太久了。”


    另外的意識也好似能與周到感同身受,理解周到的這種心情:“在下了然,了然,在下於此處已然許久,其實,唉……在下已經死了……”


    周到趕緊回複道:“我也是,我也是,我似乎是醉酒投湖了。”


    那意識體似乎是向周到飄蕩而來,越來越近:“在下是病死的,那年宣城醉酒,隻是睡了一覺,便來到了這裏。”


    然後那意識又立刻詢問著:“尊駕何苦要自尋短見呢?有何心結不得解,焉比性命更重?”


    “唉。”


    周到也嚐試著向那意識飄去:“我現在已經後悔了,我……我害怕,你還遇到過其他人嗎?你別走,我害怕隻有我自己,我感覺我就要瘋了。”


    那意識立刻便安撫著周到,回答著:“尊駕也是我遇到的第一人,此地混沌寰海不得年月。在這虛無孤寂之中,恒久歲月之中,起初也怕死,也想死,時時煎熬,刻刻不寧。隨即潛心悟道,想這世界無比玄妙,唯求得真法,或可從此超脫。適才,撞見尊駕欲要開天,在下激動難明,難不成?尊駕名諱盤古。”


    “呃。”周到一時無比尷尬:“我,我剛剛大概是瘋了,我以為我就是盤古神,我……”


    “……”


    那意識沒有回複,但周到大概是明白了它此時的想法:老兄,你很有想法,以後不要了。


    周到忽然一怔:“等一下,潛心悟道?求得真法?”


    那意識肯定道:“愚以為這是唯一超脫此處之法。”


    周到瞬間又打開了新的思路:“悟道?真法?對對!想要逃離這個鬼地方唯一的方法就是去搞清楚這地方的構成原理,它絕不可能憑空而來。而現在,我們的這種存在方式同樣需要探究,把它們拆散了!掰開了!揉爛了!去探索我們這種存在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想要憑空造斧,無中生有是很難的,但是如果將這個地方的本質,嗯,也就是說,它的構成,它的運轉方式,它的組成部分等等這些都弄清楚了,搞明白了,而我們的意識與這世界貌似合一,這樣!對!這就很有機會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物質世界去。悟道!真法!妙啊,妙啊!”


    “著哇!”


    那意識也一時激動起來:“尊駕高論,一朝頓悟遠勝於我苦修啊,好一個拆散了,掰開了,揉爛了,好一個世界於我合一。”


    【咳!那都是,偉人的智慧。】


    “呃,我也隻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周到一時汗顏,然後他又好奇問道:“你來到這裏多久了?悟道多久了?唔,很久很久以前,我剛剛來到這裏,向四方呼喚了一聲‘有人嗎’,你聽到了嗎?”


    “在下何德何能敢稱巨人,倒是尊駕謙遜了。”那意識體努力回想了一翻,這才說道:“在下此前未曾聽到,來到此地,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閣下的那聲‘要有光’。”


    “……”


    周到更加羞恥,連忙打斷:“那我應該比你來到這裏要早些。”


    “哈哈。”那意識顯然非常上道:“見過兄長!”


    “呃,不敢不敢。”周到連忙介紹道:“你好,我叫周到。”


    “你好……”那意識學著周到的交流方式道:“在下李白。”


    “哦,你好,李白。”


    “等等。”周到一時激動無比:“哈?你是那個……誰?!”


    “呃”李白的意識一愣,然後又重複了一聲:“李白?”


    “?”


    “李白!”周到頓了一下,這才脫口而出:“李太白,號青蓮居士的那個李白?!”


    “兄長怎知?”


    “誒呀!我可不敢稱李太白的兄長。”


    那意識明顯也是欣喜異常:“你快說呀,怎會識得在下。”


    “認得認得,我怎麽會不認得呢?”周到哈哈大笑道:“您老人家在我家鄉那會兒可太有名了。”


    之後周到從唐代史講到近代史。一時興起,滔滔不絕的一直講到了他最為熟悉的那個信息時代,事無巨細地將‘李白’在那個時代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文化符號,全部講了一遍。


    然後他又不吐不快的將自己的出生,到自己為何死亡都毫無隱瞞的一股腦講給李白聽了。


    直震撼得李白三觀破碎,他想不到世界的進程會如此發展,這在他的那個時代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地是圓的,月上沒有仙子,太陽係以萬有引力般規律運行,天外是無極的星界。懵懵懂懂中,他們那個時代也抓到了一些自然規律,可以理解。


    然而講到他們的國學,於後人看來竟是如此的迂腐不堪,還好後人也在不斷探尋天地大同。雖然失敗了,但很有勇氣,一樣令人欽佩!可李白隨著周到的講解,他的不解反而越來越多。


    可無禮不可逾法,國與國之間可無信,卻同時又都在追求國力的強大。在世界的文化交流與曆史文明的碰撞中,最終得出的唯一真理竟然就是大道至簡,優勝劣汰。


    李白在聽完周到所講述的一切後,不斷地提問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周到也悉心解答。周到也偶爾會與李白探究唐文化和更古老的曆史,李白也與周到細細講明。


    在這不知歲月的恒久虛無中。


    起初隻是李白在問,周到在答。


    隨後李白以古人思維去探究簡單卻又直指本質的問題,周到漸不能答。李白講解過的一些古老問題答案,在周到以現代思維解讀之後再提出的嶄新問題,李白也多不可答。


    至此後,在這一方孤寂的世界中:天文,地理,科學,神學,物理,文學,宗教,九流……等學術都曾被二人涉及,坐而論道。


    再後來,二人不免又探討起了眼下這虛無的世界。


    探討它的構成,去分析並探究這虛無中可能具有卻被二人下意識忽略的存在,並不斷地用意念去嚐試著各種實驗。


    就這樣,二人的孤獨,被打敗了。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


    某一刻,周到突然福至心靈,似乎感悟到了什麽。


    “老李。”


    “怎麽了,老周。”


    周李二人,這些年月都以此相稱。


    “我……突然覺得感應到了什麽,很奇怪的也很熟悉的一種感覺。”


    “感覺?”


    【這個詞!】李白心內無比震驚,會意後也不去打擾,如此長久的共處已讓二人達成了深深的默契。


    靜默了許久,一個極其細微的斑點突兀間出現在了二人麵前。


    “這是!”


    “色彩!!”


    【這個詞!】


    兩人第一時間便被那個斑點吸引到了。


    二人此刻忘記了思緒,就這麽用全部的意識去定定的關注著這團斑點,不敢有絲毫懈怠,也不敢做出任何其它行為。


    那斑點逐漸變大,成為了白色的光斑不斷的擴張著。


    “如果說三維的話,它在不斷地擴張。”


    “如果,四維的話,它離我們越來越近!”


    二人不約而同,默契說道。


    當白色光斑逐漸成為了光點、光球、光幕……


    李白哈哈大笑了起來:“神說!”


    周到也無比激動地說道:“要有光!”


    光芒慢慢將兩人意識體周圍的虛無吞沒,光暗轉換之間,二人突然有了一種刺眼的錯覺。


    “我感覺到了!”此時,周到突然說道:“饑餓……”


    【這個詞!】


    當周李兩人乘著光芒離開此處許久之後,此處又恢複成為了亙古的空無世界。


    隻是,某個角落,一柄斑駁的小小斧頭,不知何時就躺在此處。


    當然,這就是另外的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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