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冷靜一點兒……別傷著自己。”


    慕景睿抱緊情緒仿佛隨時都會失控的上官婉凝,給手下的人使了眼色。


    手下的人會意,馬上從行李之中拿出繩索準備往下,另一批人則在附近尋找其他下山崖的路。


    一直折騰到天色黑透,派出去救援的手下紛紛回來了。


    “將軍,附近並沒有下到山崖底下的路。屬下等人找了附近的村民詢問,他們說,他們世代居住在此,即便是下山采藥,最多也還能到山崖的半山腰。”


    “不錯,我們繩索所能到達的地方,也就隻能到一半。再往下便是瘴氣彌漫,煙霧繚繞,根本不可能……”


    手下的人匯報了一半,被慕景睿用眼神製止。


    其實,他們不說他也清楚,孫晉堯從這裏跳下去,必死無疑。


    他之所以還願意在這裏浪費時間和人力物力,就是給上官婉凝圖個心安理得。


    上官婉凝坐在馬車旁邊的草地上,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呆呆的看著地麵發呆。


    孫晉堯跳崖時決絕的眼神和悲傷的語調,縈繞在她的腦海之中,怎麽也揮之不去。


    他到死,都沒有原諒她。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哥舒顏走了過來,在上官婉凝的身邊坐下,“慕景睿已經盡力了。還有這麽多人要往前走,你振作一點。”


    上官婉凝朝著哥舒顏看了看。


    她真的很佩服哥舒顏,做任何事都能快速判斷,並且果斷決定。


    就像孫晉堯一樣,麵對生死抉擇,都是那麽的堅定決然。


    上官婉凝起身,慢慢走到了崖邊,緩緩跪了下來。


    “我知道你怪我……但是,我真的沒有料到事態會這樣發展。堯哥哥,對不起,我不求你原諒,隻希望你不要帶著仇恨輪回。”


    上官婉凝在懸崖邊待了整整一夜,心中始終有一簇小小的希望火焰在燃燒。


    然而,等到日出東方,孫晉堯終究還是沒有出現。


    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慕景睿看著上官婉凝為別的男人傷心欲絕,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可在這個時候,他還怎麽能爭風吃醋?


    “凝兒,我們啟程吧。孫晉堯死了,還有你爹娘和你師父,他們都在等你團聚。”


    上官婉凝根本無顏去見鹿湘子。


    她站了起來,雙腿麻木到失去知覺,差點兒又跌倒回去。


    慕景睿將她接住,抱起她走向了馬車。


    接下來的路程並不順利,陸陸續續開始有了追兵,可是在慕景睿的帶領和部署之下,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


    隨著離京城越來越遠,蕭震霆的勢力開始鞭長莫及。


    慕景睿發現各個地方都爆發了不同程度的起義。


    他經過一番打聽才知道,蕭玉玨已經正式宣讀了起兵的詔書,公開討伐蕭震霆。


    爆發的起義軍,有些是為了響應蕭玉玨,有些是趁亂打劫而已。


    一路上上官婉凝看到戰火紛紛,屍橫遍野,不由得膽戰心驚。


    這些場景,上一世她都未曾見到。因為那個時候,這場戰爭爆發的時候,她還在宰相府裏享受著榮華富貴。


    直到慕景睿兵臨城下,她才恍然大悟。


    而蕭震霆的重生,把這一切都延遲了。


    不過,上官婉凝發現,一些重要的事件,仍然在遵循前世的軌跡。


    她掀起馬車的簾子,看著騎馬走在前麵的慕景睿,忽然之間想通了。


    不管她自己的感情世界如何變化,至少,將來的鎮南王,依舊還是鎮南王。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蕭震霆的野心而起,隻有蕭震霆死了,世界才會徹底清淨。


    前方一騎快馬飛奔而來,馬車隨之停下。


    馬上的人立刻翻身下來,走到了慕景睿的麵前,雙手抱拳稟報道:“大人,前麵剛剛發生過激戰,死傷無數,還有很多無辜的百姓在不遠處逗留。”


    慕景睿微微蹙眉,問道:“打仗的是什麽人?”


    “一撥是朝廷守軍,另外一撥,聽說是去支援太子殿下的。”


    “去看看情況。”


    慕景睿來到了上官婉凝的身邊,柔聲說道:“你再將就幾天,等進了城就能好好休息了。”


    上官婉凝輕輕點了點頭。


    他們沒走出多遠,就遇到了探子匯報時所說的那些百姓。


    戰亂讓他們失去了家園。


    那些能跑得動的年輕人都跑光了,隻剩下了老弱病殘苟延殘喘。


    “停一下。”


    上官婉凝看到路邊倒著一個老頭子,滿頭的銀發,消瘦的臉龐皺紋深刻,渾身都是血跡斑斑。


    他靠在一個小女孩的腿上。


    當馬車從他們的身邊經過,上官婉凝看到了小女孩哀哀求助的眼神。


    她帶著自己的藥箱下了馬車,慕景睿隻好吩咐所有人戒備等她。


    上官婉凝替老人把脈,老人的身體十分虛弱,失血過多,加上沒有得到妥善的治療,傷口都潰爛流膿,甚至還有蛆蟲在爬。


    她小心翼翼的替老人清洗著傷口,並且將仔細包紮,還喂老人吃了藥。


    小女孩全程目不轉睛,上官婉凝起身時,小女孩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心吧,他隻要好好休養,就能好起來。我去馬車裏給你們拿點兒吃的。”


    小女孩似乎是將信將疑,可她還是放開了上官婉凝的手。


    當上官婉凝把一個饅頭遞給她的時候,她一把抓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旁邊的人見狀,紛紛湧過來想要刮風。


    慕景睿的手下急忙拔出兵器阻攔。


    “算了,放他們過來。”


    慕景睿說罷,走到上官婉凝的身邊,將她護在了身後。


    那些饑餓難耐的百姓衝到馬車上,馬匹邊,把他們的行李翻了個遍,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被洗劫一空。


    這個瘋狂的場景,讓上官婉凝有些害怕。


    “別緊張,有我在,沒事的。”慕景睿輕輕拍了拍上官婉凝的手背,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還是有很多人沒有搶到食物,有個年輕婦女抱著孩子跪在了慕景睿的麵前,哀求道:“大爺,求求你給我點兒吃的吧,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我再不吃,沒有東西可以喂孩子,我的孩子也會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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